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倩的鼓励下,我挺住了打击,站起来了。我充满着信心,再一次扎进了书堆。认真复习,准备参加省农林院校的统一招生考试。虽然身体有点虚弱,时常流血鼻,但我仍坚持着,能尽力争取的,我绝不放弃。再说,小倩是我强大的精神动力,我倦了累了的时候想到了她,自然就精神起来。说实在的,我要一份有保证的稳定的工作,合同教师工作性质真的让我担心,也确实遭到一些人的白眼,受到一些小人的歧视。我爱小倩,我要让小倩生活有保障,跟着我不受苦不受累,必须要再闯一闯,闯出头来。我对这次高等农林院校的招生充满着信心。
七月七、八号两天,我参加了省农林院校统一招生考试。数学考后,绝大多数考生反映试卷偏难,我也有同感,但还好,感觉在80分左右。化学考后,轻松地走出了考场,然而不少考生流下了眼泪,普遍反映比去年的高考试卷还难,我充满了自信。四门学科考下来,总体感觉还不算,我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踏上了归家的道路。
七月九日体格检查。为了保证体检万无一失,顺利过关。我还叫上了大哥、二哥一起跟我去。天没亮,我们兄弟三人就吃早饭了。吃过后骑自行车往县城赶,三个人早早地就来到了县人民医院。医生还没上班,但医院门口却聚集了很多的人。有看病的病人及他们的亲属,有探望住院病人的朋友、亲戚,还有就是参加农林高考的考生。老大有一个同学在县人民商场,老大说他去找这个同学,关键时能帮上忙。还好,这位同学来医院了,问我身体怎么样,我告诉他还行,可能血压有点高。这时医生们都上班,他把我带到测血压的医生前。医生答应这一关没问题,老大的同学放心地走了。
考生齐了,招办负责人训话后,给我们每人发一张体检表,按次序进行体格检查起来。前几科我顺利通过,肝功能正常,血压正常,视力正常。还剩最后一关,x光透视,我不咳不喘,应该没问题,体检后可以放心地逛县城了,到各大商场跑跑,再到公园景点玩一玩。我怀着轻松地心情走进了透视室。
“刘俨。”报名我了,我喊:“到!”我小心翼翼地站在透视镜前。透视医生抓住我的两个膀子,说:“站好!”呼的一下,镜子上下移动起来,医生紧拉我的膀子左右晃动着,叫我大口呼吸,我按医生的要求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医生又让我将右胸紧贴住透视镜,好长好长时间才让我下来,也没跟我说话,我才放心地等医生签字。在我前面的考生都写下了心肺正常,轮到我了,我站在医生面前,他看了看我说:“你就是刘俨?”我点了点头,医生在我体检表上写了几行字,我感到不妙了,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我问医生:“我怎么了?”他没抬头,说:“你左肺顶部有活动结核感菌。”我追问:“这影响高等学校录取吗?”他直接回答我:“不能录取。”
“啊?”我两腿发软,几乎求起医生来,带有哭腔,说:“好医生,我是农村出生,请你帮帮忙。改一下体验结论好吗?我求你了。”很想跪来下,考虑还有其他考生在场,怕事后笑话,没有跪下来。医生冷冷地朝我说:“你想让我丢饭碗吗?我要对高等学校负责。”我不言语了,洒下一行泪来,艰难地走出了透视室。
老大老二发现我脸色不对,问我怎么了,我对他们说了,他们也慌了,去找这位医生。医生告诉他们,我感染上结核杆菌,患病了,现在看病最要紧,要他们尽快给我治疗,一旦延误治疗时期,后果不堪设想。老大老二也慌了,他们又去找老大的那个同学,还算帮忙,过来了,问明了情况,让医生先帮上这个忙,改动一下体检结论,答应在上学前把病治好。医生也许是职业道德的高尚,也许是我没有给礼(当时身无分文),死活不答应。找其他医生协调,最终是这样,拍一下片子,如误判,立即纠正,如情况属实,他们也无能为力。我拍了一下片子,结论明天出来,我们兄弟三人很扫兴地回家了。
我心里明白肺结核病利害,而且也知道这种病在现有的医学水平下彻底根治很难很难。以前听说过不少人死于肺痨,清朝的咸丰黄帝乃咯血而死,其实他患的就是结核病。我们村有一个最美的赤脚医生前年因久治不愈的结核病瘦成只剩下皮包骨头而遗憾地离开了人世。在回家的路上,两位哥哥做起了我的思想工作,说这个病是常见病,没什么大不了的,稍微治疗一下就好了,劝我放下思想包袱,如果确诊属实,积极配合医生治病,,争取早一点治愈。我当时没有想的太多,对他们说:“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可能医生误诊了。你们放心,我不会有问题的。”老大、老二以为我对结核病知之甚少,总算放下心来。
晚上,两位哥哥悄悄地把我的病情告诉父母,他们大惊失色,母亲要哭下来了,被两位哥哥劝阻住,说:“您千万要挺住,不能让三弟知道这个病的严重性。当务之急,凑足钱就医,不惜一切代价把三弟的命拣回来。”母亲擦了擦眼泪,说:“你们兄弟手足情深,要想方设法稳定不让我省心的可怜的他的情绪,看病的钱有,如若不够,以后再想其他办法。”母亲还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接着说:“老大,你明天带你三弟到县院去,片子确诊后,立即带他就医,一刻也不能耽误!”大哥站起来答应母亲,保证不会出现任何差错。母亲又叮嘱他俩:“暂时不要把你们弟弟的病情告诉自己的媳妇,传出去印象不好。”兄弟俩让母亲放心。(这些是在我病好后在一起吃饭时,两位哥哥叙述给我的。)
这一晚,我躺在床上,思绪万千。流水不住地流下来,我不敢哭出来,怕父母知道为我担心。说真的,我害怕了,因为我还年轻,我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父母养我二十年左右,我还没报答过对父母的养育之恩,没有敬过孝道。这二十年里,我经历无数的坎坷。儿时不小心跌落河里,喝足了河里的泥水,是姐姐发现及时,拼着命把我拖上岸来,我总算捡回来一条小命。读书成绩不好,想逃学,被父亲用棍棒打到了学校,我被降服了,二年级足足读了三年半,和比我小得多的小弟弟、小妹妹们打闹在一起,还嘻皮笑脸的样子,被老师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小时候头上害疮,到处冒脓,谁看了谁恶心,又患过朐,险得双腿保不住。夜里尿床,被妈妈打醒,吓得不敢睡觉。中考因两分之差未能进入县重点中学……踏入教育岗位,因为工作性质不硬,倍受他人白眼,高等学府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过。尤让我不能忘怀的是去年的高考,我考分超出委培录取线五分之多而被刷下来,我找县人事局理论,负责人调出档案,告诉我说是我眼眼色盲,专业限考,没办法的事。我色彩分得很清楚,咋就色盲呢?我真的很晕。
夜,漫长的夜,我刘俨正在经历的夜,几多难熬。最怕明天去县医院,我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肯定不是好的消息。我,刘俨,这就是命,你认了吧!
小倩,看来我要和你拜拜了。我生病了,患的是传染性疾病,这种病很难医治,我不能害你跟我受罪,我要离开你,请允许我再亲密地说一声:“小倩,我爱你!”
迷迷糊糊中,我进入了我惊魂不定的梦乡。隐隐约约我被麻醉了,半昏半迷的样子,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把我放到手术担架上,慢慢地推进了很神秘的地方,一团漆黑,呼拉一下,黑暗中划了一下,一个黑影亮出几把刀,血淋淋的,我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拼命地喊:“救命!救命!”惊醒过来,全身冒汗,我拉着了台灯,心有余悸,不敢再睡了。
看了一会儿书,感到困乏,闭上了眼晴,安静地躺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
第二天,老大带着我去了县医院。结纶无误,老大和医生谈一些具体的治疗方案,我提示大哥把体检表取出来带走,老大没理我。兄弟俩商量一番,决定去一个村级小诊所治疗。听说这名医生医务水平高,方圆百里病人到他那里就医,看结核病也很拿手。那地方离县城不远,三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我挂了号后,等着就诊。
这位医生姓李,四十五六岁的样子,面黑而有一点蜡黄,话说的很少。他的门诊已拥有不下三十人左右,等着他把脉治疗。我静坐在长椅上,看着李医生看病的全过程。
李医生看病,打破传统方式的望、闻、问、切的套路,采用静心把脉来判断病情,然后写出中药配方,指导用法,忌嘴事宜,这病治疗时间。我看着表,他看病人,把脉六分钟左右,口叼香味,一言不发。开中药配方单两分钟左右,几乎不需要去想。说病因、指导用药及其他注意事宜顶多两分钟时间。我从心里把这病交给他治疗,真的放心。
过去将近两个多小时,接近中午了,总算轮到我了。他让我坐好,把右手臂伸出来,号起脉来,仍是那样子,口叼香烟,一言不发。突然,他咂了一下嘴,叫我敞开怀里,我心扑通扑通猛跳着。他拿出听诊器在我的心胸部位顶住,让我大口的呼吸。我像个小娃娃一样大口大口呼吸着,此时的我心里想的什么完全不能自主了,病情比想象的还要糟糕,我手有点发抖,额头上渗出了汗珠。李医生叫我放轻松点,不要恐惧。他又叫我伸一下舌头,他仔细地看了一下后便开药方单了。
老大不放心,问李医生:“我这弟弟患的是啥病?严重吗?”李医生对老大说:“他感染上结核,在左右肺根部着落(其实只在左肺尖部),活动型,很不稳定。这病治疗要有一段时间,真原因肺根部血管尚少,神经末梢反应迟钝,药性攻击力相对的弱一点。但不是不可治的。”他面朝我问:“现在有感觉吗?”我摇了摇头,他对我说:“不要害怕,保持良好的心态,积极配合治疗,不会有问题的。”老大还是有点不放心,问:“什么时候能治好?”他拍下胸脯,说:“吃三十剂药子,应该痊愈。”说着开起了药方。听医生这话,我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安定多了。
李医生,一切靠你了,给我治好了,一辈子也忘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