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抹了把脸，蹲到灶坑前从陶罐里盛了一碗鱼粥----这是一种由豆子跟鱼肉一起煮的糊糊。且不说味道如何，营养还是蛮丰富的。趁着温热呼噜呼噜扒了两碗，抹了把嘴拎起门口精致的背篓走出家门。跟小学生背着书包上学一样，朝着寨子中间蒙云长老的木屋走去。
这时间，寨子已经忙碌起来。村民们都很勤劳，他们知道只有通过努力劳作才能得到收获，才能生存繁衍。
蒙寨不大，不到500人。身体强劲，能熟练操持弓箭投枪绳索的青壮去大山中狩猎。剩下的分散在寨子跟大河之间的土地上，种植亚麻谷物以及一些功能杂七杂八的植物。还有些老幼在寨子里打理一下琐碎活计。
来到长老家门前空地，老头跟一老太太正从木屋往外搬竹匾，这是要晾晒草药。邓肯几步上前，“阿嬷，您歇着，让我来！”说着将背篓放在一边，接过老太太手中的匾，跟着蒙云有样学样的摆放到檐下木架上。蒙云的妻子说了声“好孩子”，便扭头回屋内。搬了几趟，分别放好，跟在一直没说话的蒙云长老进到起居的那间屋坐下。
“阿苍说你打算跟着我学草药，我也没有太多教你。当年我是跟着长老进山，长老给我以一一指认，手把手教我如何采集如何处理。我以前这样教过阿同他阿爸，可惜前年他狩猎受重伤死掉了。”说着，两眼泛红，端起老妻给倒的水，抿了一口平复心情，叹口气接着说：“我现在老了，身体不行，有几年没进山了。现在草药都是狩猎队采回来，种类有限，质量不好。这帮子夯货打猎个个是好手，论起采药，糙得很。”
邓肯不知道有这么一出，连忙道：“没关系，我平时在您这认识了不少草药。您也知道，我脑子记东西比较好使，您把手头有的草药指导给我认识就好。”
老头儿点点头起身走进内屋，一会儿拿着一张卷起的兽皮出来。坐到跟前，铺展开来，上面画着各种姿态种类繁多的植物。兽皮很陈旧，可以看出保存了很长时间。一幅幅画用未知的颜料描绘，栩栩如生。
蒙寨没有人认识字，所有的知识都是口口相传。邓肯还是第一次看到描绘下来的传承。
“这是历代长老传下来的，上面画的好多已经找不到了。有一些我曾采集到，也有些我只知道用途而没见过。现在我一种一种说给你听，你好好记。”
说罢，指点着兽皮卷上画得第一幅图开始给邓肯讲解。什么名字，生于何处，如何采集，有何注意，等等等等，非常详尽。邓肯也收敛心神，认认真真记在心里，时不时有不懂之处还问一问。
看上去密密麻麻的一整张兽皮，其实画的草药也就一百多种。断断续续讲解完，差不多到了中午。老头儿说得口干舌燥，端起碗灌了几口水，略带疲惫地道：“阿肯，我知道的东西差不多都教给你了，你把兽皮卷带回去，时常看看。这几天再找些寨子里现有的草药对比一下，牢牢记住，以后就可以去采药了。”
邓肯坐了一上午，满脑子都是草药的根茎叶花果实种子，何种背阴生何种向阳长哪些挖根哪些采叶。得亏意识强大记忆超群，否则光是这些花花草草枝枝叶叶就够他忙活，更别提草药大爷们挑剔各异的生长条件以及繁杂的采集处理方式啦。
卷起兽皮，告别长老夫妇，走出木屋拎上背篓，摇头晃脑的回了家。
换了新投枪的蒙岩正在木屋旁边空地上挥舞，胸前有伤，动作有点变形。没去理这货，放下背篓走进正屋。阿雅跟阿丽正在准备午饭，烤着某种兽肉，架在灶坑上的陶罐里煮着肉汤，飘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见邓肯回来，阿丽献宝似的上前道：“阿肯哥，蒙石长老把蛇蜥解剖好啦，阿岩哥取回好多肉和肉骨头。长老说兽皮得等几天才能处理，还有牙齿眼睛肝胆也拿回来了，阿爸说让你回头送到大长老那里去交换。”说罢，指着屋后，明亮的大眼睛似乎在说：在那在那。
看着表情好笑的阿丽，对这小妹妹充满疼爱。习惯性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以示赞许，邓肯跟灶坑前忙活的阿雅打了个招呼，把兽皮卷放到墙角木架上，转身走出后门到了屋后。
蒙寨的房屋结构都类似，正屋朝南背北开着两扇门，便于屋子正中的灶坑排烟气。正屋相当于厨房和客厅。东西方向分隔出或多或少的屋子，充当卧室以及用来存放日常器具和食物。木屋的大小直接影响了房间的多少。蒙苍家木屋不大，只有大大小小五个房间，5个人也勉强够用。
走出后门，蒙苍正坐在檐下。身旁两个竹筐里满满得装着新鲜兽肉，应该是蛇蜥肉了。看到邓肯过来，蒙苍笑了笑，手上活计不停。自筐里扯出一大块肉放到身前木板上，又从一个小陶罐中抓一把盐均匀的撒在肉上，然后搓动兽肉把盐化进去。邓肯知道这是储存兽肉的一道工序，后面还得烟熏。在门口一个陶盆洗洗手，也凑上前帮忙。
“阿爸，兽肉那么多，不用全做熏肉，拿去换些谷物和麻布吧。”
蒙苍把抹好盐的一块扔进身边一个竹筐里，又扯过一块，“谷子和豆子哪有肉好吃，而且不耐饿。多吃肉才能强壮啊！”说着，抬头审视地扫了邓肯两眼，他坚定的认为邓肯体格弱是肉吃得太少的缘故。
邓肯无语，内心吐槽：碳水化合物和膳食纤维也很重要好不好！
“至于麻布，眼看要降雪了，得多准备兽皮御寒。麻布穿着舒服，但是不耐寒啊。”
你就不能里面把麻衣套穿里面，外边再套上皮衣吗？再说麻布不只可以做衣服吧！邓肯已经无力吐槽。
两人齐动手，一会儿功夫全都抹好盐挂到架子上，等待饭后搬到灶坑上熏。
站起身，蒙苍指着门一侧木架上的几个竹筒，一一告诉邓肯装了什么。邓肯看过，表示会送去长老那里交换。
享用了一顿蛇蜥肉大餐，邓肯一边坐在那喝着酸汤，一边翻看着兽皮卷。其他四人伸头看了几眼，一脸敬佩地望着邓肯。对于他们而言，把这上百种草药都一一记住，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邓肯一边看着草药图巩固记忆，一边思考着。
寨子里任何集体的收获都由大长老按照出力多少分配。土地里的收成，狩猎队猎到的猛兽都是如此。而个人取得的收获属于自己，不必经过大长老，自己可以随便处置。就像每家屋前屋后种的调味植物，就像昨天晚上的星光鱼和蛇蜥。如果邓肯进山采药，收获也是属于自己的。
邓肯很想能为这个家庭做出贡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被养着，虽然全家人都情愿这样做。
这个世界，危险的外部环境限制了人类活动，出于安全考虑，人们习惯了集体劳作。很少有人独自外出狩猎。山里的猎物或警戒异常奔跑如风，一有风吹草动就远遁无踪；或力大凶猛，独自面对难以匹敌。像邓肯蒙岩遇到蛇蜥还能反杀这样的例子少之又少。即便是狩猎队去打猎，也是几十个人一起行动，而且优先围猎食草的兽类。遇到较强大的猛兽便合众人之力配合击杀，过程依旧凶险。即使如此，每年也会有受伤退出狩猎队的。
邓肯体格弱耐力差，行走速度慢而且基本没有自保能力，狩猎队肯定不会让他跟随。那该怎么去寻找草药？虽说寨子附近的山林里没有什么野兽，可是万一呢？思前想后，邓肯突然觉得自己学了采药好像并不靠谱。
如果自己有战斗力就好了，邓肯腹诽。想到战斗力，熟练地引导意识中那股能量在体内游走，跟遛狗似的。这差不多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他可以随时控制那能量，但仅限体内。到了体外就白瞎。唉，有种看得着吃不着的悲凉。
感觉事事不顺，一阵烦躁。
蒙苍见邓肯皱着眉头，久久不展，便关心的询问：“阿肯，是这画太难记了吗？别着急，歇会儿慢慢来，先喝碗汤。”说着，盛了一碗酸汤放在他面前。
阿雅也一脸关切，“阿肯那么聪明，肯定能记住得。你还年轻，有很多时间可以学。”
邓肯放下兽皮卷，端起木碗喝了口酸酸的汤水。把关于采药面临的困难说给他们听。
蒙苍哈哈一笑，对邓肯的烦恼不以为然，“这有什么，让阿岩跟着着你去就好嘛。再说了，大山里野兽确实很多，但也是分区域的。外部主要游荡着食草兽，性子温和，没有攻击性。你可以放心去那里找草药。即使遇到食肉的野兽，也可以躲开的。你不去招惹，它们不会追着你攻击。它们更喜欢猎食食草兽。那些地方阿岩比较熟，让他领你去。”
一旁的蒙岩也点头，“阿肯别怕，山林外围我去过好多次，没什么野兽。等我伤好了，咱俩一起去，我来保护你。作为一个猎手，一般小野兽我不放在眼里”这货伤没结疤就忘了疼，忘记面对蛇蜥时的狼狈局面。
听了蒙苍的安慰，邓肯松了口气。至于蒙岩那气冲云霄的保证，习惯性忽略。既然老成的蒙苍都确定安全，那肯定没问题，这几天到蒙云长老那见见实物，等阿岩康复就可以去采药了，邓肯暗想。一年多来从没离开寨子，他也想走出去看看。
解决了问题，一身轻松。跟众人闲聊了几句又拿起兽皮卷开始用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