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丛丛的翠竹,白羽铭带安醉墨来到湖面一个半岛之上,这半岛长长的伸出湖面,岛上一颗硕大无比的桃花树正在水天之间沙沙作响。
若是到了春天,这棵桃树开满桃花之时,桃花照水,必定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你喜欢桃花”白羽铭含笑看着她。
“这是整个南邺最大的一颗桃花树”
“我命人从南方瘴气密布的幽谷中寻来,将它移植到这里,想着你会喜欢……”
安醉墨微微有些惊讶“殿下……”
安醉墨似乎想说些什么,一抬首却发现白羽铭正含笑看着她,眼中仿佛有说不清的期望与愉悦。
可是这眼神,是如此的熟悉。
曾几何时,那个人也曾因为她一句玩笑,遍寻天下花草种于出云殿前
曾几何时,那个人也是这样含笑满足的看着她……
她的恍惚尽数落在白羽铭眼中,他假装没有看到,拉着她的手来到半岛的最前端。
这里视线极好,站在这里,仿佛看不到自己脚下的陆地,满眼只有朦胧的湖水……
白羽铭带着她在此处坐下,从身旁取出一只碧绿的玉箫,开始缓缓吹奏,安醉墨安静的坐在一旁听他吹箫,箫声像流水一样缓缓的从白羽铭指尖流转而出。
箫声低沉而婉转,安醉墨觉得心里无比平静,不知过了多久,竟然靠在白羽铭身上沉沉睡去……
白羽铭停止了吹箫,轻轻揽过她的头,将自己身上的白色披风解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当第二日清晨,当一帮宫人在赤凤的点拨下划着龙舟来到明月岛的时候,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幅画面:
年轻的南邺王为了不吵醒身边的女子,竟一夜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他的外衫,而他却毫不在意,正温柔的揽着身边女子的肩头,帮她盖好身上的披风。
安醉墨在晨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远远的站着很多宫人,却没有人上前。
转头看向白羽铭,只见他含笑看着她问到“醒了?”就在这时,一座华丽的凤舟从对岸驶来,白羽铭微微皱了下眉。
“疏影……”安醉墨忽然反应过来,她忽然就有些慌乱。
“你来”白羽铭忽然握住她的手“我带你回去”。
他低低在她耳边说到,依旧含笑看着她,却忽然揽过她的腰将她抱起,抱着她大步朝着龙舟走去。
安醉墨顿时脸颊烧得通红,可又怕旁人看见自己,于是只能死死的将脸埋在白羽铭身上。
安醉墨的这一动作让白羽铭的心却仿佛忽然之间漏跳了两拍。
宫人均是低低的埋着头垂手站在两边,白羽铭抱着安醉墨竟直上了龙舟,在月贵妃的凤舟即将到达明月岛的时候,龙舟缓缓离开了。
凤舟前端的月贵妃远远看着一身白衣的白羽铭怀里抱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身上还披着白羽铭的披风,双手娇羞的环着白羽铭的身上,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踏上了龙舟。
而从头到尾,白羽铭甚至连跟她打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就这样,带着那个人离开了……
湖面的雾霭在晨曦中渐渐散开,太阳升起的一刹那,湖面瞬间变成了波光粼粼的赤金色,而月贵妃的心却犹如被阳光打散的水面,华丽而高贵的金色后面,是一片一片的裂片……
红鸾殿内,一连数日都看不见赤凤的身影,可白羽铭却似乎把红鸾殿当作了自己的常住之所。
先是命人将寝殿内大件的物件都搬了进来,而后又命人将红鸾殿旁边的偏殿好好整理了一番。
白羽铭却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消耗在了红鸾殿内,甚至有时候大臣议事,白羽铭都直接安排在了红鸾殿的偏厅之中。
这一夜,安醉墨刚用过晚饭,白羽铭便从外间拿了一幅画,安醉墨展开一看是一幅江山晴雨图。
只见那画面上山遥水远遗墨间,彼岸花开意连连,几笔勾勒似云锦,如行云流水绕素笺,安醉墨只看了一眼便知此画难得,刚欲细品,忽听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多日不见的赤凤。
安醉墨因数日前被他哄骗到明月岛之事,立刻上前去想要质问他,可是刚踏出门,却与正冲进来的赤凤撞了个满怀。
还未及她发作,赤凤却一脸的焦急“阿姐,我正要找你!”
说着,直接进了殿门往里走去“阿姐快来”赤凤焦急的在找寻什么东西一般,一边往里走还一边转头唤安醉墨。
由于背对着安醉墨,安醉墨并没有看见,赤凤在路过白羽铭身边之时,飞快的冲着白羽铭挑衅的扬了扬眉。
白羽铭放下了手中画卷,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一旁也不说话,神情似笑非笑的看着赤凤,仿佛在等着一场好戏。
安醉墨见赤凤居然跟没事人一样招呼自己过去,怒意更加按耐不住,大步走向他,正要张口,赤凤忽然一个转身,几乎又要撞上自己,幸好她飞快向后退了半步,赤凤忽然一伸手,双手居然捧着一个毛茸茸圆乎乎的白色小毛团放在了她面前:“你看!”
安醉墨仔细一看他手中之物,竟是一个小小的,茸茸的白色雪兔。
此时雪兔正在赤凤的手中蜷缩着,一双耳朵由于紧张紧紧贴在头后,仿佛没有耳朵一般更显得圆乎乎,一双红红的眼睛正可怜而警惕的看着安醉墨。
“阿姐,它受伤了,快找些药来”赤凤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安醉墨这时才发现,这雪兔的后腿位置竟然正在出血,整个后腿的白毛都染成了红色。
而此时雪兔在赤凤的手中蜷缩着,大概因为疼痛身体轻轻的发抖。
“快点啊,发什么呆呢,赶紧拿药止血啊”赤凤不耐烦的催促。
安醉墨这才想起来,哦了一声之后,飞快跑到外间唤宫女取药,一边取药一边问到“怎么回事呢?它怎么受的伤?”
“哎这样不行……你压到它腿了……”安醉墨看见赤凤因为想要腾出一只手来取药而碰到了雪兔的伤口,赶紧制止他。
“把它给我”安醉墨嫌赤凤笨手笨脚,便伸出手让他把兔子给自己。
“哦”赤凤哦了一声,由着安醉墨从自己手中接过雪兔。
只见她一边把雪兔轻轻放在软垫上轻轻安抚,一边取出药来为它包扎后腿,神情无比谨慎而小心,而赤凤则趴在一旁帮她。
这一次他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安醉墨要什么他便递给她什么,一件也没有拿错。
“阿姐,它没事吧?”赤凤看着雪兔,眼睛却在偷瞄安醉墨。
安醉墨正专心给雪兔包扎伤口,等到包好才回答他“应该没事,我哥哥以前受伤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给他包扎的,比这个严重多了,后来都没事。”
“哦,那就好”赤凤的眼睛似乎还在看着雪兔。
“你怎么找到它的?”她转头问他,赤凤飞快的移开眼神。
“我路过御花园,忽然就看见路边上一个白色的小毛团缩在那,走近一看原来是只雪兔”
“我就想着,阿姐肯定喜欢,正要把它送给你,却发现它受了伤,我就赶紧送到你这来了。”
“这样……”安醉墨若有所思的说:
“小家伙,你怎么受的伤哪?”安醉墨忽然把脸贴到雪兔的身上蹭了几下,而雪兔一双大耳朵忽然就立了起来,回应似地竟然也蹭了蹭安醉墨。
“阿姐,它好像很喜欢你呢”赤凤在一旁悄悄笑道“不如你收养它吧,省得以后它又出去把自己弄伤了”
安醉墨点点头“小家伙,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作伴呢?”她逗弄着雪兔开心的笑了,忽然她似乎想起一事。
“对了……”她的眼光转向旁边正在偷笑的赤凤
“差点忘了……”她似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旁边赤凤夸张的大叫一声:
“哎呀不好了……”手指却飞快在雪兔腿上点了一下“阿姐你看,它的腿又流血了……”
“哪里?……”
“这里啊……你肯定刚才没包好……”
“真的,你快把药箱拿来,怎么会?刚才明明……”
“好奇怪……”
“……”
两个人埋着头折腾了好半天才重新又包扎了一遍,安醉墨心满意足的抱着雪兔走了。
她刚一消失,赤凤脸上焦急的神态尽数消散,一丝桀骜不驯的笑容挂上了他的嘴角。
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白羽铭这才走上前,无奈的摇摇头,轻叹道:“你这一招真是……”
“百试百灵!”
说完朝着安醉墨离开的方向大步追去,赤凤得意的一扬眉,对着安醉墨离开的方向喊道:“阿姐,等等我”也是迅速追了出去。
数日后的一个清晨,安醉墨正在院中弹琴,忽然听一阵奇异的鸟雀之声,抬首一看,竟是一只五彩云雀轻盈在头顶盘旋,安醉墨惊艳。
这五彩云雀色彩斑斓极其美丽,安醉墨伸出手,这云雀竟然仿佛通灵了一般翩翩然落于她掌间。
安醉墨正痴迷的看着云雀华丽的羽毛,忽然,云雀一跃而起,朝着院外展翅而去,安醉墨心下玩兴大起,竟跟着云雀的方向追去。
这云雀说来也奇怪,并不一下飞走,而是飞出去数丈,又回头在安醉墨身边盘旋几圈,似在故意逗引于她。
就这样,安醉墨追着云雀,从殿外的台阶拾级而下,一路转过偏殿出了红鸾殿。
红鸾殿外有白羽铭亲卫把守,可侍卫早已得令,不敢限制安醉墨的出入,安醉墨就这样一路出了红鸾殿,向着南面一路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