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和煦,清风徐徐。
方缺独自坐在河边的一片翠绿欲滴的草地上,眯着眼睛,看起来很享受的惬意模样。
靳珊珊从他的身后走来,她走路有些不大利索,但步伐却是十分轻快,看上去一蹦一蹦的。
她猛地拍了一下方缺的肩膀:“在想些什么呢?这么入神?”
方缺被她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差点栽倒了河里。
“难得有这么好的平静的时光啊。”靳珊珊继续说道。
方缺不自觉的点了点头,随之笑了笑,说道:“我真是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够永远延续下去——哎,你的伤,怎么样了?你师父下手可真够狠的!”
“那天,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还会回去看他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靳珊珊摇摇头,“毕竟师父他救了我,如果不去看他,那可真是……”
方缺笑了笑,说道:“没事,我们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算了,别讲那些丧气的事情了,还是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方缺指了指自己,“我能有什么故事?”
靳珊珊嘻嘻一笑,问道:“你的名字有些奇怪?一个人怎么会取一个这样的名字?我是说,很多人的名字都饱含有种种美好圆满的寓意,可是你的……”
方缺回答道:“你想想,人生天地之间,有什么事情能够圆满和完美?不过话说回来,所有的事物都因为存在缺陷,这个世界才会变得多姿多彩,你说呢?”
“一个人的缺陷,难道是另一种完美?”靳珊珊大为不解。
“没错。”方缺回答,“就像是天上的月亮,有的人喜欢红月亮,它让人温暖,让人感到热血沸腾。有的人喜欢蓝月亮,它让人冷静,让人感到沉着。一个人的缺陷亦是如此,从不同的地方看来,就有不同的结果。再说,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只有正视自己的缺点,才不会在胜利之时得意忘形!”
方缺和靳珊珊就这样相互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但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的一棵杨树下,钟离玥正静静的盯着他们的背影,眼睛里泪花闪闪,咬着嘴唇,手轻轻的抓挠着树皮。
第二天一早,梁丘石和史俊找到方缺,方缺一看到他们前来,就已经明白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梁丘石说:“四海帮的弟兄已经训练得差不多,我想已经丝毫不逊于浪子门的人。可是,将近一半的弟兄没有兵器,我怕,这样下去,一旦浪子门攻来,四海帮必将难有还手之力。”
“你们先进来再说。”方缺将他们带进屋子里。
屋里陈设简陋而陈旧,在裂纹横生的案桌上,摆放着一张发黄的屠门地图。
方缺将手指直接点在了浪子门的铸铁庄,狠声道:“拿下它,我们就如虎添翼,拿不下,我们四海帮可能就完了!”
“铸铁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况且,只有一条道可进入其中。只要浪子门在道路两边的山里设下伏兵,进去的人,恐怕连撤退的余地都没有。”梁丘石说。
史俊接话道:“梁丘石说得没错,邵鼎肯定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了。”
“那你们说,梁丘石会怎么做?”方缺问。
“肯定会在通往铸铁庄的道路两边设伏。”史俊回答。
方缺点点头,又将手指点在了浪子门总坛所在,继续说:“浪子门既然会在通往铸铁庄的道路上设伏,那就需要调集很多人马,这样一来,总坛势必空虚,我们可以这样,先佯攻总坛,让他们以为我们识破了他们的伎俩,这样,浪子门断然会用铸铁庄的人马驰援总坛,一旦铸铁庄人马调离,我们便可长驱直入,拿下铸铁庄。”
方缺继续安排:“史俊,梁丘石你二人带领有武器的弟兄直击浪子门总坛,趁他们兵力空虚,拿下总坛。你们一旦拿下总坛,就千万记住,赶紧撤离总坛,别贪图任何东西。否则一旦驰援人马到来,你们将进退维谷。我这点带领没有兵器的兄弟,只要伏兵撤离,我就拿下铸铁庄。”方缺再次强调,“拿下铸铁庄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别去贪图总坛里的任何东西,这会让四海帮遭受灭顶之灾。”
他们详细商定计策之后,不久,方缺对二人说道:“事不宜迟,我们明天就照计划行事,今天晚上,犒劳犒劳弟兄们,让弟兄们吃饱喝足,抖擞精神,以待明日的血战!”
史俊和梁丘石走后,方缺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地图,明天的生死存亡,就看这一战是胜还是败,因此,他必须谨慎又谨慎,争取做到万无一失。
晚上,四海帮众人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自不在话下。
在喧闹声中,方缺和钟离玥、靳珊珊两人相对而坐,她们不安的相互看了一眼,随即都把目光望向方缺。
方缺说道:“明天一战,胜败难论,生死未卜,倘若到了晚上,你们还得不到我们拿下铸铁庄的消息,那我们可能就全都完了。你们赶紧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不!”靳珊珊坚定的说,“不管发生什么,我愿意和你并肩作战,即便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我知道,我什么也不会。”钟离玥说道,“我去,只会是一个累赘。我会在四海帮等着你回来,倘或你们没能回来,我宁可死在四海帮。”
“你们……你们怎么这么傻呀?我们只不过萍水相逢,你们不值得为我这么做!”
钟离玥苦涩的笑了笑,说道:“很多事情,并不是值不值得,而是,愿不愿意。”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天空中彤云密布,阴沉沉冷飕飕的。
四海帮人马全都集结在校场之中,方缺望着校场上整整齐齐的弟兄,心中也不由得感慨万千,他朗声道:“我的兄弟们,我四海帮异军突起,但却受到了唐门以及随从者的重重阻挠,四海帮千钧一发,危在旦夕。我们所有的家当,就在昨天夜里,被我们全都吃进了肚子里,现在我们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因此,我们现在已经退无可退,战则生,不战则亡,只有我们攻下铸铁庄,我们才能绝地重生。”他大声喊道:“为了拜火再度崛起,决一死战!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死战!死战……”台下呼喊声即刻响彻云霄,震动天地。
梁丘石以及史俊带着精锐人马先行离开,火速赶往浪子门总坛。
剩下的人,也一个个拖棒拽棍,虽然所谓的武器极为简陋,但是为了拜火人将来能够继续生存下去,哪怕心中恐惧万分,也丝毫没有退却之意。他们不是不怕死,恰恰因为是因为心底的恐惧,让他们奋起反抗,这只是出于对恐惧的恐惧,对未知未来的恐惧!
“方缺!”当方缺面色沉重的即将离开之时,身后传来钟离玥的声音。
方缺转过脸来,对着钟离玥笑了笑,他的脸色在阴云的笼罩下,变得黝黑,就像是一块坚硬的铁板一般。
“你一定要回来!活着回来!”钟离玥说道。
方缺沉重的点了点头。
天空中飘起了片片鹅毛白雪,并且越下越大,顷刻间,两三米的地界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
兵行如流水,梁丘石和史俊率领四海帮人马直逼浪子门总坛,果不出方缺所料,总坛之中,只有几个守卫,兵力空虚一目了然。
四海帮人马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攻破了浪子门总坛,只不过,他们遵照方缺的吩咐,放走了几个小喽啰。
浪子门总坛在茫茫白雪之中显得无比的瑰丽壮阔,高贵庄严,琉璃瓦,红漆墙,雕梁画栋,珠光玉丽,不愧为屠门最大的帮派。
“好大的气派!”梁丘石眼睛都看直了。
“是呀,浪子门还真会享受,看起来,唐门给予他们的好处,可不是一点半点。”史俊接话道。
史俊话音刚落,梁丘石爬到了一张石桌上,对众弟兄说道:“兄弟们,浪子门有这么好的宝贝,不拿白不拿,把能带走的都搬走!”
史俊慌忙制止:“梁丘石,帮主让我们攻下总坛就马上撤离……”
“反正铸铁庄离这儿远着哩,他们一时半会儿赶不到这里来。这么好的宝贝,要是不带走,那岂不是太可惜了。”梁丘石两眼放光,拍了拍史俊的肩膀,“兄弟,你也顺手带一些。”
四海帮人砸门撬锁,翻箱倒柜,到处寻找宝贝,不过,浪子门遍地都是宝贝,就连地板都是鎏金的,能选择的东西太多了,反倒不好选择了。有的人将背囊塞得鼓鼓囊囊的,见手中的钢刀碍事,就索性丢掉;有的人如同猴子辦包谷,看到这样就丢了那样,看到那样就扔了这样,这山望着那山高,总在选择中丢弃,丢弃中选择,始终拿不定主意。
梁丘石本来就是个贪得无厌的主,被眼前的金银珠宝熏坏了眼睛,早将方缺的告诫抛到了九霄云外。
整个浪子门总坛乱成了一锅粥,有的甚至为了某样宝贝大打出手。时间也在这样的混乱之中过得飞快,邵鼎樊安等人得到了四海帮攻击总坛的消息,当即率领浪子门所有人马,火速赶到总坛。当他们看到总坛一片混乱,并没有急于攻击,而是将总坛包围,只等着四海帮之人为了抢夺宝贝,自相残杀,也好坐收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