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蛛丝马迹
“佛爷眼珠”获得更大利益，夸大其情报的价值，故弄虚玄，卖关子说：
“我的情报，准确，可靠，价值大。”
“说吧，什么情报？”
“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说了，你可得给两个养家糊口的钱，否则，我就让它烂在肚子里。”
“行，说出来，看你的情报有没有用，有用，一定话付前言。”
原来那日，他回到郎家湾，想到黄殿金家偷，或者抢点钱。谁知那黄殿金自从老父亲黄祖贵死后，抽起了大烟。黄殿仁成了赌徒，他们哥俩把各自的家产败坏一空。只有大姑父黄殿铜是个傻子，家产尚存，大姑苦心经营，尚有些余财。但他不忍心偷，抢大姑财产。正在黄殿金院中徜徉，忽听西厢房中有说日，本话的声音。他躲在门外偷听，里边有个日 本中佐，正在与黄氏二兄弟讨价还价。只听那小鬼子说：
“这批炸药按期运到，皇军大大有赏。”
他感到奇货可居，注意倾听，黄殿金发誓赌咒说：
“这个船队，最迟二十三日启航。”
他从门缝中仔细观瞧，那个中佐他认识，正是海铜矿矿长小鹿。他想，他们一定是在运输给养，或者其他有用物质。
说到这里，他龇开大黄牙说：
“你看这情报多重要，至少也值几百块大洋吧？”
宝元一听，这个情报非同小可，就不知道是否可靠了。无论可靠如否，必须马上让贾天平——贾大伯知道。他不动声色说：
“英彪哥，你这算什么情报？拾人牙慧，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蛛丝马迹而已。不过呢，谁叫我们在一个锅里吃过饭呢，你现在生活困难，英伟啊，给英彪哥100元吧！”
英伟有些舍不得，宝元看出来了，说：
“不要舍不得，就算给你小侄儿送的见面礼吧。”
英伟说：
“我哪里见到了小侄儿了。”
“不是隔着嫂子的肚皮见了吗？”
他们相视而笑，英伟把一百元‘老头票’给了如茵。
最后宝元说：
“英彪哥，我劝你改恶从善，作点正当营生，不比偷，摸，抢夺强吗？”
“佛爷眼珠”羞愧地说：
“我听你的，一定改恶从善。”
宝元一拱手：
“英彪哥，如茵嫂子，我们还有急事，就此别过。”
“佛爷眼珠”见宝元和英伟转过身，一把将如茵手中的钱抢去说：
“这钱是我的情报换来的，归我！”
如茵抓住不放说：
“你的小道消息，值什么钱？没听宝元说吗，这钱是赏给我肚子里孩子的见面礼。”
宝元和英伟听到了，也不答话，迈开大步向东急奔。走过一个山梁，宝元站住了脚，对英伟说：
“英伟呀，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说吧！”
“我看‘佛爷眼珠’的信息有些价值，你看呢？”
“他说的话，只能半信半疑。他的为人你还不知道？”
“俗话说，若知心腹事，须听背后言，如果他真是背地里听到了黄氏兄弟和日 本中佐的谈话，可就有点价值了。”
“宝元哥，你说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我想，无论他的信息真假，都必须让贾大伯知道。否则，会错过良机呀！”
“若不，我们先回高俅窝棚，报告情况后，再去长平岛。”
“不行，那样太晚了。英伟，再差两个月你就十三岁了，也算个大人了，如今之际，我们只能分开，才能两不耽误。”
“让我自己回去？”
“是，不仅如此，还要交给你一项重要任务。”
“什么任务？”
“你回程途中，经过郎家湾，要到大姑家，了解一下是否有日 本人经常进出黄家？如果有，‘佛爷眼珠’说的话就可能是真的；如果近来没有日 本人出入，那一定是他扯谎。了解到这个情况后，你赶快到高俅窝棚向贾大伯汇报。汇报过后，如果贾大伯和大娘坚持让你到我这里来工作，你只好自己来长平岛找我。如果他们不坚持，你就听从他们的安排好了。”
英伟有些舍不得离开去，但被宝元说服，宣誓式地说：
“宝元哥，你放心，我是大人了，一定完成任务。”
宝元上前给他扣上领口上的扣子，紧了紧皮带说：
“你长大了，已经是个战士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兄弟俩洒泪而别。一个向东，一个向西，相背而去。
且说英伟，迈开大步，一溜小跑，傍晚时分，进了郎家湾村。熟悉的山峦，熟悉的村落，熟悉的房舍，他不敢进自己熟悉的家，而是向后街黄宅大姑家走去。
大姑已经七十多岁了，没有下地，在炕头上围床小被坐着，大姑年轻时劳累过度，风风雨雨，得了关节炎，现在腿脚不便，全靠儿女扶持。大姑父呆傻，身体尚健，见了他，站在地上，望着他傻笑。大表姐献茶，大姑问：
“孩子，你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英伟不动声色地说：
“大姑，我没事，妈让我来看看您。”
“你妈她在哪？”
“大姑，不要问她在哪？她现在居无定所，四海飘零，我也难说清楚她的准确住址，我现在有一事相求，问完就走。”
“那怎么行，连饭都不吃，我怎么对得起你爹。”
大姑唠叨开了：
“都是郎家兄弟们不合，吵吵闹闹，打打杀杀，好端端一个郎家大院，今你上台，明天他扯台，叫我看着心难受，也不知道谁对谁不对。孩子，你有什么话，问吧！凡是大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大姑，最近有没有日 本人经常进出黄家大院啊？”
“你是说黄殿金和黄殿仁家吧？”
“是啊。”
“有，不但有日 本兵，还有日 本大官，常来常往。”
“哦！知道为什么事吗？”
大姑压低声音说：
“具体是什么事，不知道，听说是为大烟土。”
“大烟土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知道吗，大爷黄殿金抽大烟，把家都败了，听说他帮日 本人什么忙，日本人给他弄大烟土。”
“哦！您见过那些日 本人吗？”
“见过，有一个叫什么来着？”
大表姐接过话说：
“叫小鹿，不就是日 本大奶奶的哥吗？”
英伟听到这里，心中更有了底，想立即离开，又怕大姑疑惑，尤其是大表姐在侧，于是说了些家长里短的话，才告别。大姑说什么也不让走，他勉强在大姑家里吃了晚饭，乘着夜色向高俅窝棚急奔而去。
到达高俅窝棚时，已近子夜，叫开门后，他东摇西晃的跨了进去，把给他开门的贾大伯吓了一跳，他为什么走而复返，心想：一定是路上出了问题！就急切地问：
“你怎么又回来了？”
“有重要情况报告。”
“什么情况？”
他坐在炕上，正要开口，在西屋住的金玉娘闻讯赶来，虽然才分别一天多，在母亲的心里，好像是一年了。她把英伟揽在怀里，很怕他飞了一样，虽然让他跟着宝元去，是她的主意，但他走了，她就后悔了，不如永远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她准备明晨五更起身，去中途岛潜伏，这一夜她几乎没睡。一是，担心英伟和宝元，二是，对新的任务十分担心。听到英伟回来，她一跃而起，跑来相会。再次重逢，喜出望外，不想问他回来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只是喜极而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