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敢骗咱们小竹子,确实该死。”沈沧浪笑意盈盈抽回了手,“但是苍雁,你要是直接去剁了他,就不怕咱们小竹子讨厌你啊。”
该死!若不是怕沈竹嫣心里不痛快,他当时怎会作罢。但那小子也没多走运,当时他早已按断他拇指韧带,就算有神医相助,恐怕以后也无法再拿起刀剑害人!
“哥,我躺了多久?”沈竹嫣只觉得四肢有些软弱无力,但精神却是极好。
“七八日吧。”沈沧浪掐指一算,“娘给你灌了一些昏睡不醒的药,怕你醒来乱七八糟闹腾,伤好得慢。今天她断了药,估摸着也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七八日!?”沈竹嫣惊呼!她这一觉睡得及其安稳,本以为不过是两三日,没想到竟已经过了这么些天!不知……不知他,如今怎样了。
“噤声!”沈苍雁突然绷紧了身体,侧耳细听着窗外动静,“有人!”
“带着兵器,还不少。”沈沧浪也听见了声响,反手挑断了桎梏着沈竹嫣的绷带,从一旁的柜子里抓出几件衣服,一股脑丢到床上,“苍雁,我们去谷口查探情况。竹子,你赶紧去谷里通报爹娘。”话音未落,他便同苍雁一块儿闪出门去,几步便不见了身影。
沈竹嫣麻利地起来换了衣裳,果然伤势好了大半,虽然身子未能灵活如往昔,但也算得上行动自如了,只是胸口伤势太重,疤痕突兀而扭曲,许是要伴随一辈子了。她只是笑笑,很快便合拢了领口,抓起房中的备剑,迈开两条腿拼命向谷中跑去。
山谷不大,她刚到深洞口,便遇上了刚好出关的沈怀谦。他一身宽衣缓袍,脸上也未见疲倦。看到沈竹嫣跑来,坦然露出慈爱的微笑,可一瞧出她脸上的急慌,便收起了笑容。
看来,他预料得没错。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
“爹!”她本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看到沈怀谦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不好了,有人到谷里来了!”
“嗯?”沈怀谦一凝眉,“莫慌。”他按在沈竹嫣肩膀上,缓送内力助她松过气来,“伤可好些了?若以后爹不在了,你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爹?”她不明白这是哪一出。如此温柔的话语,慰藉了她疼痛的胸背和心。要不是现下情况危急,她说不定会哇地一声哭出来。
“爹!南面来了三十来个带着刀剑的人,看样子是冲着咱们来的!”沧浪苍雁也探明了情况,施展轻功“马踏飞燕”疾步赶到谷中深处来。
“好。”沈怀谦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扬手让两兄弟退到自己身后,“早在我于谷中隐居的第一日,便知有这一天。此事与你们无关,切莫插手。”
“可是爹!他们人很多!”
“退下!”沈怀谦打开石壁上的机簧,露出一个巨大的山洞,“都进去。”
“爹!”
“你们都进去吧,山洞的尽头是出谷的捷径。”妍娘不知从哪走了出来,换下了她平日里爱穿的广袖襦裙,一身深翠色的窄袖劲装令她精神不少。她拢了拢鬓边的头发,端正了头上那根简朴的发簪,“这是你们爹和我的事情,小孩子都走开。”而大难当头,她却似乎特地擦了香粉,随着抬手投足那香气萦绕在四周。
沈竹嫣眨了眨眼,妍娘那拢发的姿势煞是好看,只是令她觉得有些眼熟。
“爹!”沈沧浪难以置信地望着沈怀谦。
“缘起缘灭,缘聚缘散。”沈怀谦低垂下头,轻叹一声,“身为江湖人,便要有虽有被人杀死的觉悟。若今后你们不能再见到我,也不必心怀仇怨。我是生是死,都活在江湖中。”
“爹、娘?这是否,太突然了一些?”事情发展太快,沈竹嫣一时未能接受。她刚想上前扯住要往前去的沈怀谦夫妇,却突然发觉自己身体动弹不得。
是那香气!妍娘的香粉吸入后带来的麻痹!
“风云起落,不就是骤然的事情么。”沈怀谦瞥一眼依次倒地不动的三人,带着微笑,携起杜妍的手,一同向谷口走去。
“不要啊,爹。”沈竹嫣死撑着眼睛,可越来越沉重的眼皮让她的视界也愈发模糊。她不懂什么万丈红尘多烦忧,更不能理解什么缘聚缘散。如今她弹指不可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义父义母渐行渐远,消失在她脑海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