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言闭上眼睛,脑中闪过的是过去这几年里,自己每日对辛容倾的思之若狂。
辛容倾眼睛瞬间湿了,她紧紧抓着刘立言的衣襟,喃喃道:“我们两个,能走到今天都好不容易了,偏偏你又要离开辛府……”她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刘立言,“要不你别辞工了好不好,我去找爹娘,我告诉他们我喜欢的是你,我去求他们……”
“不要,我不想你这么做。”刘立言深深地看着她道,“你等我。”
刘立言在辛容倾发间落下轻轻一吻,未待辛容倾说什么,便转身出了门。辛容倾想要叫住他,伸出手却没有出声。她知道,他跨出这个门,是要开始为了他们俩在一起而努力了。她只能在这里等着他,从心里支持着他。
莲子轻轻进了门,“大小姐,先生怎么急匆匆地走了……”
“莲子,你说,我能做什么?”辛容倾眼睛看着窗外,感觉自己有些累。可是,这才刚刚开始。
刘立言轻车熟路来到前院,辛老爷正在书房接待两位当地的官爷,辛老爷要做生意,自然少不了要和官府搞好关系。
书房内融洽的笑声传出来,辛老爷亲自将客人送出来,一眼就看到候在门外的刘立言。
“两位请慢走,辛某就不远送了。”辛老爷客客气气地拱手,两位官爷由贵伯引路送出府去。
辛慕梁转而看向刘立言,“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大小姐哪里有什么事?”
刘立言随着辛老爷进入书房,直直地站在厅中,对着辛慕梁行了一个标准礼,徐徐说道,“老爷,立言今日来,是想请求老爷,准许我辞工。”
辛慕梁端茶的手顿住,他看向厅中的人,怀疑地道,“你说什么?”
刘立言抬起头,鼓足了勇气,“立言感念老爷对立言的信任与提拔,这份恩情立言终生不忘。只是如今,立言想要自创门户,想给我的家人和我的心上人好的生活。立言请求老爷准许我辞工。”
辛老爷皱起眉头,“刘立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老爷,我想向老爷证明,我可以做到。”刘立言清晰地说。
辛慕梁忽然笑了,“刘立言,你的能力我从来都不曾否认,我也知道,不能让你在账房待一辈子的。我们和鲁家的合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马上就会有新的工作交给你,这难道不比你自立什么门户要强的多?”
“立言谢过老爷,只是,我想要用自己的能力,做给老爷看。”刘立言认真地说。
“做给我看?我承认你有能力,还给你更多的机会更高的地位,你还要怎样?”辛慕梁有些动气了。
刘立言顿了一下,刚要说话,却被身后的人打断。
“辛伯父。”鲁见阳踏进书房。
“见阳,你怎么来了?”辛老爷道。
鲁见阳见辛老爷面色不好,上前说道,“伯父,布庄那边都准备好了,我来请您过去看看。”鲁见阳瞥了一眼刘立言,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辛老爷道,“布庄那边,我下午过去,现在伯父这儿有点事要处理,见阳,要不,你去看看容儿如何?”
鲁见阳装作轻松地笑笑,“伯父和刘先生再聊生意吗?见阳能不能也留下来听听?”
“也罢,”辛老爷说,“就让你在这儿一起听听,刘立言,你还有什么要说?”
此时的辛容倾在梅苑走来走去,一直得不到前院的消息,她心急如焚。
辛明月却来了梅苑,进来堂屋一脸严肃地将婢女们赶了出去,拉着辛容倾面对面坐下。
“月儿,你干嘛?”辛容倾被她搞得一头雾水。
“姐姐,我问你,”辛明月郑重其事,“你一定要与我说实话。你和鲁哥哥,是不是没有订亲的打算?”
辛容倾看着辛明月,没有迟疑地点点头,“确实,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的,要把这门亲事取消,我始终都没想嫁他,你知道的。”
辛明月心里松了一口气,得到姐姐的确认,她终于能放心地喜欢鲁哥哥了。辛明月的脸颊红起来。
“妹妹?”辛容倾狐疑,“你怎么问起这个?还是你……”
“没有没有,”辛明月打断姐姐的话,“我什么都没有想,只是随便问问。”
辛容倾不解,却没有心思多去想辛明月的用意。她担心地说:“如今父母亲已经开始准备定亲礼了,见阳他不让我去说,我该怎么办?”
辛明月道,“姐姐,你若是真的不想定亲,就要尽早地去告诉爹娘啊,否则再过些日子,可就来不及了。”
“是啊,就怕到时候来不及了。”辛容倾忧心道,“如果……如果鲁见阳这两日还不能说清楚,我就自己去找爹娘说!”
辛容倾下定了决心,两手攥成拳头给自己打气,殊不知此时在前院的书房里,辛老爷勃然大怒,一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你再给我说一遍!”辛慕梁对着厅中站着的人道。
刘立言站在厅中,有些单薄的身子风骨不减,反而站得更加板直。鲁见阳在辛慕梁下首站着,他有些急促地说道,“伯父您不要动气,您听我说。我昨晚就想告诉您和伯母,我和倾儿已经达成了共识,这门亲事暂且就不提了。我们……”
“不提了?是容儿的主意?还是你刘立言的主意!”辛慕梁拿起桌上另一只茶杯朝刘立言砸去。杯子跌落在刘立言脚边,碎片四溅。
“你要辞工,我辛慕梁竟然还想着留下你,给你更好的机会,谁知你竟然悄无声息地就坏了我女儿的亲事!刘立言啊刘立言,我真的是错看了你!”
辛慕梁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没有想到,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和他最引以为傲的女儿不清不楚。他竟然就那么轻易地说他要给容儿幸福,而且还是在他中意的女婿面前说出来,辛慕梁已经恼羞成怒。
“伯父息怒。”鲁见阳上前给辛慕梁顺气。
刘立言往前走两步,对辛慕梁说道,“老爷,立言绝对没有做越界的事情,请您相信我。我对大小姐是真心的,我愿意用一切来证明。”
鲁见阳见势不可收,随即道,“伯父,关于亲事的事情,是我和倾儿商定好的。我如今的心思都在生意上,确实是无心于她。至于刘立言,他的人品相信您和我一样,都是信得过的。”他顿了顿,又道,“伯父,我觉得,您可以听听倾儿自己的意见,毕竟,您希望她开心,不是吗?”
辛慕梁挡住鲁见阳,自己大口地喘气。他此时只觉得丢脸,在鲁见阳面前,听到了自己女儿和账房的私情,这让他情何以堪?
“贵伯!”辛慕梁对着门外喊。贵伯急急地进来。
“你去,将大小姐带来,马上!”辛慕梁几乎是吼着说的。
贵伯赶紧应了出去了。
辛慕梁又对刘立言道,“你,去收拾你的东西,立即从辛府出去。你被辞退了。”
刘立言抬起头,他还有话没说。辛慕梁却又道,“滚出去!不要再肖想我的女儿!”
这种情况下刘立言只能闭口不言,省的辛慕梁动了肝火。他方才只是说了一句倾慕大小姐的话,不想辛慕梁反应如此激烈。刘立言心中苦笑,自己一贯不说假话,只是实在是低估了辛老爷对门第的偏见。
刘立言依言行礼退了出去。
鲁见阳刚想开口,辛慕梁对着他道,“见阳,让你见笑了。”他有些疲惫地说,“待我把容儿叫来,问个清楚,你且不要多想。或许,都是那刘立言教唆的也说不定。”
辛慕梁闭上眼睛,鲁见阳见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闭着嘴等着。
辛容倾很快赶来,路上已经听贵伯说父亲发火了,她便猜到定是刘立言提出辞工惹恼了父亲。父亲又急急叫自己来,辛容倾想,只怕是必然要摊牌了。
辛容倾进了书房,见一地摔碎的茶杯碎片,吃了一惊。环顾四周,刘立言并不在,反倒是鲁见阳在这里。
辛容倾行礼见过父亲,一声“爹爹”还未出口,便被辛慕梁打断。
“你给我好好站那儿,我且问你,先生每日去你院子,都教了你什么?”辛慕梁厉声问道。
“回父亲,”辛容倾有些怯怯的,“先生教了女儿看账册写账本,还有刚刚开始学新式礼,是父亲您让先生教的。”
“除了这些呢?他有没有教你忤逆长辈父母!”辛慕梁一双眼睛严厉地看向辛容倾。
辛容倾被吓住,鲁见阳在一旁悄悄给辛容倾使了个眼色。
辛容倾顿时通透,她咬咬唇,猛地跪在了地上。
“父亲,女儿有话说。”
辛慕梁见她这个样子更是气结,鲁见阳在旁边闭上了眼睛,恨不能现在就把辛容倾拉出去。怎么就这么冲动,自己不是告诉她了,让他来说清楚的吗?
辛容倾却无暇顾及鲁见阳的心思表情,她看着辛老爷,有些委屈地说:“不管父亲您怎么想,女儿只想告诉您,先生是好先生,是好人,在女儿心中,除了家人,最喜欢的就是先生!”
“你……”辛慕梁恼怒地起身,“你在说什么!你还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廉耻之心?”
“女儿只是个失去了自由的大小姐,若是这就是大家闺秀,女儿宁愿自己不是!”辛容倾流着眼泪激动地说,“父亲,女儿一直被您的规矩关在这深府之中,女儿的一切都是父母亲给安排好的,可是,父亲您能替女儿安排亲事,又怎么能安排的了女儿的心呢?”
“你给我住口!”辛慕梁上前对着辛容倾的脸狠狠一巴掌打了下去。
“伯父不要!”鲁见阳跑过来,却没有能阻止。
辛容倾被打到地毯上,她捂着半边脸重新跪好,看着辛老爷,“父亲,我长这么大,这是您第一次打我。我真的……让您失望了,是吗?”
辛慕梁青筋凸起,他既心疼又生气,一甩袖子对贵伯说:“将大小姐关回房间去,不许任何人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