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太后这几天为雪心公主的事伤透了脑筋,几次三番找容楚,却都被容楚以大婚在即,心情紧张为由拒之门外。
这让向来高高在上的曹太后气恨不已,偏偏她又不敢再得罪容楚。
因为现在除了他,已经没有人能够救雪心了!
“太后娘娘好大的火气!”曹太后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李公公自然不该死,他死了,谁又来服侍太后娘娘呢?”
闻言,曹太后嚯地起身,一扭头,便见正厅入口处缓缓走来一对璧人。
由于太后亲临,此时王府正厅里灯火通明。
明亮的光影里,众人只见俊美男子偕同纤柔少女一同走来。
男子一身月白锦袍,姿态俊雅风流,仿若谪仙,女子淡紫衣裙如笼烟雾,清丽无双。
一个炽烈如阳,一个清冷似月。
这一瞬,仿佛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这两人身上。
所有的人都感觉眼前一亮,一时竟然移不开眼眸。
传言中不是说这位新晋恭王妃是个面容丑陋,气质蠢笨的傻丫头吗?为何他们看到的却是这样一位仿若天上皎月一般清灵明惠的少女?
然而,却没有人发现李兰英垂下的眼皮里,此刻那闪烁着的阴暗冷光。
“恭王,你来了!”曹太后乍见容楚时,竟慌地站在那里,手脚无措。
但她很快就昂起了头,摆出太后高贵的姿态,缓缓坐下,等着容楚和沐凝上前参拜她。
“太后娘娘驾临恭王府,本王若不迎驾,岂不是对太后娘娘的大不敬?”容楚却根本就没理会曹太后,他径直走到上首位坐下。
沐凝也被容楚牵着手带在身边,于是也免了参拜之礼。
还在等着容楚与沐凝参拜的曹太后被彻底无视,她高傲的脖子就这么僵硬地梗在那里,脸上一时露出尴尬与恼怒。
“恭王殿下,太后娘娘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李兰英见曹太后难堪,他连忙出声,意在提醒容楚不要忘了礼节。
“唔,本王新婚燕尔,与王妃多亲热了一会,让太后久等,还望太后娘娘可不要因此就赐小王死罪哦!”容楚却好似根本就听不懂李兰英话中之意,他“含情脉脉”的凤眸一直就没从沐凝脸上移开。
沐凝从一入座就目不斜视,对于容大王爷的深情表白,她连嘴角都没扯一下。
那叫一个超级冷酷!
其实她心里早就直翻白眼了,这货真是到哪都不忘恶心她!
不过,这一幕看在曹太后一行,以及恭王府此时在正厅伺候的仆役们眼中,却是令众人心头全都悚然一惊。
瞧恭王殿下这眼神温柔,情意绵绵的模样,分明就是对王妃情根深种!
再瞧王妃这狂霸拽的样子,好像她根本就看不上王爷一般!
天啦噜,难道外间传言有误?
其实并不是王妃用计骗得王爷娶她,而真的是王爷死缠烂打,才将王妃娶进门的?
众人心中一时“怦怦”直跳,无不为自己惊人的发现感到兴奋与震惊。
“哀家哪有本事赐恭王死罪!”此时曹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僵硬地扯着嘴角,声音阴阳怪气,也异常的刻薄,“既然恭王与恭王妃已然大婚,今日一早恭王妃却是为何未将元帕交予女官呈入宫中!”
才短短的几天时间,曹太后鬓边已经有了白发,深锁的眉头也在眉间留下了深深烙印,让她看上去生生老了好几岁。
现在她一发怒,更是神色狰狞,往日里隐藏在慈爱表象之下的戾气也都浮了上来。
“元帕?那是什么玩意?”沐凝闻言,莫名其妙地睁大眼睛,一脸求知欲地盯着曹太后。
“放——放……”李兰英原本想呵斥沐凝放肆,竟然装模作样不知道元帕是何物!
简直就是贻笑大方!
但李兰英突然想起沐凝身份如今已经不同以往,她已是容楚的正妃。
他一个奴才不过仗着主子的威势才敢训斥那些贵人,但如果贵人身后是比他的太后主子还要强势的恭王——
他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
“放什么?”沐凝清丽大眼盯着李兰英。
李兰英胆战心惊地瞥容楚,当他看到容楚也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李兰英背后的冷汗立即滚滚而下。
在这大乾的朝堂内外,谁不知道每当恭王殿下笑得暖若春风,人畜无害时,往往就是已经动了杀机!
容楚他竟然就因为他对恭王妃那尚未出口的一句呵斥,对他动了杀机——这让李兰英心上如有冰悬。
“咳……”曹太后适时地轻咳一声,为李兰英解了围,“李香,你来告诉恭王妃元帕是什么!”
“是,太后!”一名女官模样的中年女子从一侧走出,先是恭敬向容楚与沐凝行礼,接着便道,“回禀恭王妃,元帕就是夫妻大婚之夜圆房时集采落红的帕子!”
李女官的声音平静无波,但这话听在沐凝耳中却让她的脸瞬间如被火燎,滚烫得都快要烧灼。
沐凝愤愤地咬牙,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起曹太后来。
这个老巫婆分明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她没有守宫砂的事早在她上次替嫁邵青崖时,就已然传遍了帝都城。
在古代,没有守宫砂就代表没有童贞!
找一个已经失去童贞的女子索要集采落红的元帕——曹太后这个老太婆心思还真是恶毒!
而且,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不但她的名声又要染上污点,就连娶了她的容楚都会被人嘲笑戴了绿帽!
呃,就在此时,沐凝忽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其实容楚从娶了她时起,好像头上就已经绿了!
沐凝嘴角一扯,连忙将这不符合情境的思绪挥开。
随即,沐凝目光冷锐地看向曹太后,这老太婆显然是要让她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曹太后见沐凝看她,她毫不掩饰眼底的讽刺与阴狠,她就是要让凤惊鸾这个贱丫头出糗!
她也已经查到,那一天北金太子掳走的分明就是凤惊鸾!所以北金太子肯定是被凤惊鸾杀的,雪心不过就是个替死鬼!
凤惊鸾,你的心思何其狠毒!竟然让雪心替代你承受那般的羞辱!
如果雪心有事,哀家就是死,也要拉着你这个贱丫头陪葬!
曹太后自从知道原来晁雄灿掳走的是凤惊鸾,她就将一腔怨恨全都落在了凤惊鸾身上。
可是她却不想想,分明就是她算计凤惊鸾在先,她明知道此去北金和亲有去无回凶险无比,却还是让凤惊鸾代替雪心公主去和亲。
雪心公主杀死北金太子事发后,也是她试图要用凤惊鸾去抵命!
若不是沐凝命大,又有容楚从后相助,恐怕如今沐凝早已踏上了和亲之路。
从来都是无耻的人去说别人无耻!
曹太后就是这样的人!
彼时,沐凝眸子一凝,下意识扫了一眼容楚,却见他面上笑容依旧,凤眸内甚至有溢彩的流光,她猛地一咬唇,心中没来由蹿上一层烦躁。
大妖孽这是什么意思?这件事也关系到他的名声,难道他竟然不打算帮她解围?
沐凝的眼神收得太快,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容楚眼中流光正在寸寸冷却。
“恭王妃,你的元帕又在何处?”曹太后见沐凝脸色有变,她以为沐凝是因为新婚夜没有落红的事被揭露了,所以不堪羞辱,这才脸红。
北金太子死亡已经三天了,北金使节自然不敢隐瞒这样的大事,消息肯定已经传回北金。
从大乾帝都到北金国都,快马加鞭昼夜不息也至少需要五天时间。
如果再不想办法,待到北金国那边收到太子身亡的消息,到时候北金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届时兵临城下,那么雪心就会成为百姓眼中的红颜祸水。
而且本来就是大乾理亏,那些老臣们定然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公主就去牺牲上百万的兵力与北金作战。
这样一来,雪心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曹太后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决定以元帕之事要挟容楚。
“莫不是你根本就没有落红!”曹太后心中冷笑,继续追问。
然而,曹太后却显然没有想到眼前的这名貌不惊人的少女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沐凝对于那种夫妻隐秘之事虽然不至于放在嘴上高谈阔论,但也不像大乾的少女那般难以启齿。
她刚刚脸红,不过是因为气恼曹太后如此咄咄逼人!
何况沐凝最讨厌被威胁!
既然曹太后这么不要脸,几次三番为难她这个还是对高贵的太后有救命之恩的人,那她又何必对曹老太婆客气!
“我从小没有娘教,出嫁也很匆忙,我还从不知道有元帕一物,所以,太后娘娘,对不住了,我没有元帕给你!”沐凝下巴一扬,她的脸色亦是平静无澜,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曹太后闻言一愣,显然也没料到沐凝竟然敢一口就回绝了,她额头青筋跳动,不愿自己计划就此失败。
她可是算准了容楚拿不出元帕,他也没那个能力拿出元帕,这才赶了过来,打算杀他个措手不及!
可是,事情为什么没有朝她所估计的方向发展?!
容楚一挑剑眉,似是也没想到沐凝竟然如此直接的说没有元帕。
然而,当容楚看到沐凝那无比严肃的小脸时,他冷如冰月的眸子里渐渐有笑意流淌。
他的小王妃吵起架来,还真是可爱!
曹太后咬牙,心念急转,她忍不住一拍桌子,这回却是冲着容楚冷道,“恭王妃不知道元帕,难道恭王也不知吗?还是你们根本就拿不出元帕,或者,你们早已婚前有过苟且!”
这个帽子扣得大了,大乾虽然对女子要求不像前朝那般严苛,但婚前不贞却会被世人所不齿。
沐凝被发现没有守宫砂,就已经被世人嘲笑,如果她只是这个时代寻常女子,定然只能一死!
即使容楚贵为一国摄政王,没人提这件事还好,一旦有人想要拿这件事做文章,对他也是非常不利的。
“太后娘娘,请您自重!”容楚还未说话,沐凝倏地起身,大声喝道。
“你,你竟敢这么和哀家说话?!”曹太后脸色猛地变白,气得指着沐凝,嘴唇都开始抖了。
这个贱丫头,竟然叫她自重?!
沐凝扫了一眼四周无不为她的话而震惊的众人,然后摆出非常端庄高贵的姿势睥睨着曹太后,
“您贵为太后,怎能凭空臆测捏造?什么叫婚前有过苟且?这是您一介太后说出的话吗?您敢对您说的话负责吗?你想知道是吧,那我可以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和王爷婚前都是无比贞洁,贞得不能再贞!如果不相信,您就派人来验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