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个谁,把废品区的药渣清理一下。”黑发少女半倚在门槛上,中指指节敲了敲杂物间的门说道。
“我知道了,娜塔莎。”一道沙哑磁性的男声传来,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一堆废旧杂物后走了出来。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叫我巫师大人,谁允许你直呼我的名字的?”黑发少女眼角敛起,眉头一蹙,有些不爽地说道。
“……我叫爱德拉,不叫那个谁。”高大男子沉默一瞬开口道。
“而且算起来我和你都同是阿瑟导师的弟子……”
“停停停,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好吗?”娜塔莎翻了个白眼:“像你这种识海已经固化的废物居然还想和我扯什么同门情谊?认清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药剂间的杂役。”
“我待会就会去清理残渣的,娜塔莎,你可以走了。”爱德拉表情淡然,随手将一个巨大的铁皮箱举起放上杂物间钢架的顶层。
“你!”娜塔莎一阵气结,他以为他是谁啊,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娜塔莎眼中划过危险的光彩,爱德拉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扭头平静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看着爱德拉毫无波动的眼神,娜塔莎感到一丝不安,好像面前的这个男人隐藏着什么让她畏惧的东西。
我和一个杂役怄什么气啊,真是。娜塔莎心中暗道,瞪了爱德拉一眼,转身便走。
爱德拉摇了摇头低身继续整理杂物,无论硕大沉重的魔晶原矿还是老旧废弃的墨铁傀儡在他手中就像一件件孩童玩物一般,被他随意抬取放落。
收拾完杂物间,爱德拉筋骨缩颤,抖落身上附着的尘埃,抬起左手握紧松开,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力感,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此时距离他参加巫师的入院测试已经过去一个礼拜,而他新生的左臂在这一个礼拜里面经过他无数次的按摩调整,恢复修养,在力感和触感上已经接近于右臂了。
现如今这条胳膊除了肤色相对而言更加白皙晶莹,粗细与右臂略不相称外,其他各方面几乎都和原本的断臂一模一样,仿佛他从未缺失过一般。
“不过。”爱德拉摩挫着拇指和食指,体会着不同于从前的细腻质感:“重拾断肢不代表可以忘掉过去。”
想到这,爱德拉右手附上左眼:“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薇薇安。”
那天血脉测试时发生的异象据自己那个便宜导师的说法,是血脉族裔在溯源过程看到的先祖记忆碎片。
不过爱德拉却不这么认为,在那个异境之中他并非是一个旁观者,而是作为一个参与者的身份,直面那个可怕的不知名存在。
至今,那个恐怖的回声还在他脑海深处扎根每每想起总让爱德拉感到一丝胆寒。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摆脱这永恒梦魇般的异境的,不过想起那道有些熟悉的男声,爱德拉隐隐明白了什么。
当然,对现在的爱德拉来说,无论当时的一切是多么光怪陆离,匪夷所思,凡此种种背后不管隐藏着什么秘密都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勘破的。
现在的爱德拉身份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黑铁阶武者以及一名学院中身份低微的药剂学徒罢了。
想到这个药剂学徒,爱德拉嘴角一撇,有些无可奈何地苦笑了几声。
他名义上的导师阿瑟不但是一名三级的大巫师,而且还是一位享有“教授”职称的药剂大师。
这么说来成为她的药剂学徒看样子是件很有“前途”的事,不过事实正好相反。
明面上来讲,药剂学徒的确算是药剂大师的学生,身为学徒的爱德拉不但能自如地在托尼坦巫师学院的图书馆一层进出借阅,而且每个月还将得到1个金道勒50个银厘尔的补贴,甚至每个月月中能够得到一瓶次级的精神药水。
不过这并不是说药剂学徒有多么得受导师重视,虽然对于爱德拉这个连初级巫师学徒都不是的“平民”来说,这种待遇的确是很不错了,但对于学院的正式学员来讲,这种福利实在是有些寒碜。
药剂学徒这个身份实际上就是高级的杂役罢了,而且还是时刻都有可能致残丧命的那种。
身为一名药剂学徒,爱德拉最主要任务就是帮助阿瑟教授和她认可的学生清扫她们实验过后的各种残余渣滓,处理药剂试验后一片狼藉的实验室。
看似简单,实则却非常的危险,不同的试剂混杂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未知的变化连身为导师教授的阿瑟都不一定能完全预计到。
紊乱无序的魔能充盈其间,也许仅仅是一个疏忽,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对于那些在导师看护下的巫师学徒来说这一切都不算什么,可是像爱德拉这种负责后处理的杂役就不在导师的看护范围之内了。
每年都有无数像他这样的高级杂役伤残死亡,对于药剂导师们而言,他们只不过是消耗品罢了。
就像他的前任一样,在娜塔莎冷淡的言语里,爱德拉得知了那个可怜学徒因为没有带严实面罩,吸入了未知实验气体导致瘫痪在床,成了一个活死人。
“唉。”爱德拉长叹了口气,怪不得那个女人看到他同意了这么高兴,知道点情况的人哪里会同意啊。
不过对于爱德拉来说这也算是他接触魔能世界的第一步吧,而且对普通人而言极度危险的工作,在他看来也就这样了。
“砰。”一个巨大土黄色杂物箱被扔在地上,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奇怪的物件,六翅蝙蝠的标本,猎头蜥蜴的骨架,蓝石斑蛤蟆的蜕皮还有种种不知名的材料。
这些材料垃圾被随意塞在箱子里,爱德拉匆匆一瞥,根据自己这些日子阅读积累的阅历分辨出了其中几种,然后目光不在聚焦在这上面,抬头看着箱子后站着的双手抱胸的年轻巫师。
这个年轻的巫师有一头灰色的长发,眼眶向内深深凹陷,高耸的颧骨和薄薄的嘴唇显得有些刻薄,看着爱德拉的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蔑视。
“哟,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奇怪杂役吧。”他嫌弃地打量了一番爱德拉,眼中满是不屑:“还真像他们说的一样,穿着剑甲背着大剑,哼,不伦不类,一点下人的样子都没有。”
“什么事。”爱德拉的眼神有点冷,语气生硬地说道。
“哟,还发脾气了哈?”灰发巫师像是发现了什么珍稀生物一样,脸上带着怪笑再次端详了一下爱德拉:“你倒是……”
“对了,那个谁……肖恩?你在干嘛?”娜塔莎的苹果脸从拐角口冒了出来,她先看了爱德拉一眼然后眉头紧蹙地看着灰发男子。
“娜塔莎学姐,我在,我在……哦,我在帮老师把这堆杂碎送到这里”灰发男子面色一变,换上了一副讨好的表情转身面向娜塔莎。
娜塔莎看了看面色凝沉的爱德拉,了然地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何意味地说道:“做的不错,继续。”音线有些诡异,话语之中似乎还隐藏着别样的用心。
灰发肖恩先是一愣,随后同样是了然地点了点头。
“好的,学姐。”
“喂,那个谁,嗯,爱德拉。”娜塔莎语气不耐地说道:“老师让我和你说一下,你这个月的次级精神药水可以领了。”
“虽说给你也没用。”娜塔莎嘀咕了一句,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爱德拉听到。
“嗯。”爱德拉轻声应了一句,脸上连多余的表情都欠奉。
“哼!”娜塔莎冷哼一声,用眼神示意肖恩一下,便转身离去了。
听着娜塔莎脚步声渐行渐远,肖恩轻笑了一声,表情诡异地回过头。
“喂,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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