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村子不像平原地区那么房屋密集,每家都相距较远。
赵歌三人一路进村,只见每家每户都是以青石为墙,屋顶铺着黑色的鱼鳞瓦片,有些看起来年久失修的还长着茅草。在房前屋后,或种着碧绿的小菜园,或栽着桃杏李枣,或是一个小小水塘,或是一片茂密修竹。高高低低、曲曲折折的村中道路也有很多台阶,宛若迷宫。
村子后面的大山里还能隐隐看见一条瀑布,流水蜿蜒环绕山村,好一副世外桃源的画卷。
村子里人不多,以老人小孩为主,见了冬妮老远就打着招呼,冬妮问了几个人后,就带着赵歌老林在一个小菜园里找到了村长。
村长姓田,其实这村子里绝大多数人都是姓田,外姓人很少。田村长五十多岁,很是热情,听完他们的情况后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计,招呼了几个留在村里的男人,抬了两个吊篮就跟他们一起回到河岸边,冬妮自然是蹦蹦跳跳一马当先。
到了岸边,赵歌喊了一嗓子,对面立即遥相呼应,跳脚挥手,搞得像红军会师式的。
老林和那几个汉子带着吊篮先滑了过去,冬妮也大呼小叫地过去帮忙。赵歌就在这边等待,老村长也是笑呵呵的在这边高声吆喝指挥着,看起来精神旺盛的很。
他掏出烟,给老村长上了一根,俩人对了火,就闲聊起来。
“田叔,这滑索真的安全?出过事没?”赵歌随口问道。
村长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使劲吸了口烟,沉默半餉才闷闷地说道:“咋能不出事,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山里人,就是这个命啊”
赵歌心头一紧:“怎么回事?他们不都说这安全的很吗?”
村长慢慢说着,像是陷入一个遥远的回忆:“好多年前,就有个像冬妮这么大的女娃,小名叫花儿,住在那对岸,她幺弟每天要到这边上学,那女娃就每天在这接送。
有一次下雨,她接了弟弟,看这边还有几个娃子没人接,就来回滑了几趟,把那些小娃一个个带过去,谁知道在接最后一个娃子的时候,估计是累的手酸了,一个不小心,就翻了下去……
等大伙在河下游十几里的地方找到她的时候,那脸……全身……都泡白了啊”豆大的泪珠顺着老人黝黑的脸庞滑了下来。
赵歌感觉自己的心狠狠地被揪了一下,他无法想象,一个像冬妮那么如春花刚绽的鲜活生命,就这样被涛涛的江水吞没。也许,她还没走出过大山,她还没看过山外的世界,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群山之中。
老村长仰头擦把脸,长吸口气,以为赵歌是担心这群队友,就又强笑了笑:“你放心,他们坐吊篮,安全的很,绝对没得问题的!”
他默默点点头,看着对岸忙碌的众人,那个欢快的小身影正在人群里窜来窜去,不由下意识的问:“田冬妮,上中学了吧?”
“嗨!这里哪有中学噢,要上中学得到山外去念。这孩子,要照顾她生病的阿婆,再说,女娃读那么多书也没得用,何况她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赵歌又是一惊:“吃百家饭?她父母呢?”
“这女娃,说起来话也是长喽。她是十几年前的冬天,一个像道士的山外人背着进村的,那道士像是受伤或得病了,刚到村口就不行了,后来村里的田阿婆就收养了她,但阿婆年纪也大了,好在乡里乡亲的,大伙也不缺一口吃食,谁家做了好吃的就喊她去吃,这么多年,也长这么大了,只是性子有点野,天天像个男娃一样上树下河、套兔射鸟的……呵呵,估计再过两年嫁个人家就好了”
赵歌没想到,看着像百灵鸟一样欢快的冬妮还有这样的身世,不禁也为之叹息。
静了一会,他又问:“这滑索……咋不修成个吊桥?也花不多少钱吧?”
老村长又是一叹:“申请几次了,可上面来考察,说这村子人口太少,又没有什么经济效益,何况从这边也能出山,县里也穷,修个吊桥得大几十万,就一直耽搁下来了”
正聊着,对面第一批吊篮就呼啸着滑了过来。俩人赶紧去帮着扶稳吊篮。从里面下来的队员抱着他又蹦又跳,就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也冲淡了赵歌心头那丝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