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军官与悍勇者的死之诡异让攻城墙的士兵浑身凉飕飕地,因为向来此时城墙上守卫者泼金汁有之、浇滚水热油有之、扔擂石擂木有之。唯不见拿着短矛比划一下,''乒''一声死伤一个,接着另一个过来再''乒''一声再死伤一个,距离十几步路者也不免。
有见识的人见到此事想到暴雨梨花枪,但暴雨梨花枪能喷细铁砂或火苗,最多只有十几步路的作用,且杀人不大行伤人还凑和,迷惑搅乱对方视线再一枪戳死对手最合用。也有人知道突火枪,只是突火枪乃是粗铜管,很笨重外还要点火,杀伤力有也不大,对好一点的盔甲用处只能伤人而已。
但城墙上的人用的短矛''乒''一声,爬在梯子上的人身穿盔甲,用盾牌仍然不能挡住,摔下来时盾牌与盔甲都是穿有小孔,血从孔中冒出人已经救治不了啦。
有未死伤军官大声呼弓箭手上前压制,但弓箭手此时正遭伏在矮墙上的普通士兵攻击。之前攻击的都是枪法好胆大心细的老兵,伏在矮墙上对准百米外的虽然是新兵,但对弓箭手的杀伤力仍然是极大的。因为弓箭手要射箭必须站定,让新兵有打百米靶的感觉,唯有视角不大一样。
实战与打靶不一样,第一次上战场毕竟心慌,让平时已百分之九十九上靶的新兵们,此刻需二三颗子弹才能击中一个人,就算是如此他们的战绩比抛射弓箭手的杀伤成绩好太多。
因为有胸甲与宽沿盔帽加矮墙的保护,使护卫队士兵基本上没有丧命危险,主要是手臂易受伤些,但箭支飞行慢,手脚灵敏些能避开大部分,因而弓箭手死伤了三四百护卫队才伤了二人。
从第一声枪响起,在场四个连二分钟内大多数人发射了五颗子弹,共计二千颗有余,下面死伤者已经有七八百。这时那些被挑起怒火而疯狂的冲锋者才突然惊醒过来,哗一声纷纷向后逃去,连爬在梯子上的人竟有转身跳下的,而此时距攻击开始才不过三分钟。
站在城楼上观望的朱明心听方少云反复强调襄阳投降是宋朝廷的错,是吕文焕军事盲动政治摇摆的错。千错万错襄阳的士兵没什么大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苛求他们不应该。
只是我们办事有我们的原则,不可能因为怜惜这些士兵而让那些该受惩罚的人利用他们的积威,挑动士兵要胁我们。特别这里是第一炮更要将我们的原则亮出来,如此今后才会少一些侥幸心理。从这些话朱明心知道方少云的意思,此时见对方已经吓破了胆,再追杀也没有意思只是多造杀戮了,于是令号手吹军号止住正向逃跑人开枪的四个连。
城墙上打败一次玩命进攻却只轻伤了三人,等下面人退走朱明心下令下去搜查留在现场的人,死者都抬在一边让人来认尸,伤员能救的都抬上来抢救,垂死与实在救不活的与尸体同放。
忙碌了近一个小时城墙下面清理干净,排列的尸体加垂死者一数共四百三十六人。抬出城外抢救者一百六十二人,共六百缺二人,算上抢走的部分死者加重伤员,及逃走的一些轻重伤员怕有近八百人。除了处理了现场遗留的兵器、登城梯也被搬到了城外,唯那些已驱走居民破了院墙的房屋没去整理。
清理现场时方少云过来看了一下,赞扬朱明心二次下令都很果断,对现场处理也适当,只嘱他等处理好此事可用扩音喇叭呼喊:死者可以认领,伤员家属可以将人带回。
城墙上对这样一个胜利根本没当回事,四个连在平原上遇五千人真不要命地冲是考验人的意志的。这攻城墙一共才四十多条梯,二三条枪就可以将一切想爬上来的人打下去,而与弓箭手对射那不就是打靶子吗。
护卫队将这个战绩不当回事,在城内主军营的大堂里却是一片愁云惨雾,田世英及几个军官的尸体就放在堂前,堂内还躺有打碎肩胛骨的曹彪及其他几个军官,可说是城内军官少了近一半。
武荣看着躺着的与惨痛而哼哼的大多数是他多年的部下,这么多年的交情可说足够深厚。而且是守卫襄阳这么多年,与元军也拼杀过,现在才短短几息时间死伤了这么多人,这让他愤怒、不甘又无奈。
护卫队的信上明确说不要试图反抗,反抗者罪加一等。可当时是不忿护卫队要追究他们投降的责任,因为自己人数大占优势不甘心是自然而然的。那里想得到护卫队的怪武器竟然如此厉害,别说城里这点儿兵,即便是城内有四万元兵怕只能乖乖投降的命。
见部下死的死伤的伤,武荣怎么也弄不懂什么兵器如此强悍,因为不管伤者死者身上都只有一个小孔,这力量已经赶上神臂弓了,但神臂弓不是那么好造也没有这样好用。听了几个部下惊魂未定地七嘴八舌的叙说这短短几息内发生的事,武荣愤怒不甘与无奈外还有的是深深的落寞感。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输了,再没有一点底牌与护卫队谈判谈判,尽力争取一个更宽松的条件。欲愿赌者也得服输,武荣被田世英等挑动选择了冒险反击,其实他的心里也是不甘与不服气。偷偷摸摸占领了城墙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若是有上万人也就算了,咱屁也不放一个降了。但你只有四千人那里能让人心服啊?
这回轮到武荣自怨自艾了,因为他知道经过这一仗城内再没什么可以与护卫队讲讲条件的凭借了,反而因这次反抗自己等人会加重处罚,连命也不定保得住。可事已至此悔之无及,唯有投降一途,因而再将于主簿叫了过来,请他上城墙告诉一声今日已晚明天投降。
大喜大悲不仅是武荣等人,于主簿今天的心路历程更加大起大落,如坐过山车一般。一会儿如拨云睹日一会儿如坠入深渊,这会儿又如做梦般看着田世英等人的尸体,听着曹彪等人的呼痛声恍恍惚惚。
他不敢相信啊!虽然他不是军人可也在军队摸爬滚打十余年,什么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之类话已经听熟。在他的经验中只要二倍于敌基本上不会败,五倍于敌基本上嬴了,十倍于敌胜利是肯定的,就是啃得艰苦些时间长一些还是将敌军一击就搞定的区别而已。
如元军虽说强大但他也占据了兵力优势的,就算是局部战场上宋军有时兵力占优也不过二倍于敌,况且旁边还有元军或赶过来增援,或在旁窥视,让兵力占优的宋军不可能并力一战。
十比一那是绝对的兵力优势,况且这些士兵心怀怨忿如今被挑拨出来,将怒气对准了护卫队,因而攻势一开始便会如排山倒海。根据这些经验他已经断定护卫队必然逃脱不了失败的命运,唯有在守城墙上步步设防或可支撑。但只要田世英他们攻占一个城门就可以向元军求救,到时内外夹攻护卫队不早点退走必无幸理。
而护卫队经此一败恐怕难于再度复兴,没有时间给他们了。宋朝廷已经支撑不了多久,腾出手的元军必然会移师绞杀这支护卫队的。对自己刚兴起的抗元梦不到一天便破灭了,于主簿心里也是无尽的悲愤与无奈及怨及护卫队那个主公这样的大事如此儿戏。
转折如此之速是他万万想不到的,虽然他幻想过这个可能性。比如护卫队是有后队人马的,此时正巧赶到这里且就在附近闻警马上投入战斗,将这次攻击阻挡住了。或者他们看透此计,虽然北门显露出有近二千人,但那是船上水手,真正主力却在南门。
城内只有一战之力更是只有一战的机会,因为士兵知道投降后不会苛待他们再也不会甘受驱使的。于主簿幻想的事实现了,但只用五百人却几息内切瓜切菜般打败五千人怎么也难于相信。换作后世人肯定会说,这不科学啊!兵书不是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吗?再说、、、
再上城墙求降对于主簿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将快乐建立在昔日同僚身上有点过意不去,特别是当着面更加不该,因而假惺惺地唉声叹气一回才领命离开。
因为心里有底此时他也不带侍卫,独自走向上午下来的那个城门,呼喊一声得到允许上了城墙后被引进城楼里的临时指挥所。
见了一脸平静的方少云于主簿先转达了武荣的意思,然后表示了自己的祝贺。对武荣的话方少云觉得可以接受,因为此时已经下午四时许,进了城里收缴兵器拘控大小军官十分仓促。天一黑有点意外虽不影响大局,造成一些伤亡也不大好,所以表示可以接受。
此后二人约定次日受降时间,方少云还向于主簿询问城里的军营位置,军队数量,仓储状况,城内大致状况及各主要军官与行政官员的才干与品德,有无奸猾之人等情况。这只不过是先了解个大概,以利于明天接收,细节东西还会进一步审问或询问相关人的。
这些简单地问了几句方少云对于主簿说:''我知道你对元有国仇家恨,若你想加入我们的话我们欢迎,但有几点你要考虑,一是我们不会扶助宋朝廷,我们只是会团结所有的华夏人将蒙元侵略者赶出去,力所能及地为遭其杀戮的人复仇。第二是我们的干部不允许贪渎,这个监察与处分都是非常严格的,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还有我们会对之前的贪赃枉法进行处理,虽然往事从宽,但要加入我们你也要干手干脚进来才行。这不是让你们都退赔出来,或许你们无力退赔了,但问题必须讲清楚。
于主簿心事重重地回去复了命,武荣知道此事已定派人先将尸体运回,将城内所有棺木购来并让他们赶制一些出来,运到的棺木根据好孬分别敛了官兵进去。死者有家属者让他们抬回去自行安排祭奠之事,没家眷的就在军营露天排放着,点了香烛他领头不少人跟随着祭拜了一回。
特别是那些去组织佯攻的人正象模象样地指挥士兵排阵势、组队伍,若马上会发起玩命冲锋,突然传令让他们撤了。一问才知道主攻那边败了,死伤了近千人。这消息让他们有点不敢相信,五千人攻打一天死伤近千人已是十分惨重,这报信侍卫离开才不到半个时辰不会开玩笑吧?或者那边得手让我们去增援吧?
回到主军营才知道才几息时间便败得不能再败了,若是七八个人拼掉对方一个还有点悲壮气概,只说技不如人气不输给人,输阵不输人。但让对方砍瓜切菜一般打死,自己连对方寒毛也也伤不到一根,这沮丧说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