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卫队,在队长黄明岐的带领下,将小凤春宅第团团围住,赵小越和他的队从侯二歪见大事不妙,想跳窗逃跑,来不及了。赵小越见小凤春的母亲在厨房做饭,一步垮了进去,用枪逼着老嫗说:
“不许动!”
老嫗放下锅铲子,不敢动,被赵小越劫持。赵小越对侯二歪说:
“快!到前门喊话,让他撤退,不然我就杀了老太婆!”
侯二歪哆哆嗦嗦半开前门,喊话道:
“保安队的兄弟们,听着,我们是请小凤春前往千福镇演戏,没有别的意思。她污告我们,你们将我们包围,不知为何?”
小队长黄明岐喊道:
“你们私闯民宅,强行无理,手持凶器,这叫邀请吗?快出来伏法,否则后果自负!”
赵小越给日 本人当汉奸日久,知道些抓捕犯人常识,认为人质在他手里,对方不敢动武。他一手抓住小凤春妈的衣领子,一手端着枪,大喊:
“快给我让路,否则,你就叫小凤春给他妈收尸吧!”
小风春也在保安队员身后赶来,见此情景,上前一步,哀求道:
“只要你们放了我妈,我愿意去演出。”
保安队员听小凤春这样说,真的认为他俩是来邀请小风春演戏,只是方法太粗暴了。小队长黄明岐走到小凤春跟前问:
“小风春,他们真的是来请你去演戏?那你为什么来报案?”
小风春此时此刻,顾不得别的了,救母亲要紧,只好说:
“他们是来邀请我去演戏的,只是……”
“只是什么?”
“我不想去,他们强迫我去。”
黄明岐说:
“你们也太不像话了,哪有拿枪逼着人去演戏的?”
“少废话,要想你母亲活命,就跟我走一趟,否则,我们就带你妈走。”
小凤春不得已,答应星期天带剧团部分演员去千福镇演出。众保安队员见只是个小事件,小凤春小题大作,就撤了包围。赵小越和侯二歪竟毫发无损的离开了小风春宅第。临行时扔下一句狠话:
“如果你敢耍花招,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星期天到了,去不去演出?小凤春犯了愁惆怅。去,是手枪逼迫下的屈辱;不去,他们必然来找麻烦吗?她也确实认准了,那个赵小越真是贾区长的朋友,多次看她演出,也往台上扔东西。于是,她与爹,也就是剧团老板商量。凤春爹说:
“现在光复了,全东北人民都挺乐合,去演两场尽我们一点心意也可以。只是人不能太多,否则,县城这方面的戏迷也难应付。”
小凤春说:
“看来我不去是不行了,他们点名要我去,我要不去,他们还得来纠缠,我去。”
爹说:
“你去,我也去,如果出点岔子,我可以应付。”
然后选几个武生,五六个人,个个都会点武把操。心想,大白天,量他也不敢把我们怎样?
星期天早晨,他们早早收拾完毕,坐一辆大马车向千福镇而去。
芦州城到千福镇中间隔着一座云雾山,一条芦千公路从中通过。说是公路,其实就是马车路,平时走的马车很少,路旁林木丰茂,高山深壑,郁郁葱葱。 正在前行,突然冲出一伙强人,个个持快枪。五六个武生,各个都身怀绝技,可是在五六杆快枪面前,个个为了保命,都举起了双手。为首的绺子,用黑布罩头大声喝道:
“知趣的你们五个快往回跑,到县城去报告保安队来救人,你们父女俩跟我们走!”
小风春大着胆子道:
“你们是什么人?现在东北都光复了,光天化日之下,敢在此劫道!”
凤春爹哀求道:
“大王,不要动武,我们是去给一区千福镇演出的,身上没带多少钱。”
兜里掏出一沓子“老头票”说:
“钱不多,希望笑纳!”
为首的绺子,抓过老头票,向空中一洒,红红绿绿的票子漫天飞舞,呵呵冷笑说:
“老头票,满洲国都黄了,谁稀罕你的老头票,快跟我们走。”
爹和小凤春死也不离开大车和公路,希望有过往的人救他们,几个绺子绳捆索绑把他拉进了路旁的树林里,消失在山林密处,只剩下孤零零的白马,架着一辆大车。白马见无人驭车,也低下了头啃食路边青草。五个武生,向县城跑了几步,见后边无人,就返回来,见车还在,只是人没了,坐上大车赶快回城报案。
这几天,贾大愣正为改编海东青的事,自己没办好,受到贾大伯的批评,又被撤了职。虽仍然留任,以观后效,总是官帽不在头上,随时可能飞掉而闷闷不乐。
赵小越喜笑颜开的跑来,对他说:
“大哥,恭喜你!”
“去去去,别来烦我,区长都换撸了,还有何喜事。”
赵小越说:
“你不相信,是天大的喜事!”
“有喜事你自己喜去吧!我这里全是愁事,没人跟你耍着玩,去去去,给我滚远点。”
赵小越也脑了:
“贾大哥,贾区长,你真的天大喜事不要?我可真的走了!”
甩手就要走。人特别怪,俗语说:上杆子不是买卖,赵小越一走,贾大愣想,他要真的有什么好消息呢?不如听听,看是什么消息,大喝一声:
“回来!”
赵小越转过头来说:
“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人家好心好意为你好,你却像吆喝狗似的让我滚,那我滚好了。”
“好了,好了,什么好消息说说看。”
赵小越这才转回来,坐在贾大愣身边,他看看门旁的岗哨和身边的马弁不说话,贾大愣说:
“小李子,你快去给赵哥们儿倒茶!”
对门卫说:”
“你们也出去吧!”
赵小越见身边确实无人了,就伏在贾大愣耳边说了一席话,说的贾大愣心花怒放。但他表面上还是推辞说:
“不行,我刚受到处分,工作又这么繁忙,现在谈这事不合时宜。”
赵小越解释说:
“贾大哥,你已三十多岁了,俗话说,人过三十日过午,还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个时候,谈婚事有何不可?难道想当四五十岁的老光棍吗?”
贾大愣沉吟不语。赵小越继续说:
“再说了,现在哥你走了背字,说不定娶一房新嫂子,你就会逢凶化吉,一定会洞房花烛夜连着金榜题名时。贾大愣没词了,只好说:
“哎呀,我现在很忙,没时间谈这件事。”
赵小越看出来了,他已被说活心了,只是推唐而已,于是,近一步劝解说:
“贾大哥,你放心,女方是我表妹,只需你做两件事,其他事全由我包了。”
“哪两件事?”
“一是,明天你与我表妹见一面,看满意不满意;二是,入洞房,除这两件事我不能代替你,其余全由我代你办去!”
“好,就依你,有劳了。”
第二天晚上,掌灯时分,贾大愣在赵小越的安排下,来到小凤春在千福镇的宅第。贾大愣一进屋,就是一愣,见一个非常熟悉的丽人坐在椅子上,正面坐在一个老汉,好像是个城里人。赵小越抢前一步介绍说:
“这位是我姑父,王东明大掌柜。这位是我表妹王小凤。”
贾大愣站在门口没有动,赵小越继续说:
“这位是芦州县一区区长贾大志,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坐下谈谈。”
小凤春父女都没说话,只是左一眼,又一眼地观看贾大愣,见他身材魁梧,方头大脸,鼻直口方,体魄健壮,一身灰布军装,腰束橙红色武装带,腰挎盒子枪,标准东北大汉形象,倒也很是体面。贾大愣见对方不说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无话找话说:
“老伯,我是个穷人,在日本鬼子统治下没有活路,就跟我大伯走上了抗日之路。在黯无天日的满洲国,像我这样的人,只配打光棍。谁知老天爷睁眼,我们把小日本打跑了,光复了。在大喜的日子里,我朋友赵小越,他说他给我保个媒,你们要是愿意,就点个头,不愿意我就走了,我很还忙呢。”
他站起来就要走。
赵小越狠狠地瞪了老汉一眼,老汉胆战心惊,勉强应付说:
“贾区长,不要急嘛!这事需要慢慢商量。”
贾大愣呵呵一笑,摘去帽子,摸摸头,又坐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