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擎山巅,碧月清悬,远远望去,恰似一颗明珠镶嵌在峰顶之上,据本地人讲此景名为“玄女献珠”,相传为远古的九天玄女馈赠中原黄帝而特献家族至宝。
高大的天擎山峰南面正对着一处观景台,此处是专为游客方便观赏天擎峰而开放,四处设有围栏,平台宽旷。
天擎之北面则是延绵不绝的蜿蜒山脉,曲转绵长,一眼望不到头。
夜色渐浓。
此刻,站在观景台上的少年窜在人群之中,一脸的谀笑。
今天的生意出乎意料的好,二箱泡面在自己溜达完一圈后便已卖完,眼看箱子里竟只剩下了几包面包。
找了处清凉地儿,江觉心满意足地坐倒在了地上,摸了摸鼓鼓当当的口袋,少年嘴角带笑,舒服的将双手枕在了脑后,躺在了背后一块石碑上,呼吸着晚间清风,夹杂着丝丝凉意,不觉神清气爽!
“咕噜噜~”
感受到小腹处传来的抗议声,江觉哭笑一声,摸了摸翻滚着的肚皮,顺手便是拿起了身旁一包干面包,撕开包装袋,自顾自地嚼了起来。
“不知道方雨文那家伙去哪了,那家伙,什么时候来喊我呢。”嚼了几口,江觉突然想到了上山时的约定。
说起来,自己也是没有想到会在天擎山上再次碰见方雨文,江觉与他算是从小就认识,但是随着长大,时隔多年,二人的关系有些微妙,没有了儿时那般形影相吊,各自长大,但在江觉的心里,方雨文还是自己最好兄弟。
“算了!卖完东西就回家,那家伙可向来不靠谱。”
江觉知晓那家伙性子,故而摆了摆手,察觉嘴中无味,不自觉地又砸了砸嘴,一番运动,嘴里这块又干又硬的面包有些难以下咽,撇了撇嘴,江觉停止了遥想的思绪。
正打算闭目养神间,江觉听到了自己的后方传来一阵脚步声。
“年轻人,这石碑太过阴凉,换处地方歇息去吧。”
一道带着些许告诫的声音传了过来,愕然间,江觉抬了抬头,只见向自己走来的是一名身穿青色长衫,类似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他站的笔直,而由于自己是躺着看的,所以江觉轻易地注意到,眼前道士的腰间别着一块青色玉佩,夜色弥漫下,月光轻浮,青色玉佩上流转光华,似是有交错冗杂的纹路,颇显不凡。
好奇地眯了眯眼,江觉撑起身子,快速翻起,神情略显尴尬之色。
“谢谢道长提醒,晚辈这就走。”
转身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江觉选择了向旁边山道走去,因为这是他上山时道路。
刚走过几步,江觉忍不住回头张望,却只见那道士仍然站在石碑旁,背对月光,道士的身影有些模糊,等到他快要收回目光时,他下意识地瞥了眼自己刚才躺过的石碑,借着月色,石碑上闪过一丝亮色,隐隐间,江觉发现其上潦草的刻着二个字:“宗先”。
暗红色刻痕在这夜色下稍显诡异,江觉捎了捎头,哪知此时脚步踩空,一个踉跄,江觉的身形差点栽了出去。
“呼……”
江觉连连下了几个台阶才将身形稳住,暗自沉了一口气,他才缓缓走远。
“宗先?这是什么意思?墓碑?不像啊,这可是旅游胜地,那会有这不起眼的“墓碑”。奇怪......应该是地名吧,在天擎山上类似的小石碑可多了去了,有大有小,不是标明地名便是说明景点名称,以此吸引游客兴趣。”
江觉一边下山一边胡乱地思索着,他见过不少景点靠取名来博众人眼球的,如仙人抱石、猴子偷桃、双乳峰、照妖潭什么的,实在是不胜枚举。
那些个游人每每到此,大都相视一笑,原来所谓的“仙人抱石”不过是一颗石头落在岩角罢了,所谓”双乳峰”也不过是二座山峰并排而立而已......
游人看的是一个兴致,兴致一过自然淡忘,而此刻,江觉也是在看风景,走在下山的路上,他兴致有些盎然,或许是今天自己赚了不少钱的缘故,他好奇地发现好几块与刚才相似的石碑。
这些石碑形式大同小异,皆是由一块长形方石制成,石碑内容却是各不相同,例如他见过一处青松树下石碑上刻着:”少山“二字,而另一处水潭石碑上则写到:“亚加”,另一处稍隐蔽的石壁深处,布满青苔的石碑刻到:“石切......”
挺有意思的......
这些个石碑该是由一批人留在这的,既然不为指路,那还有何作用呢?天擎山延绵数千里,稀奇古怪之物江觉曾随爷爷见过不少,可这石碑他还是第一次注意到。
停下思绪,少年稍显孤单的身影漫步在山间,月光皎洁,山路的青石板显得有些发亮起来。
少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小腿已经累得有些打颤了,刚经历几个小时的上山路,现在下山可谓痛与快乐并存.......上山容易下山难,少年不禁苦笑。
夜色若水,江觉感觉到阵阵幽暗的潮水向着自己涌来,他顿感莫名寒意,借着皎洁月光,他找到了山间的一处巨石,一股脑坐在了巨石上,摆弄着酸胀的大腿,又是轻锤又是蛮捏,山石的清凉传至小腿肌肉,江觉陶醉的闭上了眼。
这里山色很宁静,除了几声虫鸣便只有树叶下落的簌簌声。山石之上,视野开阔,依稀可以瞧见山下点点昏暗的灯火,江觉双臂枕于脑后,静静享受难得的宁静。
“哗哗......”
一阵树叶摩挲声在这片山岭中响起,随之一道人影突然间闪现而出,那道黑影脚步轻移,却未发出响声。黑影慢慢的走到了少年躺着的石块背后,他缓缓地,静静地正要从腰间掏出什么......
兀然,一声叫喊打破了应有的“宁静”。”喂!江觉......江觉你小子在哪儿呢。”此叫声惊醒了石台上的人,少年木然睁开了眼。
“簌簌......”清醒间,身后一阵破风声令他疑惑地转过了头,只见后面空无一人,几颗松树戚戚地掉落着几束松针,一颗松果不知道从何高空掉落下来。
“啪啦......”松果结束了它依附于高处的命运,却给此间少年带来些许诧异。
“咦......”江觉意识到那松果像是砸到什么坚硬物体般,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疑惑中他伸出头,看见石块背后正躺着一枚青玉锦佩,有些惊讶。他翻身将其捡起来,细细摩挲着玉佩上淡淡的纹路,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喂,你小子叫你怎么不答应啊!”来者正是方雨文,此刻,稍喘着租气,陡峭的山路显然耗费他不少体力,他双手叉腰,稍显愤怒。
江觉收起了玉佩,放在了裤兜里,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晚上不来了呢,咦......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他记得自己下山没看到什么人,夜黑风高,方雨文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这家伙难道会千里追踪不成。
“嘿,你身上有我家特制的麝迷香,不论你走到哪,我可都能闻到。”方雨文略带得意地道。
“这么流弊?”江觉不禁说出当下流行的口头禅。
“嗯?”江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眉头轻蹙。“你上山打我的那几下......是不是就已经算计好了?“说完惊讶地盯着方雨文。
不知为何,他突然发现眼前的方雨文稍有些陌生了,小时候他们俩是无话不说的兄弟,有地瓜同吃,有恶棍同抗,向来不畏不惧。
但随着方家搬出天擎村,他们也就很少能见面。所以今天所发生的这件事让他对眼前少年有些看不懂了。
“这怎么叫算计了?兄弟之间这该叫“关照”才对。”方雨文摆了摆手,饶有兴致地道:“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儿。”说着便要拉起江觉与他同往。
江觉稍稍犹豫了下,抬眼看着越来越浓的夜色,他摇了摇头。
“雨文,时间不早了,你若想玩,改天吧。”说完转过身即要离开,他觉得眼前少年有些陌生,主意已定不做过多纠缠,一向如此。
他舒缓了下紧绷的双肩,想起自己偷跑出来父母、奶奶自然担心,他此刻想要早些回去,貌似......自己该长大了啊。
缓缓地走下了看不见尽头的石阶,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些许青涩的笑容,远处的家闪着微凉的灯火,却已是点燃了少年的心,那是青涩的幸福啊。
......
方雨文失落地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面无表情,在那个少年转身之后,他那稍显稚嫩青涩的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杀气,他表情在几秒的时间里变得狰狞不已,冷冽的眸子在微凉的夜色下稍显诡异妖艳。
他一步步走近下山的少年,同样的毫无声响!他的身形倏然加快!他白净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莫名的决然,方雨文缓缓地抬起手臂,稍显生涩地举到最高处,断然劈下!“刷......”身前的少年来不及转身,身后的少年一击即中。
“嗯......”江觉闷哼一声猝然倒地。亮着月光的青石板上哗啦一声摇晃起来,历久未修的青石板在重力之下无辜地在夜风颤抖,同样颤抖的还有站着的少年的心。
静静的望着倒在台阶上的少年,方雨文面无表情,他在想此刻的自己该是快乐还是悲伤?撇了撇嘴,他对着地上的人儿道:“对不起,我们都长大了,都认不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