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老爷看着大女儿一脸哀求的样子,心下一软。十年来,这个女儿一直是被辛府上下所有的人捧在手心里的,她在自己这个父亲面前也从来没有如此小心翼翼地提过要求。
辛老爷微微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你已知错,就不用再受什么惩罚了。只是容儿,你要记得为父说过的话,姑娘家的,还是要知书达理。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像个男孩子似的了。”
辛容倾一听非常高兴,想要向以往一样跳起来去搂辛老爷的脖子,可是想起辛老爷刚刚说的话,又硬生生顿住了。她笑着说:“爹爹放心,女儿记下了。”
辛老爷看到女儿乖巧的模样自然很开心,便允了辛大小姐去书房陪伴的要求。
辛夫人看到女儿的样子欣慰中又有一丝不安。趁两个女儿和小儿子玩儿的时候辛夫人对辛老爷说让他先去书房,她自己有些话还是要嘱咐一下辛容倾,省得她哪日又闯了祸。
辛老爷也有同样的忧虑,又觉得教导女孩儿家当然还是需要母亲出面,于是便先离开了。
辛容倾和辛明月从偏房回来,发现辛老爷已经走了,便急急地行了礼想要去书房。
辛夫人叫住辛大小姐,“你瞧你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哪点像一个大家闺秀?坐那儿,我有话问你。”
辛容倾只得依言坐了。
辛夫人对于她的反应很满意,接着说:“容儿啊,今儿一早你来的时候,我瞧着是不大一样了。可是,你是为了让你父亲取消不让你去前院的禁制是不是,你老实告诉娘?”
辛夫人犹豫地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满眼疑惑看着辛大小姐。对于自己这个十岁多的女儿,她竟然觉得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娘,您和爹不是都希望我这样吗?我进退有礼,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闺秀的礼仪风范,不就是您想要的结果吗?”辛大小姐挺直腰板坐在椅子上,“您看我现在的样子,您哪里还不满意?”
“这个……您现在这样是挺好的,可是,娘就是觉得……你真的能做到你爹爹提出的那些要求吗?娘当然是希望你能做到的,也不是怀疑你啊,只是有一点担心而已……”辛夫人说。
还说不是怀疑呢,那还问这么多……辛大小姐心里嘀咕着,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道,“娘您放心,女儿一定恪守礼仪,不让爹娘丢脸。”
辛夫人看着女儿明媚的笑脸,似乎是相信了。也是,辛府养出来的女儿,能差了吗?想到这儿便放下了心,于是辛夫人笑道:“好了,既是如此,我和你爹爹必然都放心了。那你就去书房吧。还有,晌午直接去香园和你妹妹一起用饭,然后下午学习绣工。不要忘记了。”
辛容倾笑着应是,起身恭敬地行礼,轻轻提着裙摆转身,莲步轻移地出去了。
辛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想着怎么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呢,希望女儿真能如她自己所说就好了。
辛大小姐走出正院的视线后,回头看了一眼,放下端正我这的双手甩了甩,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道:“累死我了。”
莲子看得眼睛都瞪圆了,连忙上前说:“小姐,你?”
“怎么?莲子姐姐你也要来质问我啊?”辛容倾边擦汗边打趣道。
“奴婢刚才还在想呢,您怎么就忽然变成那个样子了。原来您都是装的吗?”莲子快速说道。
“什么装的啊,那不叫装好不好!那是辛家大小姐的样子,现在是辛容倾的样子,知道了吗?”辛容倾斜睨着她,微微得意地说道,“父亲和母亲喜欢我那个样子,我就要让他们开心啊。他们开心了,自然就不会管我太多,那我就可以有机会,做辛容倾的样子了。对吧?”
莲子:“……”不得不说,大小姐真不愧是难得的“天降贵女”,就是和别的小姐们不一样啊!莲子暗暗佩服。
“大小姐啊,奴婢就一个请求,您以后少惹点事就好,行吗?”莲子也不由地打趣道。
“莲子姐姐!”辛容倾佯怒。
“好了好了,奴婢失言,咱快走吧,啊。”
主仆二人一路开着玩笑,轻松地向书房去了。
辛老爷本来是在书房里等着辛大小姐的,可钱庄上遣人来报说有点紧急情况需要他处理,他便同来人一起急急地去了。
辛大小姐赶到书房没有遇到辛老爷,正纳闷呢,见贵伯从外面进来。
贵伯见礼道,“大小姐,钱庄上有急事请老爷过去了,老爷传话让老奴来告诉您一声儿。”
辛容倾道:“谢谢贵伯,我知道了。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不一定呢,我方才回来回禀二太太的事儿都没赶上老爷呢,走得这么急看来真的是急事儿了,您就别等了。”
“二太太?二太太怎么了?”辛容倾看着贵伯问。
“哦,丫头说二太太身子不好,来找咱们府里大夫取以往用的药方而已,已经让人给送去了。”
“梅姨她病了吗?”辛容倾急切地问。
“应该还是老毛病,二太太这么些年一直调理着吃着药呢,您别担心。”贵伯道,“想不到大小姐您这么关心二太太啊。”
“当初在府里的时候,梅姨也没个人说话,我觉得,我们俩还是挺亲的。”辛容倾小声地说。贵伯听了笑了笑没说什么。
“可是,大家都还给她叫二太太吗?我记得她说过,她不是辛府的二太太了。”辛容倾好奇地问。
“哦,老奴叫习惯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改不过来。上次还听外边人叫梅夫人呢,老爷说这样叫也没差,呵呵……”
辛容倾想,梅姨离开了辛府,竟成了梅夫人,世人也是有趣。她笑了笑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情,带着莲子去香园了。
辛老爷的钱庄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有个外地的客户带来一个消息:南方的几个分号受到当地政治活动和变革的影响,生意似是很不稳定。
辛老爷对于这些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这次的影响这么巨大,在商议后,他决定先把被波及的那几家分号关掉,日后再慢慢依照形势打算。还好,这边的小城都没有被波及,所以他们日常并没有收到任何影响。
辛老爷想的非常清楚,自己现在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儿女双全,家境殷实,其他的他都不是很看重。哪怕是外面的分号一家都不留,只要家里都好,只要能守住这个老城这座老宅,他什么也不担心。
第二日,辛容倾终于如愿跟着辛老爷去书房伺候了。辛大小姐自告奋勇在一旁研磨,辛老爷一时兴起写了几个大字,越看越觉得喜欢。辛容倾一直是恭顺有礼的样子,辛老爷看着心情都变好了。
辛容倾看父亲高兴,便状似无意道:“爹,昨日我来的时候,您不是出去了吗?后来贵伯正巧来了,说是回禀您梅姨的事情呢。”
“梅姨?贵伯告诉你的?”辛老爷继续写字。
“是啊,贵伯说梅姨身子不好,让人来取药方。梅姨一个人在外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的身子……这些年一直用着药调理着,可惜啊……”辛老爷感叹。
“爹爹,梅姨的病不要紧吧?容儿很担心呢,您不担心吗?”辛容倾顺势说道。
“我对她已经很好了,总不能再把她给接回来吧,你以为她会愿意?你娘会愿意?”辛老爷笑着说。
“爹爹本来就是个大善人。”辛容倾殷勤地拍着马屁,又惋惜地说:“不过……爹爹,梅姨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吧,好可怜……”
“你又想说什么?”辛老爷看着辛容倾,心知她一定有所求。
“被爹爹看穿了,呵呵……女儿想去看看梅姨。”辛容倾观察着父亲的表情,“爹爹您想啊,梅姨在府里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吧。而且,不瞒您说,她走之后还给我留下了一封信,说是把我当自己的孩子呢。女儿觉得她一个人挺孤单的……”辛容倾的声音越来越低,听上去感觉像是要哭了。
辛老爷听着女儿的话似是在深思。梅儿膝下没有儿女,她也确实说过很喜欢容儿。既是如此,就让容儿去看看她,就当是个亲戚朋友,也是可以的。这样容儿也可以代表他了,毕竟他是不好再去看她的。
辛老爷心下已定,便抬眼看着辛容倾道:“你说的是,你想要去看看她说明你有善心有孝心,为父自当支持。”
辛容倾一听大为欣喜。一方面是可以见到梅姨了,另一方面好像更重要,这说明她终于又可以出府一趟了!作为一个从小被冠以“天降贵女”的千金大小姐而言,因为可以出府就兴奋成这样,想想也是挺可怜的。
不过……辛夫人那边要怎么去说呢?辛容倾很不厚道地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自己爹爹。反正在爹爹面前,娘亲永远是不说“不”的,这点她有信心。
正如辛容倾所想的那样,当辛老爷晚饭是对辛夫人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辛夫人虽然诧异和不情愿,但是到底没有什么反对的话,只是默默无言了一阵,看辛老爷和辛容倾都没有什么异样,也就没有说什么。
辛夫人也理解辛老爷的想法,他只是让辛大小姐代替自己去表达一下关心而已。只是辛夫人自己心里不乐意地却不是这个,她想不明白,什么时候自己女儿和宁一梅的关系那般好了。看辛容倾的样子,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好像是自愿去的。辛夫人想不通。
不管辛夫人怎么想,辛容倾第二日午前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门去见宁一梅了。
辛大小姐出门,丫头莲子自然是跟着的,另外还有一个小丫头,还有两个小厮负责拿东西。
辛老爷另贵伯给预备了一些平常用的草药,着辛容倾带过去。当然这些大部分是做给辛夫人看的,因为其实辛老爷命刘立言送过去的东西基本上比这些只多不少。
准备好一切,听完了辛夫人的嘱咐,辛容倾迫不及待地带着一众人出了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