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总一百零八
六奶夫人这两天的脑袋真的大了，陈太威真的就像是一只苍蝇，她到哪，他就跟到哪。跟他生气，他总是厚着脸皮笑嘻嘻的。六奶夫人隐隐地觉得背后有人在指指划划，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见，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知道她必须尽快作出选择。虽然答案好象是惟一的，也要有人去把她揭开。就在她下定决心的时候，陈明觉得自己应当和陈太威好好谈谈。于是俩男人一前一后来到树林。他们都不想先开口，陈明望着蓝天，陈太威漫无目的地踩着脚下的植树枝。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山鼠打破了这份平静。
“说吧，你这次来的目的究竟是啥？”陈明折下一根树枝，目光随着山鼠逃离的地方而去。
“做啥？我来找自己的女人的。”陈太威淡淡地。
“你们——你们怎么可能！陈太威你听我说，本来一切都很平静，你一来这一切都打破了。”陈明欲说还休，气血直往上涌。
“怎么不可能？这个世界一切皆有可能！不要以为你志在必得，都还是个变数。”
“我说陈太威，你不要来捣乱好不好？天下之大，你又何必——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说陈团长，你总不能命令我退出吧。”
“我是说，我是说今天这没有外人，我们俩男人就都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好呀，好久没这样敞开心扉了。你要真能说服我，我就退出。”
“好。我问你，你是真的喜欢她吗？”
“笑话！要不然我大老远的跑来作什？我有病呀！”
“那你喜欢她什么？”
“什么都喜欢。不对呀陈团长，咋变成你审问我来了？”
“那你先问。”
“你喜欢她吗？我是说，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喜欢，不是你们同志之间那种喜欢。”
“怎么说呢，要是没有她，总觉得自己精神空落落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觉得我们在革命战斗中已经结下深厚感情，这种感情是无法替代的。”
“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反正我这辈子是要定了，要退出也是你退出。”
“你这人咋这样不讲理呢？要不，我们就学古人，我们决斗。”
“亏你现在还是干部。陈明，我告诉你，你是搞不赢我的。何况，她早已是我的人。”
“陈太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最好把话说清楚点！要不然，看我不揍扁你！”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她已经是我的人，你还有什么资本跟我竞争？”
陈太威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陈明一圈，陈明的眼中喷着火，接着又是一拳，这一拳击中陈太威的右手臂。
“我让你乱说！”陈明扬着拳头警告道。
“陈明，你打我也没有用。事实就是事实，事实是无法改变的。你要是还不相信，你可以直接去问她。”
“你——陈太威，你给我听着，你要是再撒大当家的麻子，大不了老子这个团长不干了。”陈明气势汹汹地，他一把揪住陈太威的衣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陈太威不敢看陈明的脸，他太有力了，他气都出不匀。也不知使了多大的力，他挣脱陈明的手。
“我说陈团长，你有点风度好不好？”陈太威气喘吁吁地。
“有点风度？亏你说出这话！陈太威，你的风度到哪去了？”陈明沙哑着，又给了陈太威一拳。这一拳把他揍到地上。
“我说，你除了会打人，你还会什么？”陈太威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抹了一下嘴角上渗出的血迹，鄙薄地。
陈明刚想说什么，回头时发现六奶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六奶夫人好象听见了不少，一句话都没说，捂住脸哭哭啼啼地跑开了。陈明想追，但两条腿有些不听使唤。陈太威也愣头愣脑的，不知道该做啥。稍许，俩个男人都哭了。
冷静下来后，六奶夫人找到老王头，说自己想回家。老王头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
“照理说你离家这么久，想回家看看也是人之常情。可你也知道，眼下事这么多，局势又不稳定，能不能缓缓？”老王头为难地。“眼下大的战事是没有了，但特务是无孔不入，再加上土匪时不时地滋事。”他又说。
“可我真的很想念我的父母，我离家都快十年了，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再说，老王同志，我现在脑 子很乱，我想清静一下。”六奶夫人央求道。
“现在路上交通又不方便，这一去一来，怎么也得个多月。”老王头思考了一下后抬起头：“这样吧， 我和肖主任商量一下，你尽量早去早回。”他若有所思地。
六奶夫人点点头，她心乱如麻，只想一个人悄悄地离开，过几天平静的生活。这么多年不停地打打杀杀，大脑的弦都绷得紧紧的，也暂时淡忘了家乡淡忘了父母，现在回想起来，心中充满愧疚。
第二天清晨，六奶夫人谁也没有告诉，带着智真和智勇悄无声息地踏上回家的路。
陈明得知消息的时候，六奶夫人已经走了好一会，他有些想不通，跑到老王头那里先灌了一碗白酒。
“老王同志，我对你有想法！”陈明放下碗，瓮音瓮气地。
“我知道是什么事，还是顺其自然好。”老王头宽慰道。
“我不是那意思，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副团长，她到哪去，得知会我一声。”陈明明显有些想法。
“这是我做得不对。但我也得尊重她。陈明，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想也白想。只是没了帮手，你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老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在陈明的肩上拍了拍，表示理解。
“都怪那个陈太威，把一切都搅乱了！”陈明幽幽地。
“还不怪你自己。先前我不知催了你多少回，你像个榆木脑袋，总是开不了口。要不，这会儿小孩子都抱上了。”老王头埋怨道。
陈明心浮气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在老王头面前晃来晃去。他冷不丁地想起什么。
“对了，我让人把小白脸给抓起来了。”陈明说。
“你——简直胡闹！”老王头火了，他拍了一巴掌，猛地站起来。再一看，陈明已经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