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曦初洒在屋檐上时,陆家村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初晨清冷的空气沁人心脾,金色的日光照得草丛中凝结的寒露晶莹如玉。
陆家村是黑石镇三大主村之一,地处在这茫茫大山之间,郁郁葱葱,苍苍茫茫,如同沧海一粟,十分的不起眼。
山娃坐在一处路埂上,双手拄着下巴,大大的眼睛睁大看着远处的天空,周围的荒草掩映着他,他瘦小的身躯显得似乎比这蒿草还要清瘦。今天对于他是个特殊的日子,今天是他十岁的生日,二叔答应过他在今天回来给他过生日。
二叔在县衙当差,干捕快,见识过好多大世面,每次来都给山娃讲许多外面的故事,讲他遇见的很多奇奇怪怪形形色色的人,山娃长这么大,只跟阿爹去黑石镇集市去过寥寥几次,对于外面的世界总是充满着强烈的好奇,所以一大早他便等在这儿了,这里是进村的必经之路,二叔来立马就能看见。
蔚蓝的天空,白云很淡,现在已是晚秋时节,村里的农活都干完了,远远望去,山上全是割过的麦茬子。山娃伸手折下一根草根,扔进嘴里轻轻嚼着,苦涩中带点微甜的味道。他喜欢这样一个人望着远方,神思飞远,就像山里的蒲公英,自由自在的飞着。
他叫山娃,其实这不是他的大名,小时候他娘缺奶水,怕养不活他,他爹便给他起了这么个小名,贱名儿好养活嘛。他在村里的私塾念书时,叫陆夜,不过平时村里人都叫他山娃。他家里倒是不务农,他爹有一手打铁的好手艺,平时给村里打把菜刀,修缮农具啥的,倒也将生活勉强维持小康,在村里也算有点头脸的人物,颇受人尊敬。
山娃能够在私塾读书也是他二叔的缘故,他爹觉得孩子大了就要继承他打铁的手艺,念书有啥用,二叔不同意,劝说他爹孩子的路还是孩子自己选择的好,而且念书才能有大出息,因为二叔,山娃才不至于沦为文盲,大字儿都捡不了一箩筐。
对于二叔,山娃有很深的感情,从小他最崇拜的人就是他二叔了。二叔四处闯荡,没有妻儿,待山娃也像亲生一般。
“山娃子!”
正在遐思之际,忽然地面一阵震颤,耳际传来一声马嘶,紧接着便是马车轱辘停下的咯吱声,山娃二叔驾着马车,指着山娃笑道:“就知道你小子在这等着,果不其然!哈哈~~走,上车,回家!”
山娃一跃而起,惊喜的跑过去,跳上马车,欢呼一声:“二叔!”
山娃二叔皮肤没有山里人的粗糙,只是四下奔波显得黧黑,嘴巴上留着一簇胡子,见到山娃上来,蒲扇大的手掌便盖在山娃肩上,疼的山娃嗯呀一声,笑道:“你小子,一两月不见,个头又见高了!”
说着手上一使劲,缰绳一抖,马车便徐徐走动起来。
这里距山娃家不远,很快便看见一处小院,离得近些还可听见里边传出的清晰的打铁声,哐当哐当的,还有老风箱支支吾吾的呻吟声。这里便是山娃家,村里唯一一家打铁的人家。
“爹!娘!二叔回来啦!”还没等马车停稳,山娃便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冲着院子喊道。
“哎!他二叔回来啦,赶紧进来,山娃,快去给你二叔泡碗茶。”山娃娘闻声出来,接过二叔手里的缰绳,两三下便拴好在门口的槐树上,农家妇女做事都麻利的很。说着又冲屋里叫道,“他爹,快出来,他二叔到了!”
山娃爹赤着上身走出来,身上汗流如注,打铁可是个体力活,他随意擦干净身子,套上件衣服,笑着道:“老二,来来来,快坐下,这次可要在家里多呆些日子,山娃在家老念叨你呢。”
山娃已经泡好茶,眼巴巴的蹲在旁边看着二叔。二叔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两本线装书递给山娃,山娃喜滋滋的接过,翻开一看,眉开眼笑的道:“谢谢二叔!”
山娃爹在旁边慈爱的看着,笑道:“这孩子……”
山娃拿着书拉着个小板凳,坐在上面认真的看了起来。二叔每次来都会给他带两本书,而山娃每次都是废寝忘食的看完。这次却是个例外。二叔忽然面容严肃,叫山娃道:“山娃,你过来,二叔有事要和你们说,嫂子,你也过来。”
山娃疑惑的摸摸头,不过还是坐了过去,山娃爹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二叔要说什么。二叔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哥,你知道天龙派吧?”
“这当然知道,方圆数百里哪还会不知道天龙派的大名?”山娃爹立马答道。天龙派是这数百里范围内的第一大派,即使是官府,也得敬他三分。这等威名赫赫的大门派,山娃爹也是耳熟能详。
“我这次来,也是为了这件事。”说着,二叔将目光看向山娃,道:“大哥,天龙派每隔五年便向外界招徒,而两个月之后,便就是天龙派的招徒考验,我这次来,便是想推荐山娃去,这次全县仅十五个名额,要不是县老爷器重,只怕这个名额还挣不到呢!”
天龙派执江湖之牛耳,威名如山,可一想到江湖上风雨如晦,刀光剑影的,山娃爹便有些犹豫,谁家父母也不愿自家孩子生活在危险之中。
山娃娘更是脸上露出了忧心忡忡的神情,家里就山娃一根独苗,打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她怎么放心的下。
“大哥,大嫂,你们放心,天龙派是江湖大派,门下弟子如云,而且在门派中系别很多,不是都要打打杀杀的,不然岂不是没人送孩子去了吗?”仿佛看出了山娃爹娘的担心,二叔宽慰道。
“山娃如果能够入选,那以后可就有出息了,你们的好日子也就到了,而且只要成为弟子,每月还有一两多的津贴呢。”
二叔打趣的说道。
山娃爹猛吸了一口手里攥着的旱烟锅,长长的吐出一股烟雾,良久,他将旱烟锅倒扣在桌上,磕出里面的烟灰,道:“好,山娃跟着我们也没啥出息,就让他去吧。”见到大哥同意,二叔也是高兴不已,山娃娘也拿出了自己酿的酒,兄弟两人喝了起来。
山娃年纪小,可也大概听懂了,两个月后自己就要离开家了,可能很久都回不来,毕竟孩子心性,此刻听到,他没有太多伤感,心里只是对未来充满了希冀。
他却不知道,此行却改变了他整个的命运,将他置身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中去了。
二叔并没有多住些日子,和山娃爹喝了一晚上酒,第二天便回县衙了,临走时嘱咐他两个月后来接山娃,还嘱咐山娃爹多给山娃吃肉,让长长力气,到时候通过几率大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