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日，天气潮湿而阴冷，我吃罢早饭，拖着车子去集市上了。我要买一件礼物，在新婚的那天送给美丽的新娘小倩。买啥呢？还真拿不定主意。我在几家小商品店逗留着。
潮湿的空气最终把雨引下来了，细蒙蒙的，如沙如线。站在商店门前，看街上流动的伞花，倒也挺有趣的。小伙子一手扶着车龙头，一手打着伞，洒脱自如，风动伞抖似在舞蹈，很有看头。姑娘撑伞耸肩慢步，似在感受雨下伞滴露那优美的旋律，人秀伞美在雨路上。
一伞朝这边飘，近了，更近了，上了台阶，收伞。是小慧？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她，一定是她，我心猛烈地跳动起来。
“刘俨？”小慧也感到诧异。
“李小慧！”我眼睛不知为什么有点水汪汪的。
小慧看到我很激动的样子，怕被别人看出破绽来，把我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我难以抑制激动的情绪，面对着几年未见的小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慧转过脸低垂着头。沉默了许久，我才平静下来。
小倩终于转过头来，问我：“听说你要结婚了吧？”
我点了点头。小慧笑了笑，说：“祝福你！”把手伸了过来，我颤抖地握了握，松开了。
“你…”我实在不好意思问下去。
“我…”她不想告诉我。
“现在可好？”
“还行吧！”
“为什么？”我突然问起，眼晴紧紧地盯着她。
小倩迅速地躲过了我的目光，低着头说：“不想耽误你前途。”
“这不是理由。想当初，你用最真切的话语表达你炽热的情感。我俩走进了美好的情感世界里…”
“刘俨，求你别说了，生活是很现实的，我也很无奈。”小慧哽咽起来了。
我不解地摇了摇头。无奈，小慧讲述了一段难忘的经历。
正当我和小慧准备互赠信物，海誓山盟时，小慧叔来学校了，告诉小慧家里有急事，赶快回去。小倩问叔啥急事，叔没直接告诉她。小倩还是跟她叔回去了。
到了家，母亲把她拉到一边说：“上海新月针织厂要招一批女工，初中以上文化，工作二年后可以转户口。内部指标，小慧表叔是这个厂的工会主席，他愿意帮表侄女你这个忙。”小慧听了像喝了蜜糖似的，高兴极了。写信把好消息告诉我，被她妈发现了。她妈狠狠地教训了小慧，说：“农村小伙子有什么出息？赶紧死了这份心，你马上就是城里人了，过者安逸的生活。”小慧拗不过她妈，把信撕了。
第二天，小倩就跟着表叔去上海了。还真有这么一个厂，为了扩大生产，现有职工不够，要在系统内部职工子女中招一批工人，先培训后上岗。小慧表叔想到把这个名额给小慧自有他的小算盘。他有一个有点傻的儿子，成年了，愣头愣脑的，什么事也不会做。他爸考虑长远，在农村也许能找到一个儿媳妇，这就想到了小慧。小慧爸和表叔有约在先，若能给小慧找到工作，同意这门亲事。这不，小慧就这样来到了上海。其实小慧根本不知道大人们的约定，不然打死她都不会跟着她表叔来到这个既繁华又陌生的地方。
到了上海，表婶殷勤招待这未来的儿媳妇，还带小慧玩了几个著名的旅游景点，小慧感受上海的美丽，感受现代城市的繁华，晚上伏在灯下给我写信。表婶偷看了，感到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有外心，做了一点小手脚，小倩的信未能顺利的寄出去。
表婶让表叔不急于给小慧工作，先住一段时间让表兄妹接触接触。小倩一切都不知道，对这个傻表哥照顾得还算周到，表婶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一天晚上，为了庆祝小慧顺利通过考试成为上海新月针织厂的一名工人，表叔举办了庆祝宴，小慧很激动，喝了两杯红酒，醉了。
第二天醒来，慌了，在表哥床上，表哥赤身祼体，手还搭在小慧的肩上。小慧又羞又怕，把表哥的手悄悄地移开，不声不响地慢慢地挪动着，害怕被表叔表婶察觉。刚要开房间出去，房间打开了，表婶见小慧狼狈不堪的样子，有意吓了一跳。指了指儿子，悄悄地问小慧：“昨晚，你跟他睡一起？”小慧羞红满面，低头不语。表婶说。：“也好，远房亲戚关系，以后你们可以结婚的。好好工作，以后给你们把婚事办了。”
小慧一时还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也只好暂时默认着。
表叔热心帮忙，小倩勤奋好学，天资聪慧，很快就成为一名有技术的能手，不长时间转为正式工人，享受厂里职工福利待遇。
小倩心里有苦，但没办法说出口，好在表叔表婶待她不薄，她也只好认命了。
表哥虽说傻了点，也非智力障碍型的，就是叫什么做什么，引导着干活还可以。他倒也学好，不偷不抢，不赌不嫖。小倩虽说有点嫌弃，但是看在表叔表婶的面上，没表现出特别的反感。但始终提防着，不让阴谋诡计得逞。
岁数渐渐大了，表叔表婶亮出了底牌，掏出了一纸约定，小慧恍然不悟。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安排好的，她受到了屈辱，有气在心，借口想家回来了。
她抱怨了父母不应该这么做，父母先是劝后是逼，小慧一气跑出来了，她向和我有接触的同学打听我的消息，知道我马上就要结婚了，她彻底的绝望了。
今天，她感到在家闷，到集市散散心，没想到碰上了我。
听了小慧的叙述后，我很不是滋味，一切都晚了。
小慧仰起头，笑了笑，说：“走，让我挑选一件礼物送给嫂子。”
我摇了摇头，说：“心领了。”
“不肯原谅我？”
“不是的，把你记在心里足矣。”
小慧又流下了眼泪。
雨停了，我送小慧一段路程。我向她讲述了我一路走过来的坎坷历程，特别也谈到我对她的思念以及感情经历。小倩始终以泪冼面，我不忍心看她这样子，说：“雨后见彩虹，我们的人生一定会更美好的，我心中的小慧以后的生活会充满着阳光。”
“但愿如此吧！”小慧泪眼带笑容。
天放晴了，彩霞映红半边天。小慧走了，我不忍心看她，怎奈又舍不得她，蓦然回首，很巧，对视着，很久，摆了摆手，我洒下一行热泪，小慧模糊了，一会儿不见了……
我无心再在街上逗留了，回家。给小倩新婚的礼物没买成。
难缘的情该了结了，新婚临近，不要再纠缠在过去的情感里，不要再做那些不靠谱的梦，让小倩枕在我的肩膀上睡好踏实的觉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