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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梦外的一袭黄裳

周中云从臭烘烘的破衣袋中掏出两个香喷喷的新粽子,剥开一个,深深一嗅,赞道:“真香!”展开放在那短腿小黄狗面前,说道:“兄弟,这份是你个单身狗的。”又晃了晃手中的粽子,“这个是我个无聊人的。啥也不说了,我口水就要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了。再会!”转身哼哼着朝小树林走去。

他穿着满身黄泥,左手揽一身烂衫,右手提一只新粽,悠悠然真有一派……嗯……雕塑家手下作品风范。他盯着提在眼前的端阳节家中省下来给他放羊时当点心的粽子,想象着过会儿躺倒在清凉的溪水中,不受这闷热老天的鸟气。将黄泥给自己脱掉,将自己给粽子穿上,真可谓是人生的一大享受,心中不由得好生高兴。

正想高歌一曲,又恐自己五音不全,败坏这难得的气氛。心想:“若是这时能有天籁一曲,也就不枉我放了这许多年的羊了!”哪知心中刚转过这个念头,这时就隐隐听到有歌声。

那声音宛若七色彩虹,可以横跨在人心中任何过不去的坎上;又好似三月桃花,深吸一口气,竟然可以闻到淡淡的幽香。这妙铃神曲给人一种深在酷热之中,却有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之感。真可算是天上少闻少有,人间无双无对呀!不由得全身一震,隐隐之间都能听闻到自己的心跳之声。

周中云心中暗暗奇怪:“这片山区,往常只有我一个在放羊的人而已,怎么今天居然有陌生人。而且……”想到此处,只觉得口中发干,喉咙发涩,“而且还是女……?”

当下偷偷猫到一棵梧桐树后边,静静听着,只听那声音唱道:

这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有着这么多美丽的奇迹?

散发着迷人的魅力,令我沉醉

树上有强壮的甲虫

地上的花朵各色各异

蜂蜜勤劳地劳作着

潺潺溪水中,不知是什么的美好生灵

呦呦鹿鸣,嘤嘤鸟歌

多么奇妙的地方!

我要感谢这次出行

虽然先前不太顺意

但,这里是这么的美妙

我到了这里,已经永远也不想离开

是的,我喜欢这里的一切~~~

周中云偷偷一点一点猫出一个眼角,感觉自己鼻孔中呼出的气吹在扶着树的手上,阵阵发烫,脑海中一片空白得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是谁在唱歌?”

不待偷瞄着着唱歌的仙子,心中又道:“我周某人如此行事,未免有些太过猥琐了吧?”便又将伸出去的眼角又慢慢收了回来,但见不着这唱歌的之人,便如一口吞了二十五只老鼠——有如百爪挠心般难受(或许这时他应该再一口吞一只猫比较好)。如此反复再三,最终,终于下定了决心——只看一眼!

当下又将头慢慢向梧桐树外一寸一寸移动。不由得却被眼前的景象吃了一惊。映在眼前的乃是一株奇美的……不知名的花,那花开得五光十色,煞是美丽。他心下大奇:“这是什么花?居然能唱歌?而且唱的歌还这么好听!”

他愣了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自己猫得太低,简直就是趴在地上了。而这优美的花虽是少见异种,却也只是略高于膝。待他反应过来,再将头悄悄往上伸去,但见一个身着淡黄衣裳,长发垂地,发髻间绑着粉红色蝴蝶结丝带的背影显现在五彩的花朵当中。那长发之顺,眼见丝带就要滑脱一般;背影之窈窕,便如春风中的杨柳相似。野兔在她周围蹦跳起舞;麋鹿随她歌声引吭;鸟儿停在她的肩头,随着她的指挥鸣唱,各色蝴蝶昆虫之类更是数不胜数。她的笑声清脆胜过妙铃,悦耳超越编钟,更有一种催人心魄的力量。周中云不由得看得呆了,当下真是如痴如醉,纵使天地间其他最美好的东西再美好十倍,也难有丝毫能入得了他的眼睛了。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仿佛这一瞬便是地老天荒!

但岁月悠悠有终日,地老天荒有穷时。无奈这时,一个青色的松果调皮的跃落在周中云的脊背上。他正全神贯注之际,突然受了这样的刺激,便如正做着美梦的人,忽而被人用针扎了一下,不免受惊过度。啊的一声,就跳了起来。本能驱使他转头去看是什么东西打到了他,但他随即意识到自己惊吓了仙子,便又惊慌地转过头来。却哪里有什么黄裳仙子?能见到的唯有四散奔逃的各种动物。

周中云轻轻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如果这是做梦,他可不想一把将自己掐醒了!

感觉有些麻麻的,轻飘飘的,看来真的是在做梦!他轻轻一笑(可不能笑得太狂了,免得笑醒了),自言自语道:“看来寡人真是孤单得太久了,连梦都做得这么玄乎其玄,异想天开!不过,不过……这真是一个好梦呀!”不由得学起猴子,作势挠了挠手,蹲在地上,“吱吱”叫了两声,闭起眼睛,在心中偷着乐。

在梦中,轻吸一口气,只觉空气都带有一种云里雾里的幽香,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自我陶醉的云雾中爬了出来,慢慢睁开眼睛,不想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双大眼睛正好奇得上下打量他的脸庞,似乎他每一丝的神情都带满神奇的气息,充满一种令人探索的期待。

周中云大吃一惊,猛地往后一跳,绊到老梧桐树的裸露的一根大根系,险些跌倒,幸而有人伸手拽住了他。他一站定,便不住低头道谢。待定了定神,发现自己还拉着人家的手没放,连忙放开,不住道歉。

却听得一个清脆如荆山玉鸣般的声音兴奋轻声道:“噢,泥猴耶!我还从没见过泥猴呢!虽然我见过许多小动物。它们当中也有许许多多的猴子,还有猩猩。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泥猴耶!小时候只听奶奶说过爸爸小时候总是玩得像个泥猴……打我记事起就没见过爸爸。我总是在想泥猴会是什么样的呢?它们会不会很高大威猛,又或者它们是很可爱很可爱的一种生灵……想不到今天居然让我见到了!真是太让人兴奋了!”这一段话说下来,若不细听,几乎听不出中间的断隔。“耶!耶!耶……”这美妙的歌声又即兴响了起来。

周中云见那人约莫十七八岁,一袭黄裳,身后长发垂地,正是刚才自己满怀崇敬之心偷瞄到的仙子。那仙子此时正两眼眯成长长的细缝,轻轻地蹦跳,轻轻地拍着沾着黄泥的双手,绛珠一点细唇,正歌唱着《今生有幸遇泥猴》(应该是作者瞎编的名字)。对于周中云而言,他原本身材极瘦,又生得手长脚短,与猿猴十分相类,这下又周身涂满了黄淤泥,也难怪会被误认成泥猴。

那黄裳仙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转到他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好,泥猴小家伙!我是来和你交朋友的,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周中云点了点头。那黄裳仙子高兴道:“你好,泥猴好朋友!我刚才好像有听到你说话,你是只会说话的泥猴吗?”

周中云又点了点头,那黄裳仙子激动问道:“那你平常都会说些什么呢?”

周中云一板一眼答道:“一般情况下什么都会说。”

那仙子听了,万分高兴,拍手柔声叫道:“真的会说话耶!原来泥猴是会说话的。怎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奇妙的事情呢?”伸手拉了拉耳垂,“我不是在做梦吧?”正当那仙子在自我陶醉时,响起了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那仙子看了看周中云,尴尬地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而整齐的细齿。

这时从树后窜出一只同样沾满黄泥的短腿小狗,正是那“黄大帅”。它对周中云只叫了两声,便转过身,往前走去,意思简洁明了:“羊有事,速来!”

那黄裳仙子凝视着小狗,见它身上并不是全都裹满黄泥,在几处泥土脱落处,显现出一搭一搭的黄毛。她疑问道:“小泥狗?”又对着周中云看了看。那泥猴身上也有数片泥土剥落,显现出人的皮肤。她恍然大悟,登时又羞又急又惧,一步步朝老梧桐树后退去。脚下一软,见踩到的是地上的衣衫,更加证实了猜测。她想到自己离家后的一路艰辛,此时难得高兴一场,却原来是先入为主,受了欺骗,泪水就不停的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周中云也是吃了一惊,或许他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不是“泥猴”呀!当下羞得满脸通红,本能一个箭步,抓起自己的破衣烂衫,先遮着下边。

他说了声:“对不起!”连忙跟着短腿小黄狗跑去。奔到半途,又转了回来,将那本是自己要吃的粽子,塞到那黄裳仙子手中,道了声:“给你。”想要说点什么,却又羞愧得觉得无从说起,长叹一声,跑了几步,停了下来。想了想,最终还是匆匆朝林子外跑去!

他是在替地主放羊,若是羊群走失了,家里那可是万万赔不起的。纵使少了一两只,那对于他们家而言,也是够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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