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竹子听了周中云如此是说,先是一愣,后严肃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得回去问一下我夫人才行。”
周中云先是一呆,后高兴道:“看来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我必须好好努力想想办法早日解决这些仇家的问题才行。”说完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
虚竹子问道:“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些仇家的问题呢?”
周中云想起师父冯臼的所作所为于谆谆教导。严格意义上来说,师父也算是他的仇人之一,但他却是一个大大的好人,只是一时失误,才走错了道,并且之后他又花了毕生的时间来补过了,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原谅吗?故而当下他斩钉截铁道:“江湖恩怨,冤冤相报何时了?将来若我有本事了,行侠江湖,也只杀那些大奸大恶之徒。凡人都总有犯错的时候,总得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就算仇家也不例外。”
这番话说得虚竹子不住点头,他微笑着拿出一本书来对周中云道:“这本书叫《先天紫气》,乃是逍遥派老祖所书的秘本,里面都是些练气的法门。它是柔儿幼时的读物之一。当年柔儿闲来无事,便悄悄暗练此功,如今她连最后一关也都练成了。”
周中云听到“这是柔儿幼时的读物之一”,一个激灵,心道:“我即使当真此生不得与柔柔长伴,但得这件物品也好解单恋之苦。”
虚竹子却又突然转折道:“我年轻的时候就想好好练这书中所载的内功。奈何我人太笨,对书中所说的实在不如何明白,还曾经一度以为这书中所说的是故意弄什么古怪。”
周中云忍不住道:“故弄玄虚。”但语一出口,便觉得失当。好在虚竹子并不是如何计较的人。
当下虚竹子笑道:“对。”周中云舒克口气,只听得他虚竹子继续道:“好在神灵有明,我因对书中所说不明白,所以才会时常带在身上;因为时常带在身上,所以柔儿才有机会见到;因为柔儿有机会见到,才会有机会去看,去读,去练成这门神功。”虚竹子因为当年当的是和尚,念的经书都是这般繁琐。虽现如今已然年老,谈话间仍是流露出一股浓浓的念经味道。
“柔儿初见此书,还道是与《金刚经》、《波若密多心经》一样的经书。后来她尝试着向书中描述的那样做,一个不小心,居然将神功练成了。”说倒此处,虚竹子满脸的得意之情。
“待得柔儿练成了这门神功,我才确信这书中所说的话不是假话。我便又重读这本书,虽然有所收获,但其中仍然还是大部分不明白。后来我向柔儿询问她是如何练成的,但她所说的练时症状与我练时的又不大相同。就好比说:她说在气冲玉枕穴,待玉枕穴微微发凉之时,再转入奇经八脉。可我气冲玉枕穴的时候,感觉到的却是发热的景象,且无论如何真气都转不到奇经八脉中。”
“我后来与柔儿讨论了这事,她也觉得甚是古怪。我祖孙二人便在书中上下查找,终于在书中找到一句话‘因时而异,因势而变,因人而行’。天下没有相同的两个人,也就没有相同练成的方法,这就是这本《先天紫气》的不同之处。且书中还不住强调,不可根据前人经验强行练下去,若是如此,恐怕会差之那什么,失败什么的,你知道的。”
周中云因晓得了他不计较的个性,故而补充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虚竹子笑道:“对,是这么句话。自从我取了那西夏公主,她让我多读书,但我总读得不大成。这本《先天紫气》就是因为我没练成,所以才带在身边,时常翻出来看看,看自己能新领悟多少。”
虚竹子将书递给周中云道:“本来我是准备传授你一两手功夫,可是逍遥派的功夫大都杀伤力太强,更主要的是需要以深厚的内功作为基础才能运使自如。而你又没有内功根基,但如果让我传授你内功法门,我却又不会,因为我的内功并不是自己练成的。想来想去,只能是将这本《先天紫气》借你读上一读,因为逍遥派门规不许这本书落到旁人手中。”
周中云将那本书接在手中,入手轻如蝉翼,翻开内容却又崭新如同昨日写下的一般。实在不知道这书是用什么材质制作的。
虚竹子突然一拍脑门道:“你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了。因为柔儿虽然被我悄悄点了穴道。但以她的功力,我虽连补了十数个大穴,但最多再过两个多时辰就会自己解开了。在这段时间之内,能领悟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周中云笑道:“两个时辰足够了。”他本就记性甚好,又经过师父冯臼这些年来的“锤炼”,最擅长的就是背书了。所以他听到还有两个时辰,不由得自信满满。想着以后若是想起柔柔时,能在心中默诵一两段《先天紫气》的内容,聊表思念之情,他就更加觉得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了。
虚竹子郑重道:“这《先天紫气》威力甚强,要防落入坏人手中。你今后可不能将书中的内容告诉给他人。”
周中云突然想起柔柔要他永远都当她是朋友的话,当下说道:“我绝不将《先天紫气》的内容告诉他人,我发必奇誓。”当下伸出两根手指抵住太阳穴道:“千真万确,”将手指移到印堂,“意义想通,”将手张开,作了个握拳的动作,“诚实守信,”然后将粉拳收拢道胸口心上,“在我心中。”
虚竹子一见他如此,不由得觉得亲近了许多。笑道:“柔儿这孩子说的话,你倒总是放在心上。嗨!也不知道梧萍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周中云笑道:“听柔柔说她的玩伴可是机灵的紧,想必在哪儿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虚竹子笑道:“你说得对。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当下周中云对着火光,先将手中《先天紫气》粗略得过了一番。见书中所说果然一再提及的就是“因人而异”,再有就是不得强练,该放弃时且放弃云云。
在过第二便时,周中云就仔细得多了。他首先深呼吸了几下。打开第一页,见写的乃是一首诗。诗云:
云行于天浪行川,猛虎常啸居深山。
豺狼难学猪拱地,鹰隼习雉伏蒿伤。
舍长补短愚夫志,择大济强智者瞻。
先天善择后天辅,紫气东来乾坤宽。
下翻一页,却又写着:“人身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五行之气,强弱千差万别。更有阴阳二气,参杂相济……”这一章写的都是些什么气属的一些介绍。周中云暂且跳过,又往下翻。
下一章画的却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经脉图形,周中云跟冯时步学过一些针灸的皮毛,倒也认得些穴位,但上面的穴位有些却是不按寻常经脉的走势来绘。他心中奇怪,暂且遇着图形就跳过。可但凡遇着文字,说话却又模棱两可。有时对于上边图形的解说也有好几种。气行既可以往左,又可以往上,还有直接跳穴转经的,这也太过匪夷所思。
如此如此,周中云被搞得头昏脑涨,翻到最后,只看到一个肯定的话语,那就是:“练功若有遇阻,久练而不过,万不可强行而为之。”书中一直在强调的是一切因时而异,因势而变,因人而行。
待到第三遍时,周中云已然不管懂或不懂,只是囫囵吞枣的一般博学强记。幸好他那些不懂的书背得甚多,叽里咕噜总算在两个时辰之内将整本书熟背了下来。原本他以为一个多时辰就能完事的。想来却是在第二遍的时候太过专注于理解了。
待他将书递给虚竹子,周中云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再看面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他走上前,摸了摸虚竹子坐过的岩石,显然很是不相信刚才有人坐在此处。
周中云又在心中回忆了一遍书中内容,连行间字的换行都记下了,想来已经到了想忘了也难的地步了。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大亮。周中云肚子一声怒吼,他吓了一跳,这才笑笑:“看来是该去弄点东西吃了。”他在上山放羊已久,时有赶羊赶得多了,能量不足的情况,这时候就需要补充。故而他在山上捉鸟弹雀的本领着实不低。有时候也设个陷阱,捉个老鼠来烤着吃。
这时听得右手边有雀鸟鸣叫,声音清脆,寻着声音走去,见树上一个碗口大小的鸟巢。少年人哪有不顽皮的,掏鸟蛋这事,他以前可是常干的。当下爬上树去,将其中六个鸟蛋掏了仨,回到火边,裹了泥烤烤吃了。
早饭过后,他怕离父母尚近,不敢逗留,转首向西而行。反正大山会提供一切,重要的是怎么伸手向它索取。周中云路上做了副弓箭,时而捕些小野兽换钱,倒也逍遥自在得紧。
如此过了十余日,他日日都在琢磨那本《先天紫气》中所说的言语,并尝试着向书中描述的去做。但一来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武学,二来又缺人指点,却又如何能够练得像样?故而只是这里试上一段,那里学上一点,浑然没有系统。若是寻常武功秘籍,这般练法非得走火入魔不可,好在他时刻谨记书中所言,不敢强练,故而这才好几次转危为安。虽然如此,但练功了也并不是丝毫没有效果,总觉得身体比以前更灵活了。
这一日雨后,天边一道彩虹横跨在山坡上。周中云随着那方向走去,来到一条小溪边。想着这几日来都不曾洗澡了,便即拦起溪水,要做了个小池塘。
这时却见溪边的岩下有个蜂巢,因为雨水过后,蜜蜂都涌在一处。
他心下想着:“这蜂蜜可是有些时候没解馋了。今日无论如何都得当回狗熊才行。”说起盗蜜,在他心中唯有狗熊最为在行。
当下澡也不洗了,点起火来,便去烟熏蜜蜂。熏了一会儿,用树枝将蜜蜂从蜂巢上拨下,伸手去掰蜂蜜。那被拨下的蜜蜂飞在空中不住嗡嗡乱叫,突然一只停在他左边脸颊。周中云正欲伸指去弹,不想那蜜蜂已然在他脸颊上叮了一口。
原来雨后空气清新,此时烟熏蜜蜂远不比晴天时持久。原本可拖上片刻的浓烟,现在却是当场就要失效。周中云忙抓了一把蜜巢,一溜烟的逃走了,果然如同狗熊一般。
这一下得了块蜜,但脸上已被蜜蜂蛰了两三下,微微肿起,且摔了一跤。他哈哈大笑:“我与蜜蜂互有斩获,这狗熊当得也不算如何失败。”
吃了蜂蜜,又在下游拦了溪水。这一次认真洗了洗澡,换上几日前买的粗布衫。因他深知“人靠衣衫马靠鞍,佛贴铂金更能装”,而前边便有个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