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言僵在那里。
她慢慢放开他的衣袖,转身看着地上的雪人,“为什么呢……”
她的脸上满是黯然。
他没有出声,站在一旁看她。
良久,辛容倾对他说:“我回去了。好冷。”
他看着她的背影,攥紧了双手。
也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过去安慰她。
就是想要离她近一些。
每次见到她听到她的声音都不想离开。
明知道她是大小姐,明知道这些事情都不是他可以做的。
可是……
就喜欢看着她。哪怕只是偷偷看着她。
他看着地上她留下的脚印想,我完了。
-----------------------------------------------------
下过几次雪,开过几次花。
读了一些书,绣了一些布。
辛大小姐每日在府里逛着逛着,就到了及笄的年龄。
她这几年又长高了一头,高挑的身段和微微耸起的胸前都在告诉旁人,她长大了。
而在辛夫人看来,她长大了,就意味着一件事情,她该嫁人了。
辛府这一年接待了一沓的媒婆,辛夫人却对上门提亲的人家都很挑剔。
别的人家的小姐大部分十五岁都已经出嫁或者已经议亲了,辛容倾迟迟没有到议亲那一步,其实纯粹是因为她爹辛老爷和她娘辛夫人在这件事情上有了分歧。
辛老爷中意的是自己的老朋友陈老爷家的一个远亲。他希望借助这门亲事能和陈家亲上加亲,生意上也可以多一层保障。陈老爷给他提这门亲事考虑的必然也是同一件事情。毕竟时局瞬息万变,多点依靠就多点安心。
而辛夫人私心里是希望可以把女儿嫁到自己娘家的表哥家。表哥王富这些年得了她的一些扶持,家里做着小生意,家境还不错。关键是自己的娘家人,辛夫人觉得非常放心。
“我说表妹啊,孩子可都大了,你们也真是的,这磨磨唧唧的,不是在耽误孩子嘛。”王富的老婆坐在辛夫人主屋的上座上,对辛夫人说。
王富的儿子名叫王门丰,比辛容倾大四岁。之所以还没有成亲就是因为他爹娘早就打好了让他娶辛容倾进门的主意,要知道辛容倾出嫁,光那嫁妆就够他们用大半辈子的了。
王门丰也和他父母一样,一直觉得他和辛容倾成亲这件事情已经是辛家默许了的。
王门丰没有什么本事也没念过几年书,自小被惯大的。说是跟着他爹做生意,其实平日里不是喝酒就是到处瞎混。甚至他的屋里早有了陪房丫头。
这些事王家自然是瞒着的,所以辛夫人并不知道。
“我也想早早议亲啊,只是,老爷他比较忙……”辛夫人爱面子,在自己表嫂面前不想说出辛老爷不同意亲事来。
“再忙也都是为了儿女,你呀要劝劝你家老爷,这样下去耽误了容儿的婚事可怎么行。”
辛夫人没有答话,自己表嫂也不是傻子,这么来家里催亲事,自然是已经猜到一些了。
“瞅瞅你们家这阵子来往了多少媒婆,我说表妹啊,你不会真的是看不上表哥表嫂了吧。这么多年我可是一直都把容儿当亲闺女的,就等着她及笄后进门呢,你也是都知道的,是吧?”王夫人软软的语气,做足了求娶儿媳的低姿态。
“表嫂说什么呢。”萧春香道,“只是老爷和我舍不得容儿罢了。”
“哎呦呦,要不说容儿得嫁到我们家去呢,这到了我们家,还不和在自己家是一样的呀,到时候你只要想容儿,就让她回来,多好啊……”
“是是……表嫂也不要急,总要容我和老爷商量,嫁女儿可不是小事。再说这不是还没有及笄嘛。”
“那是自然,我们家丰儿可是一直心心念念地,就想着娶容儿进门呢。我们家长子的婚事,那也不能马虎了呀,表妹说对不对。”王夫人眉开眼笑。
辛夫人也只得笑着点头,心里却想着要怎么才能说服老爷答应这门亲事。
自己父母对于自己的亲事意见不统一,于辛容倾而言这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父亲看中的年轻人自己连面都没有见过,母亲看中的那个自己的表哥呢?她更是对他没有半点好感。
小的时候见面他就老是欺负女孩子,长得一副欠打的样子,辛容倾现在想起来还嗤之以鼻。真不知道母亲怎么会看上他的。
辛容倾在梅苑无聊的绣着荷包,学了好几年绣工,虽然没到精良的地步但是她的绣样还是拿得出手的。
“姐姐。”辛明月从屋外进来。
“你怎么还在这儿绣荷包呢,你知不知道那个表舅母又来了。”辛明月着急地说。
“知道啊。”辛容倾随意地说。
“知道你还这么淡定?这不像你啊!”辛明月凑到姐姐眼前瞪着眼睛看她。
“别闹了,”辛容倾敲敲妹妹的头,“放心吧,姐姐我没那么容易进她家的门的。”
“可是,母亲好像同意了啊。”
“父亲不会同意的。”
“哦,我知道了。你是觉得父亲选的人好吧,是不是?”辛明月笑着问。
“你这小丫头,你懂什么?”辛容倾放下手中的荷包,看着辛明月认真地说:“我又没见过那个人,不知道关于他的一切,我怎么能嫁给他。”
“你……什么意思?”辛明月觉得自己总是听不懂姐姐的话。
“意思就是……我会嫁给一个,我喜欢的人。明白吗?”辛容倾笑。
“喜欢的人?要怎么才叫喜欢?”辛明月追问。
辛容倾张了张嘴又合上,“还不知道。”她说。
“……你真无聊。”辛明月嘟着嘴,觉得姐姐在拿她寻开心。
辛容倾一笑,拿起桌上的荷包继续绣起来,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蹲在地上堆雪人的身影。
那年他为她堆了一个好看的雪人,她问他能不能做朋友。
他们没能成为朋友,可是那之后的三个冬天,每次雪后,她都能在园子里的相同位置看到一个雪人。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他为她做的。
有一次她故意早起一个人溜到花园,终于抓到了偷偷堆雪人的他。
他冻得脸通红,她站在远处安静地看着他做好雪人,看着他离开。
那个雪人成了只有他俩才明了的秘密,她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她也开始可以避开他,有时候又拼命地想要靠近他。
只是……这就是喜欢吗?
辛容倾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手中的线差点被扯断。
“姐姐?”辛明月在她面前挥挥手,“想什么呢你。”
“想……吃点心,你帮我去拿吧。”辛容倾回过神说。
“哦,好吧,我看看厨房有没有,我也有点想吃了。”辛明月一边往小厨房走一边说。
辛容倾摇摇头,甩掉脑中的想法,认真地做起荷包。荷包花纹简单,正面绣的是几朵七彩祥云的图案,反面用金线绣了“辛”字。
辛容倾连着做了五天,荷包已经大体做好,只剩下把收口的丝带缝好了。
这是她专门为辛老爷绣的,她记得以前辛老爷就开玩笑说什么时候能用上女儿给绣的荷包就好了。现在她用心地缝制,就是希望能够哄自己爹爹开心,当然了,要是爹爹顺便能答应她一些小请求那就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