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浪漫的午后,虽然蓝天不蓝,流水不流,但是红花飘落,风中自由。
在台湾,这座被称为“木棉城市”的新竹,木棉花是最常见的花卉,而生在SH的欧阳皓对这种花很无知。
“咚咚。”
舒沫站在欧阳皓房间的门口处,敲着欧阳皓房间的门。
舒沫早上答应过欧阳皓,要带欧阳皓到一个地方去俯瞰园后街的木棉花盛开全景。
而欧阳皓此刻正坐在床缘,穿着鞋,看见舒沫站在外面,似乎很着急,他对她傻笑起来:“嘻嘻,舒沫姐,你别急啊。”
“那你赶快啊。”看来舒沫已经迫不及待了。
现在,欧阳皓已经换上了舒木的衣服,刚把最后一只右脚套在板鞋里呢。
而舒沫忙走到欧阳皓身前,蹲了下来,为欧阳皓绑鞋带:“你这么慢吞吞的。”
“谢谢舒沫姐。”欧阳皓笑得很灿烂。
舒沫替欧阳皓绑完鞋带后,站了起来,然后把欧阳皓给从床上拉了起来,拉着欧阳皓的手往房间外面跑去:“走,现在木棉花开的特别美,你不去看全景会后悔死的。”
“嗳嗳。”欧阳皓被舒沫拉得有些猝不及防。
“恩恩。”甚至把房间门给撞了一通。
现在,房间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二零零零年,是个锦瑟的年代,哪怕当时中国并不算是小康。
记得出了台湾新竹的园后街,最南有座山丘,而途经之地有片田野,那里有菜农的田园,也有果农的果园,那里算是园后区最为偏僻的地方,但却是一片……
世外桃源。
欧阳皓和舒沫走在一条田间小道上,放眼望去,满是刚种下不久的水稻,而且他们身旁还有一些菜农挑着粪桶走着,“吱吱”地走在他们前面。
现在两人来到了那个山丘,来到那个山丘最顶端,他们能清楚地看到整个园后街。
“哇——”
欧阳皓来到最顶端,看到了整片园后街,看得十分清晰,现在园后街都被笼罩在一片木棉花的殷红当中,十分壮观,不经感慨一番。
“美吧?”舒沫来到欧阳皓身旁。
“嗯。”欧阳皓转过脸来,冲着他的姐姐舒沫笑得很幸福。
“每次木棉花盛开之时,我都会来到这里俯瞰整片园后街。”舒沫坐在草地上,抬着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真的很美。”
欧阳皓呆了一会,这便也跟着他姐姐舒沫一样仰望。
而后,欧阳皓和舒沫坐在草地上,而他坐在她的身旁。
清风迎面吹来,吹着欧阳皓的头发,让其飘逸,山里飘来野花芬芳,但是这种馥郁,欧阳皓认为不及他姐姐舒沫那股悠悠发香。
在欧阳皓的心目中,他姐姐舒沫的飘扬长发,是最美丽的。
“舒沫姐,这个山丘有名字么?”欧阳皓问起舒沫。
舒沫只是摇了摇头,目视前方:“没有,这个山丘只是一个普通山丘,要名字何用?”
“呃。”欧阳皓陷入沉思,不久茅塞顿开,“我来给它取个名字吧。”
“傻瓜,你真无聊。”舒沫转过脸来,笑得如同秋水伊人,便也摸了摸欧阳皓的脑袋。
“就叫,就叫……”欧阳皓眼里发光,看着他姐姐舒沫,“四十五度角。”
欧阳皓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再次放眼望去,俯瞰现在被木棉花笼罩在里的园后街,一本正经极了:“刚刚看舒沫姐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小皓也就学了,小皓发现,这样还可以看到木棉花开半点影子,蓝天红花相间,很美呢。”
话音刚落,欧阳皓重复成舒沫刚刚的仰视。
“你这傻瓜。”舒沫同样从草地上站起来,来到欧阳皓身旁,跟着欧阳皓抬起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过名字取得挺好听。”
他和她再次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他们二人在那个山丘最顶端,哦不,现在应该称为四十五度角了,他们在那里玩玩闹闹,玩得实在没心没肺。
许久过去,他和她平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总在上下起伏,但却笑得依旧轻快。
“呼,好累。”欧阳皓在喘着气。
那是二零零零年的三月。
他和她炽热的目光落在天空上,看着乌云随风荡漾。
而半刻过去,欧阳皓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舒沫姐,你不是很好奇我爸爸是谁么?”
舒沫把头扭来,狐疑地看着欧阳皓的侧脸:“嗯?”
欧阳皓的侧脸也挺好看的,而且现在的欧阳皓,可爱到有让人捏脸的冲动。
“我爸爸在SH可是出了名的官。”欧阳皓伸起右手,挡在自己眼前。
在欧阳皓认为,再小的官到了他爸爸这便是大官。
而舒沫发现欧阳皓的手,漂亮白嫩,手指修长,她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感觉自愧不如。
欧阳皓把手自然放下,样子开始悲伤起来:“但是他却死了,因为做了一件法律上不许做的事,被判以死刑。”
“小皓。”舒沫大吃一惊。
原来欧阳皓还有这样的故事。
舒沫不敢继续好奇下去了,这可是会让欧阳皓想起往昔的不快乐。
然而欧阳皓还在说着:“他贪污了。”
舒沫吓了一跳,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但是舒沫清楚明白欧阳皓此刻的心情,一定很伤心吧。
“在SH,学校里的同学说我老爸是贪官,所以他们避着我,嘲笑我,对我满是谴责,可是,可是他们有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所以我在SH待不下去了,妈妈就带我回到了她的家乡台湾。”欧阳皓抽了抽鼻子,“我本来应该很痛恨我爸爸的,他为什么要贪污啊,但是某天我收到我爸爸被处刑的消息,眼泪却不听使唤地哗啦啦地流出来了,那天我哭的,真的撕心裂肺……”
“别说了,舒沫姐不好奇了。”舒沫捂着欧阳皓的嘴巴。
欧阳皓把头扭了过来,看向他的姐姐舒沫,眨巴着眼睛,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他那双眼睛红了,眼泪也悄无声息地……
划了下来。
“你哭了?”舒沫倒也看到欧阳皓流泪了。
“唔。”欧阳皓身子稍顿一下,着急了,立马从草地上坐起来,背对着舒沫擦眼泪,“我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可能,会,会哭……”
欧阳皓早就哭过无数回,不是因为他的爸爸贪污了,而是因为他爸爸现在已经……
永永远远地离开他了。
记得以前老师常说,“孔融让梨”中的孔融是好人,到后来,孔融却出人意料地当上了贪官,变成了坏人。
欧阳皓很在意这个故事,后来也就完全记得了,欧阳皓他不知道,他的爸爸为什么要去做孔融!为什么!
欧阳皓眼泪越擦却越想哭,突然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哇哇——”
舒沫也从草地上坐了起来,把欧阳皓身体给转过来,抬起她的纤纤玉手,替欧阳皓擦眼泪:“好了小皓,不哭哦,不哭。”
舒沫让欧阳皓把头埋在舒沫的怀里,还轻拍着欧阳皓的后背,像个姐姐一样,在安慰着因为想爸爸了而伤心痛哭的欧阳皓:
“小皓,别哭,不哭的小皓才是最可爱的,小皓你可是男子汉啊,大丈夫有泪不轻弹,没听说过么?”
欧阳皓他的爸爸在他九岁时就已经不在了,他本来以为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的妈妈亚胜微可以依靠了,但现在不同了,因为还有舒之洋,还有……
还有眼前这个女孩,她叫,叫舒沫啊。
“姐姐答应你,以后每年的今天,当木棉花盛开之时,姐姐定会陪你来到四十五度角……”
“俯瞰花开。”
那一天,是木棉花盛开之时,开得格外妖娆。
而正是那一天,那一个地方,舒沫把欧阳皓抱在怀里,对欧阳皓许下一个承诺,一个……
美丽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