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战张禧已明白火炮于水战的意义,之前他虽觉得火炮厉害乃是听到塔出之败的缘故。因忽必烈的军令加他自己的认识不足,知道护卫队尽是大船还想用火船、用回回大炮、用床弩与之较量一番。这一较量才发现火炮比回回大炮及床弩强十倍百倍之上,这个经验很重要只是学费太大了些而已。
经验教训重要,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摆脱困境,等前面的人返回来救援时合力打破封锁?这个可能性无限接近零,即便是有万一希望也要自己能坚持到才行。
护卫队水军虽然只有几十条大船,但他们的陆军人数不少。虽然陆军无法下水来俘虏自己,关键是他们还有大炮,这汉江不宽两岸炮击那是干挨打还不了手。自己这边船虽不少东躲西藏暂时问题虽不大,可护卫队水军收拾了后面的船就会过来。到时只有接舷战可打,但护卫队水军会让自己如意吗?自己手下的士兵还有多少勇气敢拚命吗?
这二个问题的答案都是否定的,那么坐等绝对是死路一条。不坐等救援或等护卫队水军过来拼死一战,只有上岸逃跑。张禧稍一考虑就觉得眼前唯有突围才是生路,马上下令让所有的船靠拢,军官们过来开会。
因张禧乃最高长官,这个命令除逃散远处的少许船外绝大多数船一见旗号相招马上靠拢过来。此时他们早已心慌神乱,见张禧旗号当然当作主心骨马上投靠过来,军官们也纷纷过来开会。
等人差不多到齐张禧将自己猜测及计划说了一遍,他的猜测众人认为应该不会错,因为后面就截了一股,保不定前面还会截。而他的计划众人更加赞同,此时要么等死要么逃命,只是一时间他们有点茫然失措,现在张禧这样安排他们心里亮了那里会反对。
其实说没有反对意见错了,反对意见有还得到不少人的赞成。当然他们不是反对突围,而仅是反对一上岸就烧船,认为一烧船就会暴露企图让护卫队过来拦截。再说有个万一也没有一点退步,不如留下几个敢死之士等大队人马走出一段路再烧船。
这个意见你可以说他是胆小但不能否认其合理,张禧一想这也就是毁掉的船只数量或有差别,这一仗已彻底输了,这事区别还真不算大。但与自己的逃跑顺利与否关系还真极大,此时乘护卫队封锁狭道悄悄上岸逃跑绝对能成功,一烧船浓烟一起那里瞒得过去。
因这意见合理张禧接受了,让各人自行安排放火士兵,然后安排所有船向上游退去。这里地形熟悉,找了一个稍隐蔽些的湾处所有的船一起靠岸下船,也不及整队就向远处奔走而去。此时军官们想约束但人人争先逃命效果不大。
见此场面张禧只能苦笑,上了岸带领还能保持秩序的亲卫队及裹拢过来的士兵成为此处中心,随着散乱逃在前面的士兵们向前奔走。正这时队伍前方出现二个百多人的护卫队方阵,他们快步奔跑而来竟然队形不乱,到此几声令下就齐整整向张禧这边过来。
这时逃得快者已经逃过拦阻线,他们根本没有回头助战的意思,只是脚步反而更大了。张禧想不明白这二支护卫队是埋伏在此,还是知道他们从此处逃而紧急派过来的。见这些人跑步而来应该是知道他们逃跑路线而过来的,如此他们是如何做到了解自己行踪的?
这疑问在张禧脑里就一霎那而已,因为此时正是关键那敢细究。而目前形势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因而大喝一声:''不想死的跟我冲啊!''然后挥刀带着侍卫队冲在最前面。
旷野之地加护卫队人数少又没有胸墙,再一个距离远人也不密集,二个连只能朝人密集处连放排枪。三四百米距离又不是相向冲锋而是斜向射击拦阻挡不住所有人,所以十多分钟射击二个连共射出一万多发子弹,差点儿用尽所携全部弹药,但战果不够理想。
此时此处一千五六百人逃出拦阻线的有六七百人,倒地死去及伤重动不了的也有四百左右,剩下五百人左右都不敢再逃。前面的人都是意志坚强者或一时热血一时从众者,剩下的乃是清醒的、胆小的、吓坏的,那里还敢试这几乎是一半的生存机会与己有多大。
此处虽有不少人逃走但死去与留下来被俘虏的更多,连准备放火烧船的地方也马上有护卫队赶到,因而除极少数顽固的仍然点火烧船外大多数人一哄而散,有打死的也有逃走的更有俘虏的。
正如张禧所猜测的,整个元水军除留守的另有人去攻打外被截成了五股,这样的一幕在五处差不多翻版似的重演。差别只是张禧这里人都聚拢成一股,其他几处各有部属心不够齐,往往纠集各自部下找一个方向逃命。另一个有人布置烧船有人没有布置,甚至有一下船就想放火烧船与不让烧的二方先不逃命先争执的。
当然还有一处不同是逃在最后的床弩船队被护卫队的主力战船追上,没机会逃上岸大部分就被俘虏了。当然也有几个倔强顽固的人欲打接舷战却被散弹丸如扫帚扫了几下,没有人再敢逞强了。
这不是他们熟悉的战争,他们以往一打二三人的凶狠劲一点用也没有用了。以往悍不畏死者也吓跪了不再敢站出来拚命了,因为这样站出来拼命以往还能杀一个够本,杀二个赚一个,现在想拼命连人家毛都捞不到一根怎么拼。
清晨开始的战斗到午间大局已定,此时许多人顾不上吃饭,与观察站一联络专往敌人逃跑最多的地方追。只是他们便携式信号灯作用距离近,在江岸附近还能向山上信号台发信号,稍远毫无办法了。
对他们的热情方少云不好阻拦,就当他们训练吧,反正俘虏抓了四千多,船大部分都缴获了。烧毁的火船于他根本没什么用处,回回大炮也一样,就是六十条大船被烧毁最心痛些。可是这个时代他没有高爆弹,对付敌军大船不用燃烧弹想砸毁很困难。
几百年后水战仍然是互相砸半天看似千疮百孔就是砸不沉对方,只能互道一句:下次要你好看。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修理一下又活蹦乱跳出征了,直到巨炮加高爆穿甲弹才有点玩不起互砸游戏,转而改用比远程比炮术比观瞄等软硬件来。
这六十条船每对至少中了十多发炮弹,但没有引起燃烧的话,如他们还能防得了散弹的话,这回回大炮杀伤力可不小。所以方少云虽然有点可惜这六十条船搞运输也好,但心里更高兴自己设计的穿甲燃烧弹理念超前效果也超好。
午后真如张禧预料下起雨来,随着雨越来越大抓俘虏的热情下降也很快。毕竟方少云的作战计划没让追赶不放抓俘虏,随着元军逃远与大雨抓俘虏也变得非常困难,这才自觉放弃了。
次日方少云坐进原指挥船召开这次战斗的经验总结会议。展伯远一见方少云便夸他的切香肠战术真巧妙,比半渡而击还高明几倍。这是利用敌人急于逃命的心理不是袭杀一阵再袭杀一阵,而是将他们切尾巴,一点一点切完吃尽又让元军兴不起反抗之心,难聚拢抵抗之力。
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说自己怎么没想到,之前还以为这次要大打一仗,那知不过半天就解决问题了,还是少主英明。这话差点儿吹得方少云晕乎乎,但他马上醒悟自己只是比众人多了数百年见识而已,并不是真聪明天生的神童。
不过部下也是真心话,他不想太扫大家的兴让他们说了几句才开口宣布开会。会议一开始当然是汇报,杀敌数缴获数及损失数及大致过程一一叙述。
方少云边听边问些细节边记,等众人汇报完一加敌死亡加垂死者二千七,俘虏包括轻伤员四千八,加起来是七千五,还有随船烧死或沉尸江水的,总数该有八千。这个数字约占此次元军的三分之二,歼敌数不算多意义却不小,因为这表明护卫队彻底掌控了汉江。
此战之胜意义大外,另一个是歼敌不多缴获多。船虽小数量多价值可不小,主力船用不上辅助的运输船,汉江里的摆渡船,出售作商船都是出路。另外兵器与船上用具加粮草数量也不少,唯有人员伤亡不比与塔出二战少让众人汇报时有点语气低沉。
对这次竟有床弩的火箭射中弹药箱并引爆,方少云虽然痛惜可知道也难避免。有的人枪林弹雨摸爬滚打几十年皮也没有擦伤,有的人在后面看热闹让流弹给打死了,确实如中奖有点偶然性。但这话他不能说,只能让水军吸取经验教训,加强训练争取早日执行下一阶段任务。
另一个是从缴获的元军船中挑出些大船,装备了轻炮及一窝蜂之类,组建一支汉江警戍水上大队,主要是负责北汉江及汉江上游的警戒与巡逻任务。再一个是在二三个合适的江心岛建炮台,如此水军主力转移入长江作战这里水上防卫也有一定的力量,主要是防元军偷袭。
水战结束开经验总结大会时方少云布置了下一步任务后,对部下要求即刻再向汉阳拓展,仅说他正在考虑没有即刻同意。之后转身去荆门、房州、宜城等地,一路上了解了合作化与股份制改造的情形,然后回方家谷去考虑下一步行动计划了。
当他回到方家谷时正巧也是张禧应召从新野走到元大都之时。张禧逃到新野时身边只有二百多人,不过他此时对逃出多少人来不及关心,仅关照副手找一个宽敞地点建设营地收拢人,及向县达鲁花赤要些粮草物资。他自己顾不上困乏与饥饿,先将此战情形细致写成奏章并派人送出后才吃饱睡觉。
次日已收集到近二千人,派人向邻县去召集逃到那里的人加陆续有人过来终于收拢了三千余人。对仅剩这点人他虽欲哭无泪,心里更担心的是忽必烈的态度,这才是一言决定他生死荣辱的人。
忽必烈接到张禧的奏章看完没有太愤怒,毕竟这次失败是有心理准备的。张禧虽然失败但他在战前动了不少脑筋欲破护卫队的火炮优势,可惜对火炮战术还不了解,想不到其优势如此强大。张禧欲乘船大水窄之机用火船冲击的想法正确,只是护卫队的那个领头太狡猾,将张禧之军一段段切下来消灭,这是过去做不到的,所以虽败责任不大。
而且此时尚不是追究责任之时,记得伯颜之前提议若水军失败则试一下收买策略。只要暂时稳住局面,等灭宋后可以根据形势再处理。为这个策略他将张禧召来是了解详情,毕竟奏章没多少字不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