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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古城往事

月如银盘,夜色正浓。

一座繁华的古城里,白日里繁闹的市井乡气此刻已被寂静的夜所吞没,安静的街道里随处散落着几片枯枝残叶,迷路的夜猫儿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自己的美味“夜宵”。

阵阵微风带起残枝败叶发出哗哗的声响,夜半三更,只剩下寥寥几家灯火通明,而在一处巷口中,有着一群人守在一户院口,仔细一瞧,他们手中还掳着一名少女,少女身穿红衣,此刻双眼紧闭,眉头微微皱起,俏生生的脸上多了些许不可名状的痛苦之色,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悯......

红盖头随意地散落在她额角处,她腰间别着一串金铃铛,看起模样自然是那姬以寒,只是那柄随身的青虹宝剑却不知所踪......

扶着少女的黑衣人,正俏立在人群中间,即便被这宽大的夜行服包裹,凹凸有致的身材朦胧间也凸现不少,夜色里不禁引的众人多看了几眼去。

除去黑色面巾,女子裸露在空气中的是白净的肌肤,一对浅色黛眉,显示出她在这群人中应该是为数不多的异性。

“桀桀,老大,我们已经把这女的弄晕换出来了,接下来做什么撒?”

此时,一名勒着黑色头带的人影瞧了瞧院门内,怪笑着问向最外面的黑袍人影。

黑袍人微微转头,只见他中等身材,年纪轻轻,黑巾束发,借着月色,他脸上一道伤疤揭示过往岁月某些惨痛经历。

“不要急,等他们办完事了,我们再换回来就可以了。”

嘶哑的身音自人群之外响起,黑袍人将双手负于身后,他的声音配合着黑夜仿佛天生带着一股阴冷。

“好嘞!”

门缝的黑衣人快活地应道,举手投足间,腹下的小肚腩蹭着门轩微微抖动,门轩挤压门板不停地发出“吱呀”声,听起来倒是与这肃杀氛围格格不入。

见状,旁边众人不禁捂嘴轻笑。

一道调侃声自人群响起,“我说老三,我们来这帝界貌似也没几天,怎么就见你又胖了一圈哩?哈哈哈......”

略显戏谑的声音将一个“又”字故意拉长读音,如此一来,倒是引得众人一同放声大笑起来。

被人如此嘲笑,“老三”面如猪肝色,涨红着脸,急急地解释道:“愚蠢!这里的美味比我们那强到不知哪去了,你们这些低品位的人怎么能知晓其中滋味?”

说完老三双眼微眯,眼神中一些不屑,仿佛仍陶醉在盘盘美食之中。

“嘿!你这胖子,拿刀架你脖子上估计你都在想着吃!吃吃吃......”

正说话的是一名青年男子,是胖子的兄长,平时也被叫做“老二”,但他不喜这名字,便另取了名讳,此刻他声音清亮,一边说着还一边朝着他吐了吐舌头。

“咯咯......”

首先笑出声的是人群中那名女子,轻脆笑声格外甜美,一时笑的身子都有些巍巍然,胸脯晃动,倒是惹得众人一阵口干舌燥。

“三哥是该节制下口腹之欲了呢!”

女子名叫杨小云,模样清丽,在这群人中很是特殊,此刻她正笑意嫣然道。

身旁不少人起哄道:“要节制啊,三哥~”一时间,胖老三倒是成为众人取乐的对象。

“去去去!小爷我可不在乎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眼光!”

闻言,胖老三甩了甩手,风轻云淡道。

场外,看着越闹越不像话的一群人,黑袍人一脸愠怒。

“给我住口!我们奉命办正事,在这瞎搅合什么?”

随着老大一声厉喝,热闹的人群顿时尴尬捂了捂嘴,咕哝几声,便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一场闹剧就此打住,所有人似乎都以这位黑袍人为中心,故而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人出声。

如此一来,深夜在一群人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巷口深处,月光已慢慢跨过柳梢,懒懒的挂在了屋角。

夜深人静,胖老三睡意渐浓,摇摆着大脑袋就要睡去,浑浑噩噩间,他倚在了“老二”的肩膀上就睡了起来。

老二苦笑不得,只得笑骂一声“猪老三”,便是无可奈何地随他而去。

而其他众人则是开始保持十足的警惕,左右张望着。

不多时,临近日出,天色微启,遥远的东边掀起一抹鱼肚白,红霞正冉冉升起。

老大朝着日出的方向微微吐了一口浊气,众人也跟着将紧崩的神经舒缓开来。

”大哥,看来这帝界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昌盛了啊,我们在这守了一夜,帝族居然没有一个人感应到。”

老二舒展下微微有些发硬的双臂,对着黑袍人说道。

经历一夜的看守,他感觉自己不仅实力被这环境压制的厉害,就连精神也被减耗地十分迅速。

闻言,黑袍人答道:“嗯,这里或许的确没有那么强势了,我能感应到这附近的所有人都没有什么灵识的波动,但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虽然近千百年来帝界没有大的波动,可是,毕竟传说中的那个人,就是在帝界崛起的啊!”

“哦?”老二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继续道:“我族先祖败于帝界先帝,那也是千百年前的事了,可如今,帝界势微,我们又何不趁此良机攻占帝界,替先祖雪耻呢?”

黑袍老大盯着眼前之人,很久没有说话,老二被这道鹰眼般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只见得老大微微皱眉,斥道:“一派胡言呐!你可知道为了让我们能进入这帝界,那些个老家伙花了多大的代价,他们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甚至于花费任何至宝,帝界曾经被喻为“生死界”,入界之人必先要历经那“三千绝荒大阵”,然后会被剥夺神念,血脉被压制,你完全施展不了空间秩序之力,所以,里面任意一项都可以让绝世强者往而兴叹。”

黑袍人向着日出方向走过几步,老二皱了皱眉,俊逸的脸上倒是写满了讶异之色。

身前之人顿了顿,接着说道:“不仅如此,帝界还有流传下来的强大的守界者,实力自然也不容小觑,就算你运气好,打败守界者,帝界中的各大家族,那也不是你能随意招惹地了的。”

说完,他收起微皱的眉头,语气又是稍显轻松地道:“说来我们能进入帝界也是多亏了那传说中的守界人被我们俘虏,加上帝界时间久远,那盛及一时的“三千绝荒阵”也不及强盛时期十分之一,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如此轻松就来到这儿了啊。”

不知是庆幸或欣慰,老大不禁嘴角稍稍上扬,似是轻笑起来,老二微愣,发现自己好像第一次见到那个人在笑,他应该忘记该怎么笑了吧。

见此一幕,老二也高兴的笑了起来,看向初生的日出,好似有着诗人般的豪迈,他笑着欲走将出去。

“日出东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哈哈,总算见到人间“奇景”了!”

在他看来,日出或许很常见,但日出东方可是有些罕见了,因为在他们的界土,从来都是日出西山,日落东墙的。

然而......

他这一声“诗句”话音未落,身后只听得一声巨响,胖老三本来倚在老二的身上,哪料到老二这般跳起了身,随后他失去重心后,便是重重地砸向了地上。

犹如一座高山轰然倾倒,波及到山下一群“小鸡小鸭”,立马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砸将后面一群人砸开了锅。

“哗啦啦!”

一夜的疲倦让他们眼皮直打颤,身子本就颓然,所以,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全都阻挡不住倒下的态势,而那位扶着红衣女的杨小云本来就是女流之辈,这么一砸连带着其他人把自己撞倒了。

“哎呀!”

本来扶好红衣女的双手下意识的放开,红衣女子便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她的身体上。

”铃铃铃,铃铃铃......“

那別在她腰间的小铃铛发出阵阵锐耳响叫声,铃声在这片小巷里回荡着,久久的,似乎向着某个遥远的地方荡去......

“糟糕!”

站在一边的老大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紧锁,这样一位家族大小姐,身边怎么会没有几个联系家族的信物呢?如果真是这样.......

事情真的没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这铃铛必然有古怪......

老大的想法其他人并不知情,老三倒在地上清醒过来,咋呼二声,眯了眯小眼睛,却看见老大满脸阴沉,他想也没想便张口问起发生了什么事,怎料老大什么也没说走到他面前一脚就踹了过去,随口便丢下一句谩骂。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三刚摔了一跤这回又被老大踹了一脚,满脸的痛苦,眼角竟流出细碎的泪腺。

”瞧你那点出息!”

老二说着跟上老大步伐,他也想弄清楚到底老大此时为何如此激动,难道……是因为那铃铛?

没等老二开口,老大便已闯进院门。

庭院里,稍显凄清。

“小云,待会把准备好的闭神丹再多加几粒放进酒杯给那个男人服下,顺便把那个女人放在他身边!”

”若枫,你等会负责护送梅小姐安全返回......其他人留在巷口不得离开半步!”

“其他人,原地待命!”

“是!”

听得命令,所有人一齐应道,随后便是脚不沾地,各司其职。

老大走到木门之前,正准备敲门间,“咯吱”一声,却发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一位身着红色长袍的年轻女子,三千青丝被其随意地束在脑后,身材微瘦,看起来年纪并不是很大。

“梅小姐,时间到了,想必你也已经取得了想要的东西,我们快些走吧!”

来不及多想,带头老大略有些急躁的说道,此刻的声音少了些嘶哑,更多的是命令语气。

“好,烦请杨老大带头了。”

年轻女子稍有些稚嫩的脸上不悲不喜,看不出任何情绪,淡淡的妆容有着异样的气质,可即便如此,若与那位红衣女相比起来仍有些逊色,无论气质或容貌。

小云是这群黑衣人里唯一的女性,站在门前,微微打量着长袍女子,心里不免将眼前的女人与怀中的“准”新娘做起了对比。

“哎,不知这对新人招惹到什么仇家,竟要受到这等报复......”

“小云,你快进去,动作麻利点。”老大对着声旁小云喊道。

“知道!”

拉回思绪,小云便背起昏迷的女子进入了厢房。

关上木门,走进木床,利索地将背上的女子放在了一旁,小云的动作十分麻利。

只是举手抬足间,她不经意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咦,是你?”

小云瞪大双眼再次瞅一遍,确定没看花眼时,她的心底顿时掀起滔天巨浪,大量思绪涌向心头,眼神环视四壁,不禁轻声呢喃起来。

”桃清源,大陆的天之骄子啊!他怎么流落到这里,还跟这凡人女子在一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男子是自己的“熟人”,小云停下了手中动作,拍了拍起伏的胸脯。

“难道他们要设计陷害的人是你?”

小云顿时回想起自己来这里的一切,知晓自己在帮人陷害的是桃清源时,不禁幡然醒悟,后悔当然是来不及了,想当初自己家族没落,是桃大哥在那等困境解救了他们一家人,来不及感谢,恩人便因私事而告别。

如今,她知道红绣女才是桃清源的结发妻子,而那位梅小姐只是梅家嫉妒桃家世代超凡血脉,于是出此下策,想要继承桃家天才桃清源的优秀血脉,哼,简直毫无廉耻,我怎么会跟着他们陷害桃大哥呢!越想越深的小云甚至忘记了自己该干什么,如此良久.......

门外的松长老开始着急起来,作为“老江湖”,他不免有些怀疑,里面出了什么变故?

清脆的敲门声惊醒了思考的小云,回过神来,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进来几刻钟了,急忙的掏出怀里的一堆玉瓶,选出二瓶绿色的,掀开软木塞,毫不犹豫地将里面二枚丹药放进二人口中,做完这一切,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小云气定神闲地朝着门口走去。

“你在里面呆那么久不会耍什么花招吧,这次任务你们家族可也是很看重。”老大拖着厚重的喉音沙哑道。

“怎么会,我父亲可早交代过我办好的。”小云胸口微微起伏,略显局促地道。

“那就好。”转过眼神,老大开始把目光转向那边蓝天。

外面的天空依然晴朗,几朵蘑菇云远远地挂在蓝天里,老大微眯着双眼,似乎在想着什么。

突然的某一刻,他平展的腮帮微微一抽,连带起伤疤看得让人不寒而栗。

“该来的总会来的啊......不知道在这里还能不能安全脱身......”

话音刚落,远方的天际传来锐耳的破风声,守在门口的老二杨若枫闻讯而来,

“他们来人了!我们该怎么办?”老二稍有些急躁地道。

老大不假思索,“慌什么!按原计划行事!“

”可......“

老二欲言又止,或许这世上最了解老大的就只有他了,老大的决定无人能改......

远处,破风声越来越近。

一场大战随触即发,远处天边乌云尽显,刚刚晴朗的天气突然变得暗无天日起来,街道上,小河边,田野里,人们纷纷惊慌的逃窜起来,仿佛面临着世界末日一般......

天空阴云滚滚,小云等人乘机向巷外跑去,老大边走边停,不时朝着天边乌云处看去。

某一刹那,一道闪电猝不及防的从乌云里轰然而下,闪电威力极大,竟是直直的劈向那间小厢房。

”轰......“

木屋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大的自然力量,毫不意外被轰碎成渣,这一切,都是眨眼之间,小木屋灰飞烟灭,而那一张稍显普通的小床却在闪电中保存完好。

此刻,桃清源已经清醒过来,他双腿盘坐,袒露着上身,依靠着那枚羽剑堪堪抵挡住闪电的攻势,但显然,男子状态很差,发白的唇角溢出丝丝鲜血......

鲜血中似乎隐隐透露丝毫绿色......

“雷狱么”男子微微咬牙。

“那些人,终究还是来了......”

******

”清源大哥!“躲在远处的小云看到如此情形,不禁失声惊呼。

老二拉住转头的小云,“你疯了吗?那个人是生是死,与你何干?当务之急是我们必须快离开这里!”

“不!他是桃清源,是我们家族的救命恩人!若枫,你难道可以弃之而不顾吗?我们已经害过他一次,难道还要让他因此而死吗?杨家先祖会原谅我们吗?”杨若枫微微一怔,几个关键信息让他惊讶地有些喘不过气。

“桃清源”、“家族”、“救命恩人”、“弃之不顾”......

由于隔得很远,杨若枫并没有看清他到底是不是那个“桃清源”,他害怕的是,如果真是,那该怎么办......

自己可记得,桃清源,树族最为年轻的圣子!也当之无愧的守墓人!最重要的是,他曾救过自己。

身为墓界杨家一员,他知道桃清源对于杨家曾经是多么重要。

乌云中,不知何时蹿出一条红毯,数十名灰白色道袍青年站在毯上,他们追杀在古城上方,灰白色道服上,每人的胸口处都不约而同地镶嵌着一种图案:一座高高的山脉......

这群人似乎相当地有纪律,总是一齐封锁住这群黑衣人逃跑的线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老二被追得汗流浃背,情急于心,看了看不远处老大还在与十数名道袍人拼死一战,为这边拖延逃走的时间,可自己这边根本没有机会逃脱。

望着越来越多的追兵,旋即当机立断,说道:“老三,你带着小云、梅姑娘从小巷逃走,记住,一有机会,使用符佩逃回本界,要确保二个女人的安全。”

“好!”

胖子毫不犹豫的道,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那二哥你一定要记得跟上,要回一起回。”

“放心去吧,我会的。”老二微微一笑,神色很镇定。

然而,身边的小云却是一脸愁云之色,只看了看远处,又看了看身旁,稍显犹豫。

“你先走,我待会就来。”似是知晓女子的担心,杨若枫轻轻对着小云说到。

“可......”小云欲言,男子一只手便是捂了过去,见男子神色诚恳,她也只好作罢。

或许,在生死面前,每个人都很认真,因为都不想轻易死去,只要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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