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脸上再也遮掩不住的尴尬让静云几乎生出一种想要逃遁的冲动。
可她想了想来这的目的,轻咳了几声,还是假装平静道:“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怪大家有这种念头。
这……
毕竟,虽说忆雨的确是自襁褓就被收入青云,自小耳濡目染,以启蒙而言确实相比其他人都要早。而且天赋资质也的确是在众人之上,你又对她格外悉心……”
听到这里,水月几乎就忍不住想要冷笑出声。
这就是她那曾经为了不让她制肘为难而退居后山,百年不问事务的大师姐?
果然是世间没有请不动的人,只是你出不起让她心动的价钱啊!
对了,雨儿当时是怎么说的?
“在这世上,如果有百分之三十的利润,人们就会活跃起来;如果有百分之五十,人们就会拼尽全力;如果有百分之一百,人们就会践踏一切的法律。倘若有百分之三百,人们就敢冒生命危险,甚至上绞刑架。
所以这世上的忠诚,要看你能不能负得了让他忠诚的代价。
而一旦有人能够不惜一切效忠于我,那我也能予他,我所能给的一切!”
当年她还笑雨儿庸人自扰,可没想到……雨儿的确看得比她真切、透彻。
想到这里水月嘴角勾起一道自嘲的弧度,眼底泛起一道寒光;只不过她一直低头看着茶杯,所有的一切都湮灭在那一层层的波纹之中。
“师姐既也明了,那又何须多说?这修行一事,自来都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就像每个内门弟子拜入内门后,也就是享有的资源要比外门强,其他还真没什么区别。对于这方面,我可是从未给过雨儿什么特权啊!
要说偏袒……也就是因着偏爱,将我自己的分例匀给雨儿罢了。其他人若是愿意,我无论出于身份,都还真没什么资格说些什么。”
静云脸上的尴尬之色愈加浓重,眸底甚至闪过一丝恼意,她没想到水月如此不留情面。
可她又不能说什么,这件事挑明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理亏。
好在毕竟是历经了世事,这脸皮虽比不得铜墙铁壁,但也无过毫厘之差。
“师妹,这大家都明白,只是忆雨才活了二十年,怎么可能这般境界?
人族成长虽然快,但也不可能快到这个程度!人族一般十三四岁才开始步入成熟,忆雨就算再特别,十岁开始步入成熟,再夸张一点,七八岁开始步入成熟,也就仅仅是十几年的时间。你看,她怎么可能……”
水月的眼神越来越冷,淡淡打断:“师姐,有些人天生是王者,威慑世人,万人叹服;有些人注定默默无闻,一生默默无闻。
至于别的?
师姐,我们一同拜入师傅门下修行。您还比小妹要早上几十年,师傅留下了什么,能留下什么,您还能不知道吗?
师姐,小妹记得《史记》上记过一事——上古世纪,大禹治水有功,舜帝认为他最有资格接受帝位,就准备禅位给他,并告诫他:‘你不骄不躁,天下没人与你争高下,你不夸耀自己,天下没人与你争功名。人心很险恶,道心很深微,所以要做圣人必须做到无稽之言勿听。’
我等虽非圣人,但这圣人的教诲,也该多听听!”
静云眼底的恼意更盛,声音也有些冰寒:“师妹,‘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忆雨的情况若没个明确的说法,还真是不好。
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与其在这遮着掩着,还不如开诚布公。反正都是同门,还能把你们师徒怎么样吗?”
最后一句的威胁之意极盛,水月心中冷笑一声:还真是图穷匕首见,这么快就忍不住撕破脸皮了。莫说我没掩着什么,就算有。
凭你们,有什么资格与我的雨儿斗?!
水月冷笑,心里却还对这丝姐妹之情有着一丝幻想,“师姐,若我说不呢?”
却看见静云眼里的寒芒,心,也彻底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