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五年八月十五日,高等农林院统一招生考试的分数单和名院校录取结果公示了。有一个人带信给我,叫我立即去县招生办,他们有事找我。我心里很清楚,应该是高考成绩达到省控线,学校没录取我,他们要问问情况。还是去看看吧。
骑了两个小时左右的车,我到县招生办公室,报出了自己的姓名。负责招生的负责人说:“录取是在省农林厅统一进行的,你分数291分,超过省录取分数线30分,未被录取,怎么把你录拉下来?难道他们吃干饭的吗?”然后问我:“你体检应该正常吧!”我想,我的体检单当天没被带走,应该还在医院吧,现在身体健康了,可以重新复检,于是我撒谎说:“体检是合格的。”负责人说:“你放心,他们会纠正过来的,你先等一下,我马上打电话过去问问情况。”
他要把录取通知单发给前来领取的考生。这些考生被录取了,非常的激动,大把大把散糖,我也有。嚼着这糖,我口甜心苦,泪水在眼眶里打滚着。
负责人拨通省农林厅录取办公室的电话,那里先叫等一下,马上把情况告诉这边。不长时间,电话过来了,说查到我档案了,体格不合格,学校不能录取我。负责人叹了一口气,安慰我说:“年青人,不要泄气,养好身体,来年再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眼泪汪汪,摇头着说:“我没有机会了,明年岁数限考了。”负责人叹了一口气,说:“也许这就是命吧!”让我回家好好地养病,尽快康复,在其他的事业和岗位上拼搏,大有作为,为国家作贡献!我谢谢负责人的鼓励,掉头骑车回家了。
未被录取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所以我没有太沮丧。我对这次考试的成绩还是满意的,它基本上能反映我的实际文化水平,说明平时用的心血没有白费,得到了检验,认可。这些功底对于以后的教学肯定是有好处的。
我还是有点担心自己的毛病,总感觉胸还是闷闷的,特别是下雨天,左胸仍一阵阵的疼痛。一日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心病吗?不放心,我又骑车去县城做一下x光透视。医生检查得很仔细,我站在透视镜前足足有三分钟,最后结论出来了,心肺正常。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卸下来了,我感到特别的轻松,在县城玩了大半天。也真是的,这个世界太多美丽,我看不完,看不够,那种茫然若失的感觉早已无踪无影了。我再一次唤发起青春的豪情,我不由自主地唱起了八十年代最具豪情的一首流行歌曲:“年轻的朋友们,我们来相会,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
榜单没有我的名字,总得找出未被录取的理由,我想用眼晴色盲限考最合适不过了。所以,别人问起我来,我都这样解释着,他们信以为真,为我惋惜起来。他们还安慰我,好在是个教书的老师,知识用得上。我点了点头。但我感到我不是在糊弄人么,一旦知道了,怎样评价我?哎,善意的谎言不一定不是好事。
有几个人知道我体检情况,他们和我有的是同学关系,有的也是同事关系。我最要好的是刘沛然同学,现在也做的是老师。他是不会传出去了,他的为人我是知道的,我对他放一百个心。还有两个和我是同学关系,他们都考出去了,应该有这个素质,相信他们不会乱说。我曾在他们面前暗示过,他们心领神会。现在只有一个人,他和我一个性质,现在做民办合同老师,我不是很放心。我找好朋友刘寅然商量,他伙我到这个人家去了。玩了很长一段时间,彼此谈了一些工作上的情况。临走时我这样对他说:“我谈了一个女朋友,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生病了,怕她担心,体检的事你是知道的,我想…”,寅然帮助我说了:”刘俨病好了,他不想教育系统上的人知道他那个病。”这位老师说:“放心,我知道了。”我和沛然这才放心地去镇中心街上玩……
可能写给小倩的信不多,而且只谈些家常里短的事,很少谈及感情,她有点不放心,回来了。那天我逛街,回到家,看到了她。她正帮着母亲做事,见到我也是的看到就当没看到一样。我主动上前搭讪,她没理我。
母亲把我叫到一边,说:“我拿些钱给你,你现在就去服装店给小倩买一套夏衣。”我告诉母亲我还有点钱,母亲还是把钱塞给了我。我没有和小倩打招呼,跨上自行车上街了。
我买了上下衣的布料,到家交给了母亲,然后借口看同学外出了。拖车子时,我看到小倩瞟了我一眼,带有几分抱怨和不解,我没有理会,跨上车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在朋友边吉祥那边过的夜。我和边吉祥谈了很久很久。我把对小倩的想法告诉了他。我说:“虽然病治好了,但身体也垮了。小倩是个好姑娘,她的路还很长很长,我不想拖累她,所以我想和她分手。”边吉祥摇头说我:“你这种做法是很不负责任的。你病已经看好了,身体会慢慢地康复起来的。你追小倩,成功了,现在小倩对你很有感情,你却要离开她。这对她公平吗?”我解释说:“这也是为她好!”边吉祥反驳:“为她好?你在强词夺理。”我试图还想解释,边吉祥阻止了我,说:“虽然我还没谈女朋友,但我知道男女感情不会说没就没的。你爱小倩,小倩也爱你,天造一对,地造一双。你又何必自己为难自己呢?再说,你离开小倩,你还得要娶媳妇。你口口声声说这种做法是为小倩着想。那你以后娶的媳妇,你怎么不为她着想呢?照你这么说,你以后就不该娶媳妇了。”
边吉祥的说的有理,我的做法可能真的有点不妥。今天,小倩特地来看我,我爱理不理的,现在她会怎样想?我想她肯定会认为我对她不真诚,不是真心爱她,平时对她所表白的是假话。我想此时此刻她内心一定很痛苦。已经晚上十点多钟了,我不能回去,现在回去算啥呢?我陷入到深深的自责中。
第二天,边吉祥留我吃早饭,我想也行,吃过就回去,带小倩外去玩。吃过早饭后,我立即往家里赶,心想:小倩等着我,我真的很在乎你。到家一看,小倩走了。母亲说了,小倩不准备回家,直接到学手艺的地方去。说这阶段很忙,这次回来专门来看我的。我问母亲:“布料收了吗?”母亲说:“我和小倩又夺又打,最后她才勉强的收下。”我又追问:“她临走前还说了什么?”母亲摇摇头,说:“她让我关照你,她很忙,以后别去找她。”看来问题严重了。母亲也觉得小倩话里有话,问我:“你把病情告诉她了吧?”我摇摇头,说:“没有。”母亲纳闷,狐疑起来,说:“她不会听到什么吧?”我让母亲放心,她不会知道一切的。母亲似信非信,我说:“您放心,她不会有事的。”母亲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地去做农活了。
其实我也知道这下麻烦可大了。小倩在百忙中抽空专门来看我,我却冷落了她,她伤心了,失望了,走了。一度时间里,我对她不冷不热的,而且给她的信越来越少,她感觉到了,在来信中埋怨过,要我向她解释。甚至于她怀疑我是不是移情别恋,有意冷落她,而我一直含糊其辞,没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也罢,也罢,一切顺其自然吧。
以后小倩一直没给我写信,当然我也没给她写信。我高分落榜的事,她全然不知。
一年一度的教职工暑期集训班如期举行。我高考落榜也是熟悉的同事关注的焦点之一。最关注我的莫过于栾主任了,他对我的高分落榜不以为然,问我:“你成绩这么好,岂有刷下来的道理?是怎么一回事?”我仍说出相同的谎话,他有点不太相信,说:“眼睛色盲只限有限的几个专业,他们可以把你调剂到不受限考的专业中去,不录取说不过去啊?”我向他这样解释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学校只管录人,根本不为考生着想,不合格的立马退档。我亲戚没一个硬正的柱子,只能认命呗!”栾主任骂这些搞录取的没有人性。这些人受冤枉了,写到这里,我向承担当年录取的同志道个歉,对不起,我冤枉你们了!
一会儿,栾主任过来问我:“你患了大叶型肺结核,这是真的吗?”我脸一下子白了,不过我马上镇定下来,问栾主任:“谁在胡说八道?”栾主任没在大脑中思考,脱口而出:“是L亲口说的”果真是我不太放心的那个同事,他还是说了。我很镇定:“你想想我若患了肺结核,今天还能来学习班学习?我真的是眼晴色盲,不信,你去问寅然去。”栾主任担心是有道理的,媒是他做的,他要对双方负责。我不说实话真的有苦哀,我不是刻意想瞒住小倩,而是不想丢掉这份工作,已经没有退路了。栾主任问寅然,口径和我说的完全一致,总算把栾主任糊弄过去了。我和沛然再一次找到L,再一次提醒,他向大家作了解释,误把别的乡镇和我同姓的体验结论当作是我的,我也是不合格,只不过是眼晴色盲限考,口径和我说的一致了,总算“澄清”过来了。栾主任到底是怎样想的,我还真不知道。还是那句话:一切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