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的的”的马蹄声在静谧的深夜听来格外让人心惊,梁炎却丝毫没有放慢策马的速度。
他们的大队驻扎在另一座城池,今次他是特意一个人赶来惟良见一见廖卿的。他从南绍回北汜,裴浪特意嘱咐他若能说服廖卿,一定要带她走,现在看来,他还是没能完成裴浪殷切的希望。
或者是,廖卿想要的,他给不起罢!
心头滞得慌,手的马鞭越发扬起来,在空中虚晃一声,轻轻落在马后。
翻过了这座小山丘,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再一个多时辰,就可回营了。
月光一泓如水,前方蓦地出现一个黑影,突兀地梁炎不由自主去勒紧了马缰。马儿在离黑影几丈开外的地方停住,已经可以看清那个黑影是一个人,只是看不清面容。
“谁!”梁炎静静地沉声问道,虽然诡异,他却也没什么好怕的。
“北汜侯别来无恙啊!”黑影朗声答着,向前走来,微微勾着笑的是殷无洛的脸。
梁炎吃了一惊,想也不想地翻身下马:“怎么会是你?”
大名鼎鼎的七杀销声匿迹许久了,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是在这里特意等自己似的。梁炎的表情开始变得复杂,该来的逃不掉,不如就在今天好好做个了断吧。
殷无洛欣赏着梁炎慢慢开始戒备的神色,双手向上一摊,手中空空如也:“北汜侯在忌讳什么?”
“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他没有带兵器,梁炎也就放下心来。
“正是!”
还真是被自己猜中了,梁炎怪道:“所为何事?”
“我只想找你打听一个人而已!”
“谁?”
“东周的皇后娘娘!”
梁炎居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丝绫消失很久了,廉兆帝一直没有再立皇后,怎么现在又冒出个皇后娘娘来。片刻的愣神之后,顿时恍然原来殷无洛说的就是丝绫。
“你是说丝绫?”
殷无洛正色点头:“是!听说她消失了?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离奇的传闻他怎会相信,一个人凭空消失未免太奇怪了。这次恰巧得知梁炎到了此处,他才会特意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侯他。
丝绫怎么会不见了,这个问题梁炎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没有亲眼所见,是裴浪从皇陵回来告诉他的。
三天之内,几乎翻遍了周围的山头,都没有找到丝毫的蛛丝马迹。裴浪自觉罪孽深重,亲自去平都负荆请罪。
奇怪的是廉兆帝的反应,没有想象中的震怒(毕竟自己的皇后莫名其妙失踪了,任谁都是很难相信的。),更没有治裴浪的罪。听完裴浪说的话,他只应了一句:“朕知了!”
裴浪惊疑不定地从平都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宣布废弃了还在修建中的皇陵,只派了人员日夜守候,以期有一天丝绫能像突然消失一样地突然出现。
“她确实消失了!”梁炎除了重复一遍这个离奇的答案,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了。
殷无洛皱了皱眉头:“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消失的!”
“我没有亲眼见到!所以我只能告诉你,她真的不见了!”
“可笑可笑!”殷无洛摇着头,笑声有些发冷,“真是怪力乱神!”
“你……”梁炎还要再坚持些什么,殷无洛已经示意不要再说:
“我知道了,那北汜侯,咱们就后会有期了!”
说罢,转身便走,梁炎愕然顿在原地,殷无洛如来时般一下消失在目极之处。
梁炎重新跨上马,四周仍是一片空旷,仿佛刚才殷无洛的出现只是他一时的错觉而已。
“驾!”他扬声叫着,一人一马再次冲入前方清冷的月光中去。
附录:
廉兆本纪(从四国统一元年开始计算)四十三年,廉兆帝司徒灏禄崩。
史官云:兆帝幼时已现天资,辨识敏捷。时少年,文韬武略,无一不精。美姿容,雅气度,性情温瑞。然胸怀天下,指点江山,统四国而尊贤士,治国为本,民心所向。岁三十,丧其后,此终生孑然,未纳后妃,实千古难闻之痴。
另载:
廉兆三十五年,南绍侯裴浪殁。
廉兆四十六年,北汜侯梁炎殁。
惟良城志:
廉兆元年,惟良城东花月坊得一美,举国风闻,名人雅士竞逐。然入幕者皆只闻琴声不见美人,世人皆以为奇。
廉兆六年,美人卒,葬于出城西向十余里芳子坡。
碑有诗云:倾城难得世人恩,身后空余草满坡。
祸水红颜今何在?陌上怜花招风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