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山面红耳赤看着墙体上那十几个火力点,用日语高喊道:“架炮!”
炮兵小队快速向后撤去,五分钟之后炮弹已经落在了姚大杀的院子里。姚大杀被吓得魂不附体,他万万没想到赵尚志还有炮,而且数量还不少。他像一只被绑在按板上的肥猪疯狂地号叫着,胡乱地指挥着庄兵们做拼死的抵抗。他知道,只要赵尚志冲进院中,自己就甭想活命,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后山的日军能快些从赵尚志的身后开火。
十几发炮弹打出后,面前的这座宅院竟然纹丝没动,那二十几个射点的火力似乎更凶猛了。究山不禁皱起了眉头,他马上命令炮兵调整落点。二十几发炮弹如雨点般落在了姚家大院的院门内外,那两扇高大厚实的院门在炮声中晃动了两下,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究山拨出腰中的佐官刀,指挥着队伍冲了上去。
院里的姚大杀见院门被炸倒,顿时红了眼,拼命地指挥队伍做最后的抵抗,“绝不能让赵尚志冲进来!不然咱们都得死!”姚大杀呼喊着。
一阵猛烈的交火之后,日军以牺牲了十几条性命的代价冲进了院中。姚大杀一见冲进来的是日本兵不禁兴奋得大叫起来,“兄弟们别打了!皇军已经将赵尚志全部消灭了!”
此时,究山与赵玉明已来到了院中。当究山听完姚大杀的叙述之后,不禁气得暴跳如雷。看着院外满地的日本兵尸体,究山猛然举起了手中的佐官刀,姚大杀还没得及转身,人头已经滚落在院中。
“叔……”姚锡九拼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怕究山连同自己一块砍了。
究山脸色煞白,用刀拄着地,胸口不停地起伏着。赵玉明看了看后山,低声道:“赵尚志绝不会这么轻易地离开,他一定会等着看完刚才的这场戏才走!咱们是不是到后山搜查一下?”
究山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猛然抬起了手里佐官刀,刀尖直指后山坡。队伍急速向后山移动。此时,近处的村庄,远处的山野都已是一片白色。雪还在下,而且越下越猛。究山万万没想到,看着平缓的山坡竟然如此的光滑,队伍像一只巨大的蜗牛,缓慢地向山上移去。赵玉明连摔了几个跟头,此时已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姚锡九不敢再靠前,而是小心地跟在赵玉明的身后,因为赵玉明不会拿枪崩了他。
究山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就在他爬起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觉得自己真是被气昏了头,他忙呼喊着命令队伍后撤,但还是晚了。山上突然响起了猛烈的枪声,日军队伍顿时大乱。整支队伍像一筐从山腰处泼下的碎冰块,急速向山脚处滑去。一部分士兵在滑落的过程中成了射击的活把子。
究山本想在山下组织还击,但到山下才注意到雪下面是一片巨大的冰面,根本没处躲藏。究山如落水狗般,带着人逃回了村里。天亮时,究山命人清点队伍才知道,仅仅几个小时之内,自己一共损失了六十二名日军,五十三名警备军,但自己连周天毅的影都没看着。究山感觉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耻辱。
赵玉明万万没想到,他刚回到哈尔滨,就被人带到了山本一木面前。山本一木扔给他一封信,信的内容让赵玉明魂不附体!信上赫然写道,感谢表哥双台子送人送枪。为了能将小鬼子尽快赶出中国,希望表哥能继续与抗联合作,多多提供日本人的情报,为家人报仇,为国人报仇!落款是陈天元。
赵玉明断定这是陈天元写给他的信。他对山本一木的处事方式极为了解,他知道,山本一木在向自己询问之前,一定已经做了详细的调查,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交待,解除嫌疑,不然将难以离开这里。赵玉明毫无隐瞒地向究山讲述了双台子一战的详细过程,并交代了自己被周天毅释放的经过。
山本一木的脸蛋子上泛起了两道皱纹,一只胖手重重地拍了拍赵玉明的肩膀,说:“我记得你们中国的一本名叫《三国演义》的书中有一章叫《将干中计》,讲的是曹操得到将干带回的密信后,一气之下杀了他的水军都督!我不是曹操,更不会做这种糊涂事!赵君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我是可以做证的!哈哈哈哈!”
“感谢司令官的信任!”赵玉明下意识地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从目前掌握的情报看,你的妹夫陈天元参加了赵尚志的队伍,而且他就是双台子一战的幕后指挥,所以才有你父母被抓,你又被无故释放的事情发生。而且,赵家店一战也极有可能是他指挥的,因为从以往的战斗情况分析,周天毅的战术从没有如此高明。这个陈天元简直可怕至极,他将是大日本皇军最大的敌人!”
“不会吧?他就是参加了哈东支队,也绝不会指挥打仗啊!他除了会下几手围棋外,不会干别的。他又不懂得兵法,如何能指挥这么大的战斗?”赵玉明低头分析道。
山本一木眉头紧皱,冷冷地说:“他用的是棋道!”
“棋道?”赵玉明一脸木讷,他似乎没明白山本一木的话。
“棋道即兵法!那区区几百人和那几百颗棋子相比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我已调查过小林泽光失利的原因,这个陈天元的棋艺出神入化,手法更是神出鬼没,但能将棋道完全与兵法融会贯通的,他还是第一人。所以这个陈天元绝不可小视,必须想办法除掉他!我已以你的名义给陈抗日回了一封信!”山本一木得意地看着赵玉明。
“这……我……这样……”赵玉明脸上的肌肉不停地跳动着。
“哈哈哈哈!”山本一木一脸的诡异,“棋手讲究‘奇正之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何又为虚,何又为实呢?这件事你要严格保密,我已想好了办法,钓这条大鱼上钩!”
“是!”赵玉明双腿一靠,打了一个立正。此时赵玉明的心里已经开了锅,因为日本人真的盯上陈天元,那么陈天元就危险了,不管怎样他毕竟是自己的表弟,也是陈家唯一的后人。其实赵玉明更害怕的是山本一木对他的猜忌,因为山本一木早就在暗中派人监视着他。
“鉴于目前的情况,决定取消对哈东支队的围剿计划。吉野联队已撤出哈尔滨,最近没有任务,你可以回去休息几天了。”山本一木向赵玉明摆了摆手。
“是。”赵玉*里正在思考着山本一木所说的对负陈天元的办法。
赵玉明离开之后,山本抄起了电话。一个时辰之后,录乔生来到了山本一木的办公室。
“棋子有下落了吗?”山本一木开门见山地问道。
录乔生叹了口气,说:“金太钟昨夜被暗杀,线索断了!”
山本一木的眉头微微皱起,冷笑道:“你验过尸体了?”
录乔生打了一个冷战,摇了摇头。
“他是自杀!”山本一木的声音极为低沉。
“自杀?”录乔生已是一头冷汗。
山本一木双眼直盯着录乔生,似乎在欣赏着一件古董,过了许久才冷笑道:“真正的棋子已被陈天元取走,这个陈天元已经改名叫陈抗日!”
“陈抗日?”录乔生下意识地问道。
“你为‘老爷子’抹黑了!”山本一木的话语极为冰冷。
“是!”录乔生重重地低下头,脸上像被抹上了辣椒油。
“你接下来的任务是,设法从陈抗日手中拿到那些棋子! 陈抗日已参加了赵尚志的哈东支队。你要设法找到他,拿到棋子之后务必将其除掉!”山本一木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暗。
“是!”
“要除掉陈抗日,必须先除掉哈东支队,除掉赵尚志!皇军对此已经制订了新的作战计划,联络工作由特高科负责。”山本一木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录乔生面前,“这是具体的行动计划。”
“是!”
录乔生离开宪兵队一路沉思,他在思考山本一木为什么一口咬定金太钟是自杀?又为什么断定真正的棋子已经落在了陈天元的手中?而且还知道陈天元已经改了名字?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只自己一个人在打探这件事,另一个人已经先自己一步打探清楚了所有的情况。录乔生此时已是一身的冷汗,他不知道山本一木是否已经知道他曾对那些假棋子做过手脚。录乔生回到办公室,看过了山本一木给他的那封信后,不禁一阵兴奋。这次如果幸运的话,不但可以重创哈东支队,还可以除掉赵尚志!他要做的就是在第一时间拿到陈天元手中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