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一片银辉洒向人间,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在草地上形成斑驳的微光。
借着这点儿星光,我和陈珂慌不择路地在林间穿梭。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一路上磕磕绊绊,身上、脸上、衣服上不知道被树枝割开了多少道口子,而且似乎每次都能刮伤同一个位置。
我心下正自奇怪,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哭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不会是撞鬼了吧?”我心道。
林子里阴森森的,似乎连动物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偶尔响起一阵猫头鹰的“嘀咕”声,更加是瘆到人骨子里。
转眼向陈珂看去,却见她正呆呆地望着我,目色迷离,秋波潋潋。
云层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开了,清亮的月光照射下来,眼前佳人面飞红霞,娇嫩的如同春花嫩蕊般,我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对着那张呵气如兰的粉唇亲下去。
“小川,小川。”我听到有人在叫唤我,声音是那么的亲切耳熟。
“替我报仇啊小川,杀了他们,杀光他们!”那声音继续说道。
是柳爷!我心里大惊道,他不是死了吗!
“不,不是你!你已经死了!”我双手捂着耳朵,声嘶力竭地对着空气喊道。
陈珂见我神情大异,状态似癫似狂,忧心忡忡地抱着我。但是那声音却如影随形,附魂噬骨,一直萦绕在我耳边。
“小川,小川。你忘了我吗?”
“小川,小川,你在害怕什么?”
“砰”的一声枪响,这声音就像被戳破的气泡一样,“波”地一声,消散在空气里。
我脑子瞬间清明,睁开眼,发现周围仍旧漆黑一片,陈珂一脸焦急地晃着我的肩膀,说道:“小川!醒醒,小川!”
她的神色不复之前对我有那般温柔绻卷之意,而是和平常一样。
“难道刚才都是幻觉?”我不禁想到。又想起将我惊醒的那一声枪响,随即问道:“刚才是不是有枪声?”
“恩。”陈珂点头。
“那么说费恩已经……”我没有说下去。
陈珂神色一黯,转过身去。蓦地她脚下一虚,左右踉跄了几步。我见状上去扶住她,忙问道:“你怎么啦?”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奋力一拳打到旁边的树桩上。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手背上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只见她还要再打。
我心疼地抓住她的手腕,沉声喝道:“你这是在干嘛!”
“我眼前产生了很多幻象,耳边也不停的有声音在对我说话,痛疼能让我保持一丝清醒。”她低声解释,转而一把推开我,说道:“小川,你自己逃吧,我快坚持不住了。”
“不行,要跑一起跑。”我说道。
“跑?你们往哪儿跑?”辛巴抱着肩膀,从一颗大树后面绕出来说道。
“怎么会这么快?”我心里吃了一惊。
陈珂摇晃着站起身,挡在我前面。
“难道你们发现自己绕来绕去都是在同一个地方么?哈哈。”紧跟着尤小姐也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娇声笑着说道。
她一出现,我和陈珂相视一眼,都不禁头皮一麻。
“你怎么还没死,费恩呢?”我疑惑地问道。
“他死了。”赛义德走过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俩心里又是一阵黯然。
月色下我瞧清楚了她的容貌,再联想到费恩,顿时恍然大悟开口指认道。“你就是那个通缉犯!”
“连你都认出来了,亏的我还费工夫乔装打扮。”尤小姐丝毫不以为杵,大方承认道。
“难道是那药的作用?”陈珂自言自语,抬眼又看了看我,疑惑道,“不对,他没有喝怎么也会着了道。”
“你是不是在想,明明只有你一个人喝了药,为什么两个人都迷迷糊糊地乱跑一气?”妾无衣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的高地上,仿佛能听到陈珂的低语。
“难道是。”我稍一寻思,想起她临放开我时的那一吻,又怕被陈珂知道,话说了一半便噎住。
“嘻嘻,人家对你可喜欢的紧呢,怎么舍得就这样让你走了。”妾无衣嘟起嫣红的嘴唇,朝我隔空送来一吻。
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心道:“果然是这个女人搞的鬼,她的话真是半分都信不得。”
不一会儿,他们队伍里其余众人也相继赶来。
“小林,这次我还是比你快。等等上那个女人你可要排我后面。”何弟扛着把冲锋枪,开心地说道。
那个叫小林的就慢他一个身位,垂着头懊恼不已。
“那个男的用完之后交给我,我要拿他的皮当毯子,可别被弄坏了。”小白急急忙忙赶到,气踹吁吁地说。
“小白你慌什么,现在要杀要剐还不是我们一句话的事。”长虫慢悠悠地走过来。
一群人对着我和陈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仿佛我们此时就是菜场里的禽畜,而他们正商量着要拿我们做一道怎样菜品。
陈珂深吸一口气,挺直身子,用手指点着他们的人数,朗声说道:“九个人,很好。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那群人被她这视死如归的气势折服,不再对我们出言侮辱。
“了不起,竟然能撑到现在。”辛巴鼓起掌来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只要跟我们乖乖合作,我不难为你和你的小情人,你看怎么样?”
长虫插言说道:“那怎么行。好歹让我先玩一玩吧。”
辛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剑插在地上,发出“锵”的一声铮鸣,剑身上反射着幽幽月光,泛着透骨的寒意。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要是谁敢动她们谁就是和我辛巴作对,到时候别怪我不讲情面!”
众人哗然。何弟和长虫连声抗议,到手的肥羊就这么没了,急的抓耳挠腮,手舞足蹈。
辛巴望向尤小姐。后者笑着说道:“哎呀呀,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有什么意见。只要她肯听话不妨碍我们的计划就行。”
陈珂仰头大笑。辛巴表情一僵,沉声问道:“你笑什么!”
陈珂说道:“我笑可笑之人,明明你们就是害人的罪魁祸首,却还假惺惺得装什么好人,难道要让我对你们感恩戴德不成!我陈珂向来做人堂堂正正,做事光明磊落,要我和你们这群宵小之徒为伍,行不齿于世人之事,门都没有!你们最好杀了我,只要我陈珂还有一口气在,就是天涯海角也要将你们绳之于法。手断了就用脚,脚断了就用牙,牙裂了就用骨头,总之不死不休!”
她的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令人听了心底一凛。
长虫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时拿不稳武器,掉在地上,急忙俯身捡起,尴尬地摸了摸头,却发现竟没人发出声笑,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他,众人全都默然不语,呆愣愣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辛巴吐了一口浊气,对陈珂话语里的嘲讽没有生起半分怒意,摇摇头没有接话。
尤小姐目光凝了凝,半晌才从喉咙里发出声音:“你这么主动求死,我偏偏不让你死。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朝众人吩咐道:“抓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