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兄弟反目
郎贵福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郎贵禄两口一眼,发话说:
“看你俩偌大年纪,竟不知好歹,故意违反家法,挑拨是非,诽谤尊长,唯恐家庭不乱,该当何罪?”
“大哥,看你弟妹偌大年纪,年老体衰,就饶恕她这一次吧!”
“我绕得她,可家法难容,来人呐,把郎苟氏圈禁祠堂,三天不准进食!”
郎贵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说:
“大哥,看在兄弟薄面,饶了她吧!她也年过半百,还常有心口疼的疾病,三天不让她吃喝,不是要她的命吗?”
“老二,你不要不知好歹,不处罚你,已经够便宜了,不要再为她求情,否则,别说我改变主意。”
郎苟氏被带进祠堂,绑在柱子上示众。郎苟氏平时尖酸刻薄,对下人非打即骂,惹得众人嫉恨。今天被家法治裁,下人心里称快。捆她的人,使出最大力气,把她捆的结结实实,几乎喘不过气来。没有捆到三天,她就奄奄一息了。
还是老四郎贵祥怕出人命,跑到大哥,大嫂处,跪下求情一个多时辰,大哥才答应放了她。
她被抬回自己屋里以后,已言语不得,只剩下一口气了。郎贵禄也大病一场。老两口炕头躺一个,炕尾躺一个,哼哼呀呀,直养了一月有余,才算活过来。
“佛爷眼珠”还是招猫斗狗,打架斗殴,根本没把父母放在心上。不过,他听说父母挨了当家大爷训斥,处罚,是因为小激灵提供了假证。他跑去找小激灵的麻烦,小激灵吓的躲在四爷房里,不敢出来。他不顾一切,闯了进去,抓住小激灵的头发,就给拽出来。宝元妈去拦,他反把宝元妈推了个大跟头。正好被郎贵祥看见,见他如此无理,实在气愤不过,踢了他一脚。“佛爷眼珠”娇生惯养,身体羸弱,不劲踢,一个屁股堆坐在地上,放声大哭。郎贵禄一肚子气正没处发泄。他不敢找大爷麻烦,可他欺软怕硬是能手。在门口抓起一把大铁锹,向老四头上拍去。多亏老四年轻,手疾眼快,向旁一闪,躲过了这一锹,否则,必然脑浆崩裂,死于非命。
谁知郎贵禄这一锹想致老四于死地,可落了空,却把自己的腰闪了,摔倒在地,动弹不得。众下人忙上前拉架,七手八脚把郎贵禄抬了回去。本是他主动伤人,他反不说理,派人去向大哥报告,说老四打断了他的腰,要求大哥严惩老四,否则,就不依不饶。郎贵福无奈说:
“罚他半年工钱,闭门思过十天。”
他明明知道是老二故意找茬,想致他于死地,反伤害了自己。他也知道老二的火是冲他发的,但是面子不能不给,才处罚了老四。可是,老二反而不依不饶,认为他偏心,袒护老四,气越来越大。
一个月后,他病好了,正式向大哥提出分家。
在他看来,郎家是本村首富,良田千顷,骡马成群,家存万金。分开过,自由自在,衣食无忧,何必在大院之内受窝囊气。夫妻盘算,他们兄弟三人,老四是义弟,瓜分家产没有他的份,即使分给他一点也是施舍;老三在哈尔滨作买卖,那几个大工厂就够他的份了;家里财产一分为二,至少也得三分之一。足可分良田几百顷,骡马百匹,金银无数。他越想越美,打定主意,坚决分家,再也不想和他们一起过了。
郎贵福听了他的言语,十分吃惊。心想你是郎家二当家,家中出了我,你就说了算。我不在家时,你贪没了多少家财,还不以为足。在这个大院里,你夫妇横行霸道,尤其是你的‘佛爷眼珠’成了霸王。我由于无后,也帮你宠爱此子,希望他能继承家业。可他也太不成器了,小小年纪书不好好念,专行偷鸡斗狗,歪门邪道,一定不是良材。今后我自己有后,怕你何来,你提出分家,正合我意,看我如何治你!
从郎贵禄提出分家,到具体实施,一恍就是几个月过去了。最后时刻郎贵福还是劝郎贵禄说:
“老二啊,你真想分家另过?”
“当然,我已思忖多时了,二弟无能,没给这个家争气,自己出去过,自食其力,不想连累其他兄弟发财。”
“看来你是铁了心,不想维护这个家了,这样也好,选个良辰吉日,到郎家祠堂,找来村中三老,村长,里正,主持公道,郎家大院分家。”
这村里村长你道是谁?就是郎贵福,三老是谁?就是黄殿金,郑家品,苟守正。这三人皆是郎贵福老友,他们同时从军,同时上山当胡子,同时给日本人当邦凶,运军火,又同时回村买地,同时成了大户。
这一日,正是黄道吉日,大奶奶的肚子也争气,凌晨时分,产下一子。郎贵福欣喜万分,趾高气扬,在大庭广众中宣布了自己有了儿子这件大喜事,其次,宣布郎家今日分家。
这两件事,也许是巧合,但给了郎贵禄一个大的震撼。这可能是上天预警,自己的做法是一大错误。他正在沉思,三老之一的黄殿金村副宣布:
“今日,我们三老主持公正,为郎家分家。现在由郎家管事宣布郎家财产状况。祖业多少,现实财产多少,应分财产多少。”
老四郎贵祥说:
“光绪二十年,郎老太爷去世,遗留祖业,薄地五亩,房屋三间,堂箱,衣柜各一个,符财合实当时十五两白银。”
现时财产:良田一千二百顷,房屋百间,骡马牛大牲畜二百五十匹(头);小牲畜千只。皆为郎贵福后来买进和郎贵祯哈尔滨做买卖收入买进。
黄殿金宣布:
“郎家兄弟四人,郎贵禄要求分开另立门户,其余三兄弟不愿分居。故此,将主业财产一分为四。即:郎贵禄分得薄田一亩二分五厘,房一间,符产四两七钱银子(合大洋四十块)。请郎贵禄签字划押。”
郎贵禄一听,傻了眼,怎么才分给我这么点?他立即跳了起来,质问三老:
“你们是怎么主持公道的?”
黄殿金说:
“我说郎老二,分家就是分祖业,祖上给你哥几个留下什么财产就分什么财产。至于以后,大爷,三爷争的钱,置的产业那是大爷三爷置的,你没出什么力,怎么能给你分?”
郎贵禄一时找不到什么理由,强词夺理说:
“那我这些年没付出劳动吗?”
郑家品说:
“是啊,你每年都劳动了,可你吃香的,喝辣的,娶老婆,姘姑娘,那样不要钱?你又没有一技之长,你为这个家出了多少了力?还不是别人养活你!给你分这些已经够意思了,快划押吧!否则连这些也没有了。”
苟守正更是添油加醋地说:
“贵禄啊,谁不知道你郎二爷,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村中一霸,寻花问柳,除了败坏家产,输打赢要以外,还干了什么?快乖乖地划押,否则,这点公道,我们也不给主持了。”
郎贵禄大叫:
“大哥,你这不是叫我净身出户吗?”
“净身出户,是你自己找的,是你自愿的,我们没有赶你出去,其他三兄弟都愿意在一起过日子,唯独你想出去,从即日起,你就搬出去另立门户吧!闹到了今天这个程度,我也实在帮不了你了。”
最后,还是郎贵祥出面说:
“大哥,看在你们一奶同胞份上,把老院子那三间房分给二哥,让他们有个寄居之所啊!”
郎贵福点头同意,从此郎贵禄搬出郎家大院,住进了老宅三间土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