梁智初驾驶着最初开过来的黑色面包车,奔驰在湿润的马路上。他们的目的地是最近的仁博医院。当宁言把洪小斌背上车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手臂一直在流血,不得不要送他去医院进行治疗。梁智初倒不是很乐意,因为这样的步骤和他一开始的想法截然不同。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在宁言对他这么在意,梁智初也不好拒绝,他还有想想待会到了医院怎么才能不让人发现他是未成年人开车。
宁言在副驾驶座上看了一眼倒后镜,看到没有车辆追来,顿时松了口气。虽然刚才很惊险,也很奇妙,不过他实在不愿意再面临一次危机。在后排座位上的洪小斌昏倒过去,貌似不记得是谁救了他。这样正好,宁言不想多事,让他直接不认得自己是谁,免得再提起今晚在破旧大楼里的一切。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带上他,”梁智初尚且还有一万个不放心,“说不定他是自由会的人。要是他反咬你一口,你真是没事找事。”
“我相信他不是,”宁言回头望着熟睡中的洪小斌,“因为刚才,我好像听到他在叫我,叫我救他。更何况如果我们留他在那里,那只怪物突然发狂要吃人,他就不是死翘翘了?”
“我说不过你。反正到时候把人往地上一放……”
“你们要载我,去哪里?”
一支手枪缓缓地架在梁智初的脖子上,可语气却显得有气无力。
“你,你醒了!别开枪,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送你去医院!你看,你的手都流血了。”宁言看到手枪指向梁智初,惊慌乱错,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呵,宁言你看,我早说了自由会的人不可信,你还是坚持一意孤行。看出事了吧。”梁智初一方面冷嘲热讽一番,另一方面又像胸有成竹,不怕洪小斌的手枪随时走火。
“你们不是自由会的人?”洪小斌半信半疑,不过,食指从扳机放下来,收起手枪,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辆车里?”
大雨已从华南沿海地区逐渐散去,取而代之是大阪的夜空不知为何乌云密布,雷鸣闪电,欲雨而不落。异常闷热的天气让清晨工作一天的人们倒在地上,累的站不起来。这时,一个红衣短发女子带上一份人员花名册,坐在专车里,拿出电脑,飞快地输入。
她叫高司夏,属于自由会中“四叶草”部门。如果说“忘忧草”负责对外界抹杀有关E元素的一切,那么“四叶草”则是研究E元素的一切。19岁就从东京大学毕业的高司夏并不是没有像其他的女生那样有一段青葱岁月,她的人生如同没有少女时期,直接从童年跳跃到成熟。早年丧父的高司夏对金钱的需求比任何人更为强烈,单凭这一点就吸引了自由会对她的关注并招纳成自由会里的一员。
化学专业出身的她对E元素的特殊性质一开始也是相当惊讶,随后日本分部的负责人让她产生参加分部里的研究项目。但是,越接近真相就越是害怕。E元素对人体的反应是如此的强烈。如同将人类上千万年的进化在一瞬间演示一遍。人体细胞不断发生变异,受实验的变异者各种失控的场面让她的身心从原来的恐惧不安转变成冷酷面对。或许知道得越多,获得的报酬也会越多,这只是一件永不改变、单纯研究下去即可的工作。起初的高司夏也是这么想,直到陨石碎片坠落在中国的那一刻,她才明白世界已悄然发生变化。
如今的高司夏正在赶去东京成田机场,准备出发赶往广州。接下来的任务更会让她倍感艰辛,而在此之前,她需要背熟《Tearer-01使用手册》。虽然会得到中国分部的支持,但是要直接接触一个外国陌生人并观察他的衣食住行,但对于第一次到达中国的高司夏来说,尚未开始的出差任务依旧让她的心情忐忑。
“夏,这是你第一次到中国,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出发前,高司夏的母亲没有过多的劝阻,只有无限的祝福。
“放心吧,只是很普通的工作,我很快就会回来的。”高司夏不能告诉妈妈自己的职业是什么,她知道,对组织的保密是至关重要的原则。
“我在神社求了一道平安符,你把它放在袋子里,它能保佑你一路平安。”
心情十分沉重的高司夏面对母亲,不得不强压住别离的惆怅,转身辞行。她不能告诉妈妈这次任务的危险性甚至有可能导致她一去不回头,因为一旦有丁点秘密被透露,自由会的人很快找上门,到时候不会只有灭顶之灾那么简单。
“中国是一个怎样的国度……”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心中不断回响着这句话。
半夜都还没打烊的药店通常对于突然进来的、鲜血淋漓的顾客无所抗拒,只要有付钱就行。洪小斌清楚这种经常帮助黑道做事的药店的行规,不会透露风声。汽车就停放在药店的门口,宁言和洪小斌一起进去药店里,留下梁智初在店外把守,观察屋外的一举一动。确实,在如今敌我不明的情况下,还有追兵的可能性。虽然此时此刻的梁智初依然有点提心吊胆,不过看到了洪小斌流血不止的情况,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刚才的医生说你止血及时,不然小动脉流血不止迟早会要了你的命。”宁言一边从药店里出来,一边自卖自夸。
“别得瑟,要做的事情一天还没做完,危险依然存在,”洪小斌向梁智初招招手,示意要他过来一下,“把这桶汽油浇在车上。”
“你想毁尸灭迹?”
“没错。我刚才看到汽车驾驶座上有一个发光的东西,”洪小斌指着转速表旁一个闪着蓝光的装置,“这是最新型的全球导航定位,平时只是一个信号陀螺仪,关键时候就会变成出卖人的追踪器了。”
“军人出身,的确厉害!”宁言在药店里听过洪小斌的事情,再加上他对细节的认识,不禁让他竖起大拇指,“要是我们拆掉追踪器,他们不就找不到我们了?”
“你拆了它也没用,他们有他们的手段,很容易能找上门。唯一的办法,只能烧了这辆车,这样他们就很难找到我们的位置,”梁智初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行踪为什么被人发现,转眼又有新的问题,“可是,我们烧了汽车,靠什么回市区?”
“我已经托了黑道的人找了一辆车,他们可以送我们回去,”洪小斌知道自己不能开车,便吩咐梁智初,“还有,你的面包车得开到对面那块空地才烧,别连累别人。”
换过药店给他们的一套新衣服,神清气爽的宁言似乎忘掉了之前还在自由会里的一切,离开梁智初和洪小斌,先上车等待;而梁智初把面包车开到水泥空地,上下里外都淋上汽油,退后一段距离后将火机往里一扔,熊熊大火即可燃起。
“你好像在查自由会的事情。”洪小斌面对燃烧着的汽车,不经意提起自由会的事。
“听宁言说,你也是最近才知道自由会,而且还有很多朋友都被变异者给杀死了。虽然我不怎么信,但是你连追踪器都告诉我们,证明你不是自由会的人。”
“自由会是一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个……”洪小斌貌似察觉到什么,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我劝你还是别去碰关于自由会的任何事情,”梁智初打断了他的话,郑重地说:“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凡胎肉体想去撼动他们,无疑是以卵击石。”
“什么以卵击石?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洪小斌心想他好奇怪,是不是有些事情在瞒着他。不过他没有发话,依旧看着眼前的那辆已烧得连骨架都快熔掉的汽车。
梁智初接着说:“他们如果真想弄死你,可以有很多手段。就算你是军人,天不怕地不怕,也绝对斗不过他们。”
烈火点燃了汽油箱,一瞬间的爆炸,波及到附近的野草,点亮了原本平静、了无人烟的夜晚。洪小斌跟在梁智初身后,望着这个奇怪的少年,联想起不久前他从水里直接取出的冰柱,觉得梁智初肯定知道自由会的秘密。
现在已经是凌晨,把梁智初和宁言随便放在路上,让他们自行打车回去是最安全的做法。因为接下来,洪小斌要尽快回到夏福村附近的军队集结点汇报。他不能隐瞒下去,一定要将事实公之于众。他认定,所有人都有权利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而陨石所造成的一切问题,都必须由军方来解决。
临近日出,慢慢接近夏福村的洪小斌越来越心急。陡峭的农家小路入夜后变得异常难行,这时,黑道司机却突然踩住油门,停滞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