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宫的御书房,在龙案后面的金蛟椅上,坐着一位身穿桔黄色锦衣花团的王者。其貌甚是威严。只见他年约五旬,黑亮的秀发搂起来打一个髻,一柄长簪穿插髻上。秀眉朗眼,隆鼻丰口。三缕青须飘在胸前。双手捧着一幅美人画,二目贯注,如痴如醉。龙案前,站着躬身垂手的马公公。诚惶诚恐地看着王者。神色不安。只见王者双眉舒开,嘴角微漏笑颜。马公公才长出一口气,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那王者说:“美人哪美人,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何处觅靓影?”他放下美人画,对马公公说:“人间若有此女,真是倾国倾城,朕愿将十万里江山拱手让人,也不舍此女落入他人之手!”他闭目一会又说:“只有天上嫦娥与之姘美。我朝唯文帝时王昭君,武帝时赵飞燕可比。马公公,此美人画何人所绘?是写真还是意造?”
马公公赶忙上去说:“皇上,此是一位绝色美女的自画像!皇上要召见,奴才可将她引进宫来,皇上便可一睹芳容,封妃封才人,只是一句话。”
“好!”章帝说:“明天,你就将她接见宫来让朕看看,但不知她是谁家秀女?”
“她是宫门侍卫窦宪之妹叫瑶琴,年方十六岁,其貌确如画中人,有倾国倾城之色。这画就是她本人所画。她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卓绝。皇上可亲试于她。”
章帝连笑几声:“好!明天你就去窦府招她进宫。朕又得一绝色美女也。马公公真乃朕的心腹!”
在窦府大厅,窦宪弟兄和妹妹瑶琴,窦宪妻子跪拜马公公,千谢万谢,马公公吩咐瑶琴更衣,其嫂帮着插花换衣,一番打扮。
马公公说:“窦宪兄弟,你的荣华富贵来了,到时咱家可要攀高枝啦!”
瑶琴昨夜一宵失眠。临明时才丢了一个盹。她自从马公公拿了自己的自画像,心中焦急起来,不知马公公把自画像呈给皇上,皇上是否真能看上?如果看不上,自己的命运从此微不足道,天赐秀色又有何用?想到这里,她双眉紧颦。但她又想,万一皇上看上了自己,如进宫封了贵妃,岂不是一步跃龙门,终生成贵人!那可是天上掉下了凤冠霞佩。国色天香,相伴真龙天子,威慑朝野,一呼百应。以后又是一代国母,坐在昭阳院里,又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荣耀。每天有宫女陪着,衣来抻手,饭来张口,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窦氏全家,封官晋级,从此发达起来。日后兄弟四人,个个封侯,都是国戚。要官有官,要钱有钱,谁不附势?遭人白眼低三下四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想到这里,瑶琴自己哈哈大笑了起来。天还未明,就叫起妹妹,帮她梳洗化妆。雅琴说:“姐姐做了贵妃,可别忘了把我弄进宫去,一同陪皇上。”瑶琴说:“等你十六岁了,姐姐一定把你弄进宫。”
窦瑶琴照着镜子,描眉画眼,涂红唇,划唇线,一丝不苟。叫妹妹取来一件又一件衣服,都不称心,最后还是选中了紧身小红袄,小红裤,然后查看了一下头上的金钗玉簪、棱花、珠玉,金步摇,一切满意后,穿上了选定的玫瑰色罩衣和百叶荷花裙,穿了绿秀鞋,在地上走了几圈,妹妹抱住了姐姐:“朕的爱妃,天下第一!”瑶琴屁股上捏她一把:“死丫头,野心真大。”
瑶琴进去更衣,只是个样子,只是加了件绿丝红穗披肩和重新照了镜子,头上插了几朵绫子花儿,挂上了玉佩,这才出来作了个万福拜礼:“女儿参见爹爹。”
一声娇滴滴的“爹爹”,马公公乐滋滋的。但马上改口说:“女儿若被选中,当了娘娘,切不可再叫我干爹了。我们只是心知肚明罢了。只请那时多多关照老奴罢了。”
当瑶琴在妹妹搀扶下上轿时,马公公抬头一看,这小妮长的不比姐姐差,到时也将她弄进宫里,作个皇上身边的姐妹花岂不更好?
当窦家全家送瑶琴上辇后,瑶琴招手谢送:“你们回去吧”。
雅琴高叫一声:“姐!别忘了我告你的事。”
章帝在宫中御书房早等的火烧火燎,如坐针毯,几次叫身边宫人小喜子去看,美人到了没有。当小喜子跑来禀道:“皇上,美人来了。”
章帝出了御书房,站在台阶上观望,只见美人飘飘扬扬,如玉树临风,渐渐走近,那瑶琴在两个宫女搀扶上,来到台阶下,停下步来,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如仙女下凡。章帝凝睛细看,此女比画中人更秀三分,真天赐我也,说一声:“朕在此欢迎美人,请上来吧!”瑶琴说一声:“谢皇上错爱。”其声如银铃,响彻幽谷,清脆悦耳。等瑶琴莲步走上台阶,眼中放出七彩波光,章帝顿觉神魂飘荡,上前去携玉腕,只见纤纤十指如葱尖。
瑶琴被携进御书房,章帝在龙案后坐定,瑶琴再行跪拜礼:“小女子叩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章帝一声:“美人平身。”命宫人赐坐。瑶琴谢坐后坐绣墩上,低下头来,有些拘束。章帝细看此女:五环发髻交卷如翠云,一张玉脸娇艳无比,柳叶般的秀眉高挑入鬓,珠花玉簪金钗头上插,一对玉佩挂耳边,一对杏眼中碧波涌漆珠,闪出迷人的光彩,长长的睫毛添了几多秀气。小如豆粒的小鼻孔被秀鼻准包着,一张有楞有角的香唇小巧玲珑,嘴角微开,漏出两排石榴籽玉牙两排,呵气如兰,一股香风向章帝扑来。粉色衣裙,腰束绣带,绿丝红穗披肩,百叶荷花裙下,一对三寸金莲。
当瑶琴抬头看章帝时,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瑶琴羞红满面,两片红影飞在两颊,像熟了的红苹果娇艳无比。她不由的微微一笑,巧笑生春、顾盼生春,再加上她莲脸生春,美女的三秀生春,已将神美和盘端出。
章帝说:“美人,朕见到你,不忍再让你走。你愿意留下来陪朕度过这寂寞的深宫大院中漫长的岁月吗?”
瑶琴说:“小女才疏学浅,只恐有辱使命。”
“对了。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卓绝。你的画,朕已见识了,还请美人弹琴一曲,如何?”
“小女献丑了。”
章帝命宫人搬来一张画琴,瑶琴挽袖抚琴,纤纤十指,灵巧弹出,指上生出妙音,一曲飞出,和音阵阵,妙音顿时绕梁而下。进入章帝耳畔。其声如轻风细雨,时而如孱孱流水,顺谷而下,清彻见底。时而又如狂风大作,风卷云涌,此时琴声骤然停止。
章帝问:“美人,此曲何曲,为何先是娓婉动听,后又如天塌下来一样。情切切,意融融,时而如轻风细雨,时而如狂风大作,最后天塌海崩,骤然停止,此曲在述什么人情意缠绵,又身遭不测?有什么大悲剧发生?”
瑶琴说:“此乃文帝时传下来的昭君怨。此曲如孱孱流水者,乃昭君诉思念文帝的柔肠寸断,其声如泣如诉者,乃昭君出塞时的哀怨,其曲如轻风细雨,乃昭君抱琵琶所奏之曲,情意缠绵,此曲如狂风大作,又骤然停止,乃昭君以身殉情。”瑶琴又奏起曲来,曲声变的娓婉不绝。她停下来说道:“此娓婉不绝者,乃世人怀念昭君也。”
章帝听了抚掌说:“妙妙妙。美人果是才女,朕决定留你宫中。你叫什么名字,家中尚有何人?”
瑶琴说:“小女窦瑶琴,家中尚有兄嫂和三弟一妹。大哥窦宪,在宫门上当侍卫。弟弟们有的学文,有的学武,小妹还小,年方十三岁。”
“好!难得你一家人有上进心,朕会重用他们的。你小妹学什么?相貌如你一样美吧?”
“小妹跟我学诗书,也学琴棋书画。小妹美颜在小女之上,只是她还小。”
“好!等她长大了,也进宫来陪朕。瑶琴,今天不走了吧?”
瑶琴说:“小女已是皇上的人了,今天还是让小女回去,准备一下,恭候皇上迎娶吧。”
“好啊!”章帝说:“好一个知书达理的美人。”
他马上让马公公送瑶琴回去,择吉日隆重迎娶。
在刑部尚书韩纡的府中,卧病不起的韩纡面容憔悴。对前来探病的袁司徒说:“袁大人,我看是不行了。听说皇上召见了窦宪的妹妹窦瑶琴进宫。窦宪一旦显贵,必报其父仇,我一死必殃及我儿。望大人关照,能留血脉在,好为我报仇。”其声微弱,有气无力,甚是悲楚。
袁安说:“韩大人好好养病。朝廷还依赖你除恶除贪呢。”
韩纡摇摇头,又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袁安。
袁安说:“我料他窦宪还没那个贼胆,章帝也不会饶过他的。不过,你的家事,你的儿子,我自然会关照的。我会像对亲生一样关照你的儿子。放心吧。”
韩纡说:“有你这句话,我放心了。”他对身边两个儿子韩贤韩魁说:“快谢袁伯父。”
韩贤韩魁跪下说:“谢伯父关照。”
袁安将两人扶起:“好好侍奉你父,他可是朝廷重臣。”
过了几日,章帝择了吉日用香辇去迎娶瑶琴。由马公公和礼部尚书用了他的全部銮架、华盖和几十个彩旗,吹吹打打,重兵簇护,去窦府迎亲。香辇前有玉手、金爪、朝天镫,左右有龙凤。这种排场,已和皇上亲自出宫迎娶一样,对于迎娶一个妃子,已越规,但无人敢议。
窦府中早有准备。门上张灯结彩,红毡铺地,鞭炮齐鸣。迎亲香辇一到,窦家弟兄亲自跪迎。锣鼓齐鸣,鼓乐吹奏,好不热闹。
在韩府灵堂前,韩夫人,韩贤韩魁孝服跪着陪灵,哭的好不惨痛。袁安、任隗、乐恢等前来吊孝。
一喜一悲,予示着朝中将有大的变故。两家将会一升一降。
瑶琴入宫后,被封为贵人。二年后,其妹雅琴也入宫封为贵人。窦宪被提为中郎将,仍在宫中执事,但身份变了。
窦贵人得宠,窦家将青云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