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中云见齐梧询神色惊异,便顺着他的目光瞧去。这一瞧,整个人便如中了定身法一般。他此时捧着块肉放在嘴边咬着未撕,只得尴尬得将嘴角上扬,作了个极其夸张的微笑姿势。
虚心柔大声质问道:“那么可爱的一只狗狗,你们怎么就下得了手?”说完,也不听他们如何辩驳,转身便跑。或者她并不知道这只狗真的与其说是可爱,不如说是可恶更为恰当;又或者即使她知道这只狗真的是一只可恶的狗,她也会决定给它一次机会吧!
周中云见虚心柔跑了,赶紧将咬在嘴中的那块肉撕下,在嘴里快速嚼着,快步飞奔着去追虚心柔。
齐梧询早将狗肉扔在一边,只是不知如何反应。此时见周中云如此,便跟在他身侧。齐梧询大声喊冤道:“虚姑娘,那条狗我真的是一口都没吃呢。你来的时候我正准备悬崖勒马来着呢……”
那火堆边上,只留下齐梧萍和那短腿小黄狗在大快朵颐。齐梧萍摸了摸那短腿小黄狗道:“男人都是蠢货!也好,留下我们两个,这样分得的肉反倒要多些。”
那短腿小黄狗趴在一块大肉上,眯起眼睛,嘴角上扬,做了个狗脸微笑,像是深表赞同呀!
齐梧询见喊冤没有效果,当下小声问边上的周中云道:“兄弟,该怎么办呢?”
周中云也是一筹莫展,做了个无奈的姿势,说道:“一边跑一边想呗!”
就这样,虚心柔在前边跑着,而周中云与齐梧询两人在后边慢慢跟着。他二人虽隐隐听得虚心柔在前边哭泣,但因为想不到如何给她一个说法,故而总是不敢跟得太近。突然天空中一声闷雷,哗啦啦下起雨来。
待到得甜品屋店中,虚心柔不曾有做停留,直接奔会二楼自己房中,掩上了门。周中云见已到店中,想来当无大碍,先等虚心柔平复了心境,到时再前去道歉。于是他当下便思考起如何编个说法,含混过去。
这时齐梧萍走过来,问道:“怎么,路上这么长的时间都没解释清楚?”
周中云这才发现齐梧萍已然在店中给客人端茶送水了。他脱口而出道:“你怎么这么快?”但话一出口,便知是多余,以齐梧萍轻功如此,哪能是他这等凡夫俗子所能比拟的。
果然,齐梧萍无奈道:“跑得快嘛,没办法。”见周中云全身湿透,便让他赶紧换了衣裳前来帮忙。
原来也不知何种原因,往常这时当是顾客稀少才对,偏偏今天店中突然来了许多怪人。故而许静见忙不过来,便想着让齐梧萍与周中云两人暂缓购物,赶紧先回来帮忙。而当许静不知如何赶去通知二人时,虚心柔便毛遂自荐了。
虚心柔与动物最为相熟,当时便想到请动物来帮忙。她在街上找到一只杂毛狗,便让它嗅了嗅齐梧萍的气息,然后领着自己前来寻找周、齐二人。
不想找到三人时,第一眼见到的是三人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狗肉。她最见不得血腥场面,而当时周中云将那大黑狗剥下的狗皮就放在火堆边上。不自觉地,她心中就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一声质问,然后自然而然地就向甜品屋跑去。
待周中云换完了衣服,端出茶点到厅中,客人又多了几位。这些客人尽皆有些奇怪,个个刀剑不离手,如临大敌一般。即使周中云端上茶点,那些人大都不怎么食用,有的话,也只是用左手取食用,而双眼一直不离的就是窗口处一个衣着靓丽的美男子。
相对于那些神情紧张的大汉,这位坐在窗边的美男子倒显得太过正常了。他像一个真正在吃茶点的人,将茶点咬一口,不住的在嘴中细嚼,认真的回味着茶点的美味。待周中云给他添茶之时,还不住夸赞。
突然那美男子转头看向窗外,叹道:“这么好的雨,就可惜了没有读书之声!”回首见到周中云,便拿出一两银子,问道:“小兄弟,给你一两银子,你去最近的书店,给我买本《庄子》回来,读上几篇给我听吧!”
这一两银子莫说买一本《庄子》,便是十本也买得了,且只要读上几篇而已,对于一个乡下少年来说,确实可说是小小赚了一笔。
哪知周中云却道:“不忙,若是您想听《庄子》,在下不才得很,倒是会背上几篇。”他自刚才入店一来,便知气氛不对。但见众人都是针对那靠窗的美男子,知道不是来寻他这个黄裳后人晦气的。想到自己这边有齐梧萍作为帮手,她哥齐梧询想来当在店外什么地方隐伏着,店中又有许静姐在,楼上柔柔想来也不会见死不救,这许多高手,只要自己小心行事,当下应该不会有事。既然如此,所谓颗粒归仓,有银子岂能不赚?
那美男子笑道:“噢!那你背一段来听听。”
周中云也笑道:“不知您要听哪一篇呢?”对于道家典藏,除了偏门到他师父冯臼买不到,其他的他看过的大都会背的。所以有这样的自信。
那美男子赞道:“你这神情倒有几分像我的一位故人。他背书向来过目不忘。这样吧,背一篇《逍遥游》,让他们知道鲲鹏之大,实难让人望其项背。”
周中云将那一两银子厚颜无耻地放到怀中,说道:“好嘞。‘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便背了起来。
此时店中真可说是“风声雨声背书声,声声入耳”,因为安静得没有其他声音。那齐梧萍见桌上客人虽有点茶点,但除那窗边的美男子外都没怎么吃,所以此时她便也闲下来,无需端茶送水了。
齐梧萍这人一闲下来便不大安分,她听周中云背书背得甚是有条理,她最头痛的就是背书了。见不得周中云如此在她面前秀一番,便拿出前几日同周中云赚外快买来的一个风轮耍了起来。
那风轮呼呼,直把门边一个高大少年的注意全然吸引了过去。惹得那高大少年边上一个女子狠狠对他白了一眼,当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看那高大少年约莫二十岁,而那少女三十出头的样子。说是母子,年龄上实在说不过去,说是情人,神色间就更不像了。但那少年似乎很怕那女子,被她白那一眼,便把头埋得低低的。齐梧萍奇怪地看着他,不想那高大少年却渐渐脸红了。
那高大少年边上女子喝道:“大敌当前,要专注于敌人的举动。”
听了此言,那高大少年忙“哦”了一声。转眼朝窗边那美男子观察去。
齐梧萍耍了这许久风轮,只有那高大少年看她一眼,她正引以为知己,哪知却被他边上那女子一声断喝,便又不敢理她。齐梧萍本就是多事之人,当下走过去将那风轮递到那高大少年面前道:“你要不要也来玩一下?”
那高大少年惊奇道:“我吗?”
不想那少年边上女子伸手便要夺下齐梧萍手中风轮,道:“没空跟你打瞎耍玩意儿。”
齐梧萍早想到她这招,赶忙将手一缩,那女子便一抓得空。齐梧萍道:“我又不是请你玩。”
自从进店以来,那女子便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窗边美男子身上,不曾观察到齐梧萍也是道中好手,当下吃了一惊。但她此时更关心的那窗边美男子的动向,当下只是对齐梧萍“哼”了一声。
这时,从门边又进来四个男子,大声喝道:“店家,快拿茶点来。”边迈进步子,便脱着身上的蓑衣斗笠。或许正是这身蓑衣斗笠让他们看不太清店中状况,这才敢进到店中来吧!
齐梧萍对那高大少年一笑,将风轮放到他脚边,说道:“你既然这么喜欢这个玩具,那就送给你吧!”笑着前去招呼指引刚才进店的四人。那高大少年愣愣地看着齐梧萍,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当那四人脱完蓑衣斗笠,周中云背的书不由得停了下来。因为他认出适才进店的四人便是那沙杨门余时本师徒,以及掌门韩时厚。
那美男子柔声问道:“怎么了?下面的不会背了吗?”
周中云平复了一下心情,想来身边有这许多高手,自己定当不会有事,当下笑答道:“那倒不是。”说完开口正要往下背。
这时,那进店四人中多数已然觉察出气氛不对,程樵涉道:“掌门师叔,看来咱们还是换一家店吧?这个店这许多人。”
韩时厚道:“好。”
正要走出时,那葛樵岱指着周中云大声叫道:“黄裳后……后人,师……”程樵涉赶忙用手将他嘴巴捂住,但为时已晚。他生平难得在数字之内能达词义的,但不想却在这等紧要关头。
那窗边美男子听了葛樵岱此言,一个机灵,往周中云脸上瞧去。笑道:“我就觉得神情外貌尽皆有些像,或许真是也不一定。”
韩时厚四人,正准备从门边溜出,不想那窗边美男子左手一扬,也不见有何物投掷出,只听“啪”地一声,那门居然碎了。或许要敲碎门并没什么奇怪的,只要有一定气力,是人都可以抡起大锤将门砸碎。但是如同那美男子这般手一扬,就能在三四丈外将门砸碎,难道他是练成隔空击物的内功了吗?但传闻中的隔空击物也能达到数尺也已算是绝顶了。但若说是掌风等力道的话,世间确实有绝顶高手可在五六丈外将人击倒,但韩时厚四人此时却全未感到有一丝风的气息。
此时却听得那衣裳靓丽的美貌男子大声喝道:“既然你们认得黄裳后人,那么便一个都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