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中云因在那人身后,看不到她正脸。但鼻中闻到似兰幽香,与白日间那黄裳仙子一模一样。他知道这仙子柔柔很得动物的亲近,飞跃的本事也是不小。但她始终是一个柔弱少女,而秦不归虽然矮小,可这人的功夫周中云却是见过的,连自己师父冯臼和韩时厚这样的高手都败在他手下。若是柔柔一不小心,闪不过那秦不归的招式,岂不是大大的糟?他不敢往下想,侧身闪到柔柔身前,右手一伸,说道:“与女子打架的不是好汉!”左手不住向柔柔打手势,示意她快快逃走。
秦不归仔细端详着周中云身后的那黄裳少女,刚才一时为她的气势所震。,这时回过神来,想起刚才她出现的情景,轻功如此之高,当是不容小觑。但见她小小年纪,想来功力必定有限,也就不如何放在眼里。
他见周中云横档在那少女身前,当下言道:“好,好。看不出你个小屁孩倒艳福不浅,能有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孩子为你仗义相助。但遗憾得很,你们今日便要生离死别!”说话间出手如风,便朝周中云点去。他心中周中云乃是奇货可居,可万万不能让眼前这个轻功极为高明的少女给救走了,所以要先抢在手中。
说时迟,那时快。虚心柔见秦不归一指便要点中怪鼠熟胸口神封穴,便将怪鼠熟往左拨开。更伸右手在秦不归左手背上叩了一下。秦不归一指点之不中,大吃一惊,正欲化指为爪,将周中云抓在手中。屈指之间,却感手指顿时麻痹,难以屈伸。这时他已经不只吃惊,而是有些惶恐了,不由得退了一步,眼睛惊惧地看着那黄裳少女,见她不曾乘胜追击,心下稍安。
周中云见柔柔一招就叫那如狼似虎的秦不归吃了苦头,不由得惊得瞠目结舌,但心中喜悦却也是难以形容。虚心柔更是呆呆看着自己扣起食中二指的右手,也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如此能耐。
此时秦不归方知来的这黄裳少女是个硬手,当下再也不敢托大,右手刷刷刷三剑刺向虚心柔面门。
虚心柔往右一侧,闪开秦不归正面刺来的三剑。右手小指在秦不归手腕“内关穴”上一拂,秦不归手腕突然失去力道,长剑掉落下来。好在他见机极快,右脚轻踢,长剑坠而复起,伸过右手,捞在手中。
这一下,秦不归心中惊羞之甚,实是难以形容,一转念间,心道:“刚才使的是长剑,只因不称手,这才着你的道儿。若是使上我的剑锁链,你要取胜,只怕就没这等容易。”将长剑一甩手,插在路边的枫树上,插入树中近有一尺。他将怀中铁链掏出,便要上前进招。他自知这少女能一招点中自己内关穴,十有八九并非巧合,若是如此,只怕更换兵刃,那也是于事无补。只是周中云此时已是到口的美食,这时却要拱手,心中实所不愿,不免就存了三分侥幸心理。
那秦不归将一条剑锁链舞得虎虎生风。月光下,铁链前端的两把匕首熠熠生辉,合着组成一道光影。一个黄色身影在光与影中穿梭。这一番争斗,比那大堂中又要凶险数倍,直把那周中云看得坐立难安,度日如年,恨不得自己上场与那秦不归争斗才好,可惜他又实在是太逊。突然,秦不归左手手腕上“太渊穴”又是一麻,剑锁链已然转手到那黄裳少女手中。若是往常,周中云必定要好好奚落那秦不归一番,但此次却无论如何也没了那心情,只是走上前对柔柔问道:“你没事吧?”
虚心柔看了看手中的剑锁链,楞了楞,说道:“没事,没事。”
周中云围着虚心柔走了一圈,见她身上衣裳也不曾割破半点,这才放心,对秦不归道:“这位乃是天上仙子,月中嫦娥。你一个凡夫俗子又如何比试得过?还是快快走了吧。”他原本想大大奚落秦不归一番,奈何他怕虚心柔万一有丁点的伤害,故而改奚落为劝退。
秦不归本对于周中云所言“天上仙子,月中嫦娥”是根本不信,但他也知眼前有这黄裳少女在,她要护着周中云,自己武功招式又是无论如何比不了的。即使伤了周中云,只怕也讨不了好去……突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他一拳朝周中云胸口打去。
果然那黄裳少女一晃身,已落在周中云跟前。秦不归原是要她如此,引得那少女来与他比拼内力。他想那少女小小年纪,多半是无意中学得精妙招式,内力当是平平;且知若是突然发招去打那少女,那少女形同幻影,有形无质,绝对是打不中的;又知那少女对周中云很是相护,必定不忍他受伤。将以上三思点连在一处,便朝周中云攻了过去。
秦不归那一击,使足了气力。未攻到跟前,周中云便已觉得一股强风迎面吹来,心中大叫“我命休矣”,这已是他今晚第二次撞上鬼门关了。突然虚心柔一个闪身,已然挡在周中云身前。周中云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也不知哪儿生出来的气力,伸手便往虚心柔身上推去。
一眨眼间,便有两道人影横飞出去,其中一个自然是周中云了,另一个却是那秦不归。原来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虚心柔伸开玉手,挡住了秦不归全力击出的一拳。秦不归顿时顿觉这一拳好似打在磐石上一般,立即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反弹了回来,因此飞了出去。而周中云也是如此,他推人不成,也反倒被推飞出去,好在他不曾有得内力,若是如此,此时五脏六腑必定受到震荡。
秦不归挣扎着爬起来,他实在想不到一个少女,内力居然也如此深厚。联想到他先前夺自己兵刃的手法,此时突然醒悟。江湖上传说有一门专夺人兵刃的功夫,叫折梅手,听闻只有灵鹫宫的人才会使……思及于此,再也不敢停留,赶紧一瘸一拐的逃走了。
月光下,周中云屁股摔得好不疼痛,他忍痛爬了起来,见已不见了秦不归,只有虚心柔呆呆地楞在那里,双眼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像在思考着什么。
原来虚心柔此时在想:“为什么这人要打怪鼠熟?为什么打到我手上,却又自己跃开受伤?”她努力地想找到原因,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可不知道是自己的内力将秦不归反弹开,秦不归这才受伤。待得周中云捂着屁股,仰头看着她时,她这才缓过神来。
周中云见她不曾有事,又不在了秦不归,心下大安,想起她白天为短腿小黄狗治伤的手法极为专业,便央求她赶紧给师父冯臼看看伤势。
而冯臼刚才一心专注于虚心柔与秦不归的较量,却是忘了疼痛,居然较之先前离比武地点近了数步。这时听了周中云求人来看自己伤势,突觉胸中血气翻涌,知是体内剧毒发作忙引内力,想要压将下来。但这毒气好不凶猛,登时朝五脏六腑攻将进来,内力却是怎么也抵敌不住,“啊”得一声,立时晕了过去。
虚心柔见情况紧急,忙从怀中取出一套银针来,她既无需把脉,也不检查其他情况,取出银针便扎。若是常人如此,任谁也是信不过。可她在白天已然有听声就能分辨犬伤的能耐,且又是三下五除二就将那短腿小黄狗救了起来,是以周中云对她是深信不疑,相信她凭看师父的气色便知道他伤得如何。
只见虚心柔在冯臼心脏周围筋脉上扎了数针,又在肺经云门、中府,心包经天池穴上各扎一针了一枚。银针中空,不久就从云门、中府、天池穴中流出黑血来。她怕毒血流不干净,又抵住冯臼后心灵台穴,催动功力,助冯臼排毒。
过了一盏茶时分,冯臼慢慢转醒。虚心柔拔了银针,对冯臼道:“你体内天麻补毒虽尚未清尽,但于你已经无害。以后只需慢慢调养,这点余毒对你不但无害,反倒有利得紧。”
冯臼点了点头,暗运功力,行于周身。虽说气若游丝,但比之天麻补毒发作时处处受阻,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不由得对那少女又是钦佩,又是感激。
周中云见师父已然无事,心中好奇,便问虚心柔道:“什么是天麻补毒?”
柔柔道:“天麻补毒,是综合天压根、麻心皮和补神花三种神经性药物提炼而成。这种毒少量服用,可以慢慢提升人的潜能。若是服用得多了,虽在一定时间内能大幅提升功力,但时间越久对脏腑伤害就越大,要恢复也就越难。待得毒气攻心,那便神仙也难救了。”
周中云虽不明白天压根、麻心皮和补神花到底是什么草药,但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变得如此了得。心中对师父那是更加感激,问柔柔道:“那我师父这种情况要多久能好?”
柔柔估算道:“嗯……我想大概要一年半载左右吧。”
周中云一敲脑袋:“要这么久?”拉着柔柔衣袖,笑脸相迎,“有什么办法能快一点好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