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航线复杂水深不足船队速度不敢放开,特别是后面八艘主力船更加小心地沿前面哨船与巡逻船投下的浮桶指示下行驶,有时浮桶不足示意还有哨船或巡逻在一边用信号向主力船描述航线状态。
就算如此小心翼翼但毕竟顺流而下,黄昏时分已离登载场六十多里了。此种水文情况不可能夜间行驶,于是便在一个河岸凹处下锚靠傍,以主力船为中心,主力战船为外围,哨船与巡逻船在最外圈停泊过夜。而两岸与上下游在陆地也布置有警戒哨以防不测,虽说这个可能性实在微小,方少云是让他们养成习惯。
靠泊之后士兵们轮流领取晚餐,之后是轮流上洗漱卫生间洗澡刷牙漱口。展伯远见牙刷不大稀奇,此物原来虽没有乃是方家谷所发明。他因为屠宗白送过早用上了,后来方家谷产品供应不足,各地都有人仿制的,只可惜仿制产品实在不大精细又易脱毛价虽廉也不大受欢迎。
在船上士兵们能刷牙洗澡让展伯远够吃惊了,而士兵们有条不紊更是让他惊讶,因为这次应该是水军第一次出征,这些陆军士兵怎么会如此熟悉船上生活。问了郑卫才知道原来陆地有模型,士兵们早训练过如何在船上生活,包括晕船也在岸上训练过,因而他们可以充当半个水军。
闻言展伯远惊叹这方少云是何方神圣,这样绝的主意也能想得到。不过效果还真不错,不管从登船到船上生活,那里看得出他们乃是第一次随船出征啊。
因不习惯船上生活,展伯远半夜还朦朦胧胧似睡非睡一阵腹胀想睡再也不能,只能起床找挂着的那只余一丝火光的风灯点拧亮,出舱门向洗漱卫生间而去。这一走才发现一路上全有风灯照着,虽然不大亮却也根本不必自己提灯而行的,这事又让展伯远赞叹方家谷人心细而做事实在。
带着感慨展伯远因疲倦而沉睡过去,连早晨启航众人起锚、升帆、号令等一切都不知,醒来船已在昨晚泊地十几里路之外了。不过此时所有主力船都放下尾锚一字长阵停泊着,一问才知道原来前面航道发生异常,之前探明的地段大水冲动一块大石头正巧卡在最深处。
如此一来主力船想过去很困难,硬闯会损坏船底。这是个突发事故,大概去年较旱而今年春雨比较集中山水一下子太急,竟将大石头冲动而正好卡在这里。
展伯远进指挥舱时十几个人正在商议此事,要想吊起这块估计二百吨的大石头没有可能性,想移动它也不仅是麻烦二字,因而众人虽七嘴八舌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而方少云只是静静地听探路哨船上的船长汇报之前探测与现在所发现的状态。
对付这样一块石头办法还是有的,主要是要浪费时间与准备工作大小,最笨如两边筑堤使水位抬高,另外用巴杆吊几百斤尖头锥反复敲击将大石头粉碎也是可以。问题是如此干要在这里呆好几天,船上没有尖锥备用,返回铸造再运来三五天是起码的。
为节约时间方少云决定用爆破试试,就是现在水性尚冷下水怕人吃不消,而不下水炸药包难于安放到位。他将这方法及难处一说哨船船长拍胸脯保证能行,过去他这时间下水摸过鱼,而且水性好下水底五分钟也行。
有他保证方少云动心了,于是将炸药包如何防水,本来就防水的火药如何安装,先用一百斤炸药试试,若不行就在炸出的坑洞安放更大的炸药包再炸。
哨船离开后众人干等也无聊,于是都上船头向前了望。其实也望不到什么,因为那地方距离有三里地,又让前面的船挡住视线能看到什么。而且没有船挡住也只能看到爆破时的状态,准备工作及水下作业也看不清楚。
时间总是越等越漫长,方少云也出了指挥舱。本来他想再推敲推敲这次行动细节,看那里还有什么不足,此时心里也有些心不在焉而到船舷边向堵河两岸观望。
自哨船离去半个多小时前方才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声音,接着是看到前方飞起一片水花,远处望去只觉得非常清快灵动,在阳光照耀下呈显一些五彩反射光亮。
声响过后很久才见另一艘哨船过来,靠拢指挥船后上来汇报说:前面爆破有效果但用药少而力不足,下面是第二次爆破,时间会很快的。既然如此方少云也只能让手下自己发挥,总不能什么事都管得死死的。
又是半个多小时传来的爆破声,这次随着声音不但水花飞上了半空,连船也是轻轻地震动了一下。不久前面传来阻碍物已经排除,可以通行的信号,而船只也一艘接一艘起了艉锚,升起半帆慢慢向前而去。
因阻碍物在水下路过时唯有哨船仍在指挥外一点也没个痕迹,等船队过了这浅狭之处哨船上哨船队长才过来报告排除阻碍物的经过。汇报说第一次爆破已将大石头差点儿掀翻了,第二次爆破用了五百斤炸药,而大石头被破碎成为二大块分在河心两边,现在河床也有个深坑,就是石头滚下去也不会碍事了。
方少云询问几人下水?冷不冷?现在有没有人受伤?然后嘱哨船队长凡下水的人今天不用执勤,每人一瓶烧酒与让炊事班加二个菜,让他们喝酒后睡一觉去去寒。并让哨船队长为他们报个三等功上来,不管怎样敢于付出敢于牺牲都要表彰。
虽然耽搁了一个多小时可启程早,过阻碍区后正常航行尚未到午餐时间。此时已五月初头加闰三月,桃红柳绿时节刚过正是春光明媚之时,方少云此刻也难得放开心怀而专心观看起两岸风景。
这山区河流人口本就不多,而沿大河岸边的村子极少。这个原因是这些村子基本上由支流溪水灌溉土地,因而村子也是靠近支流或溪流而建,若是沿大河岸边居住距耕地会远一点,用水也不方便。只有渔村才会建在大河与支流交汇处的支流处,而堵河沿岸没有城镇,依渔而生者只有竹山城那段河流才有一些,因而一路行来基本上不见有人踪迹。
至于商船这六县之地被方少云控制后大部分业务由他成立的商业总公司在办,因而外来商船少了不少。而且堵河外便是元军控制区,双方之间在交界处就将不少交易办了,再前往方家谷区交易的元军占领区商人几乎没有了。因这原因方少云虽下令所有船只一律扣留,可也没有扣到一条船,一路航行竟然是没见一个人一条船,仿佛行驶在蛮荒时代。
多看着原始社会般的风景也会失去兴趣,下午方少云就呆在指挥舱独自静静想着心事。不料展伯远进来向他探讨为什么斩断魔掌计划第一个立脚点放在襄阳?这六千人夺襄阳能行吗?夺下后守得住吗?
展伯远能忍到此时才问已经是因联宋计划及后来宋的形势变化,都被方少云料到而折服,已打掉一大半傲气的结果,换以前的脾气昨天刚知道肯定就会找机会对方少云的计划大加鞭挞。为什么会大加鞭挞?就是他心中有上述疑问,用六千人夺元数十万军队再花几年夺下的襄阳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不是展伯远认为攻占襄阳这计划不好,反而认为很妙,完全是围魏救赵的翻版。从意义上来说也是绝对的大,因为这里是元军攻陷宋的第一个战略要地,如今收复可以给宋朝廷以声援,给元朝廷以难堪。
因为宋朝廷只剩温州的益王,展伯远也明白所谓联宋计划毫无可能性了,而方家谷出兵打击元军遥相呼应算得上是最好办法,打下襄阳于宋朝廷帮助更大,从这个来说他很高兴。
只是想到襄阳之难以攻打他的心又有点悬忽忽,昨天他一直留意护卫队士兵听到这计划的反应,按他想这些士兵听到这消息不会大噪也会有些不满之声。他没把方少云此时才宣布计划是出于保密,而是当作方少云此时宣布乃是让士兵死心。
见士兵听到去攻打襄阳没有一个人表现出畏惧情绪,反而开开心心地互相逗嘴,如去攻打个小县城似的那么轻松。这让他看不懂了,按他想方少云想去攻占襄阳少说带上一万多护卫队,再动员上二万青壮,号称五万大军才是。
他不大清楚方少云在护卫队神话一般的地位,老护卫队员常向新兵们夸耀他们是在少主领导下,是如何打败比他们更强大的敌人的。如一炮炸死赛李逵、一窝蜂吓傻三千厢军等等。至于近五千元军被砍瓜切菜般灭了参加者更多一些。反正护卫队上下所有人都认为只要听少主的没错,这种情绪如被癔症了一般,没打破之前方少云所说根本没人会怀疑。
展伯远昨晚一开始睡不着觉就是担忧方少云的行动太冒失,虽说己方有水军攻不下襄阳要退走不难,可一支军队初战锐气最足。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方少云这支军队初战不利此后再度不利的话以后可能只有退守回去。
如今宋的形势实在不妙,方家谷看来是自己唯一可能有所作为之处,因而这行动成败于自己关系也是甚大的了,左思右想他还是忍不住要与方少云讨论讨论。
这些年他为宋的形势担忧,才弃书经转而主要读史书与兵书,更加留意历史兴衰成败。他人比较聪慧读书也颇有成效,颇有似诸葛亮为管、乐自诩的做派。因为这些书读多了科考也再次失利也不以为意,与人谈论形势引经据典似智珠在握并由此更加著名。
以他经验六千余人去攻打至少一二万人守卫的坚城这不是扯淡吗?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现在方少云是反其道而行之,以人少打人多还是人多者有坚城依靠,而人少者反而去攻之。此等事估计若是孙、吴再生,怕也不敢如此狂妄啊。
所谓吃这个碗巴这个碗或血浓于水,展伯远即使不想留下为方家谷所用,也会瞅机会提醒方少云攻打襄阳不靠谱,还是先占几个县城比较实在。这样的提醒是基于同为汉人目标一致,加显露下才华。但他这时已经决定留下发展,方少云的失策就是自己的失策,方少云的失败就是自己的失败,这才急不可待地找方少云提醒。
提醒当然不可能一见面就大喝一声:方少云你是不是昏了头,人少打人多还罢了,但人少攻人多守的坚城却是史上少见。况且这不是国颓势弱的孤军,一二个月不克元军将四围而来,初战不利下面更难打呀。
为了婉转展伯远才提了三个问题,想由此讨论让方少云知难而退,转而改变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