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门,流花溪。
流花婆婆躺在病榻上,哎呦哎呦的呻吟不绝,此次被方缺削下了四个老寿星的脑袋,对她的创伤如同失去了左膀右臂,实力大幅度削减。
“这次,方缺中了我的流花之毒,他这次是必死无疑了。”流花婆婆虽然身体上很痛苦,但心底深处却是万分的痛快,若不是她受到重创,她真想摆上数十桌子的筵席,请屠门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与她一同分享心底的这份欢快。
不过,她上翘的嘴唇还没有持续多久,门咿呀一声被打了开来,一个驼背老人晃晃悠悠,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老管家,出什么事了?瞧你冒冒失失,一惊一乍的。”流花婆婆有些生气的说道。
老管家挪步到流花婆婆的面前,对她说道:“方缺他还没死。”
“你说什么?”流花婆婆几乎快要从病榻上跳了起来。
“那个方缺,他还活着。”老管家强调道,“今个儿,他还在大街上招收小喽啰呢。”
流花婆婆噗地喷出一大口血沫子,身体软绵绵的倒在了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流花之毒是唐门亲自传授给我的,方缺他怎么还能活着,难道……”
“或许是有人救了他。”老管家说。
流花婆婆终于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问老管家:“浪子门那边有什么动静?”
老管家回答道:“邵掌门让我带话给您,说您只要安心养伤,四海帮的事情他会处置。”
“看起来,浪子门那边已经觉得我流花溪没有多大用处了。”
流花婆婆刚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哈哈的笑声,邵如枫迈步走了进来:“流花婆婆,别来无恙啊!”
流花婆婆的脸色有些发青,接口道:“多蒙挂念,我这把老骨头一时半会儿散不了。”
“流花婆婆,看来您是曲解了我们的好意了。”邵如枫呵呵一笑,“我是专程来看望你的。”他将手中的礼盒递给身边的老管家。
流花婆婆对着老管家使了一个眼色,老管家颤颤巍巍的走了。
老管家走后,流花婆婆说道:“有什么,不妨直说,我虽然是一个女流之辈,但从不喜欢拐弯抹角!”
“鉴于您老人家身受重伤,流花溪元气大伤,不可能与四海帮抗衡。所以,希望您老能让出流花溪的百花谷。”
“你这是趁火打劫!”流花婆婆破口大骂,“告诉你们家掌门,想要百花谷,除非我死了!”
“流花婆婆请您息怒。”邵如枫笑着说道,“您以为您现在的状态,能与四海帮抗衡?与其把百花谷拱手送给四海帮,不如交给我浪子门。您老人家心里应该清楚得很,没有浪子门,流花溪能攀上唐门这根高枝吗?”
“没有了百花谷,流花溪名存实亡。”
“放心吧,等收拾了四海帮,我们会把百花谷还给你们的。”
流花婆婆冷冷一笑,说道:“恐怕追到了兔子,我这条老狗,恐怕也得被烹煮了。”
“您说哪里话。”邵如枫说道,“流花溪为唐门鞍前马后,劳苦功高,我们不会就此过河拆桥!”
流花婆婆淡淡的说道:“反正现在,我一个病老太婆什么也做不了,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
“流花婆婆言重了!”此时此刻,邵鼎跨着流星大步走了进来,一脸笑态,“我这样做,也都是为了我们之间的友谊考虑的。”
流花婆婆讽刺般的笑了笑,说道:“连浪子门的掌门都来了,看起来,百花谷你们是势在必得咯?”
这个时候,在邵鼎的身后闪出一个人来,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银白色的面具,一身白衣,右手断了一截,却伸出了一段手指粗细筷子长短的黑色棍子,显得极为的诡异。
邵鼎向流花婆婆介绍道:“这位是唐门派过来协助我们对付四海帮的。他叫断骨手。”
断骨手微微抬起脸庞,偏着脑袋看着流花婆婆,慢条斯理的说道:“对付四海帮,可不能像你这般直接,这样,很难成功,知道吗?”
“那好。”流花婆婆笑了笑,说道,“只要你能杀了方缺,我愿意把百花谷让出来。”
断骨手用脚挑了一把椅子,轻轻的坐在了上面。慢条斯理的说道:“方缺,当然是必须要杀的。说实在的,我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更不用说是唐门了。所以,我要像猫玩老鼠一样慢慢玩死他。”说着,他的手攥得咯吱咯吱作响,似乎要把骨头都要嘣碎似的。
流花婆婆并没有说什么,他眯起眼睛,露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有些怨恨自己太过轻敌,否则就不会造成如今这种令她极为尴尬的局面了,弄得她现在是里外不是人。
断骨手见她久久没有说话,僵直不动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抬起手来,在面具上摸了摸,似是想把面具摘下来,但是他又很快把手放了下来。
四海帮,校场。
方缺一个人,直挺挺的站着,许久许久,没有任何动作。他本来黑色的头发上,隐隐透露着一抹绿色,使得他看上去有一种难以捉摸的邪恶之气。
钟离玥走到他身后,刚要开口说话,方缺转过身来,只见他的皮肤,疙哩疙瘩,跟癞蛤蟆一样,丑陋不堪,更加恶心的是,皮肤上还稀稀落落的长了一层绿色的茸毛,让他看起来,就像个十足的恶灵。
“虽然,我没有因为流花之毒而死,但我的面貌,修为都已经毁了,我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钟离玥安慰他说:“方缺,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需要振作起来——这一切,终究会变好的。”
方缺看着钟离玥,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不。你不是。”钟离玥回答。
“不!我就是!”方缺突然对钟离玥吼道,“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他捂着脸,蹲在地上,呜呜的哭号了起来。
钟离玥也蹲了下来,蹲在他的身边,轻轻的抱住了他,略带悲惋的说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岂料,方缺猛地一把推开钟离玥,吼道:“我方缺不需要任何人怜悯,不需要任何人同情!包括你!”他手舞足蹈,“我不奢求你们那些所谓的怜悯之心!”
钟离玥被他推倒在地,白色的衣裙上都染上了一层灰尘,她正要爬起来,只见到史俊兴冲冲的从远处跑了过来,她赶紧站了起来,拍干净了衣裙上的灰尘。
“帮主,又有很多兄弟前来投奔四海帮了。”史俊对方缺说道。
方缺不喜反怒,大声道:“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我这样做,就是为了壮大四海帮。”史俊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注意到方缺发怒。
“壮大四海帮?放屁!你是把更多的人往火坑里推,你不是让他们一个一个送死吗?”他冲着两个人喊道,“滚!都给我滚!”
史俊还想说什么,钟离玥向他使了个眼色,和他一起离开了校场。
方缺脑海里一片空白,整个身体绵软无力,好像有人把自己的骨头全部抽掉,走起路来晃晃悠悠轻轻飘飘,甚至一阵风吹过来,自己都感觉快要倒下一样。
方缺捡起一顶斗破笠盖在自己的头上,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四海帮。
方缺走在街上,街上很是热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但他总是觉得缺少了些什么。他闷着头向前挪动了几步,忽然感到脚下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竟是一面残破的旗帜。
好奇之下,方缺把残旗捡了起来,虽然旗帜已经残破得不能再残破,肮脏得不能再肮脏。不过,方缺依旧能够看到三团呈中心对称的火焰,这便是拜火帝国所向披靡的旗帜,可是,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曾经不可一世的拜火人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苟且偷生。
他不禁叹息,世事变迁,沧海桑田。真是个,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国家能够长盛不衰。
就在方缺感慨世事无常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了四个手持钢刀,凶神恶煞的大汉,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几张血淋淋的人皮。
其中一个大汉哈哈大笑,说道:“这唐门也真是够大方的,一张拜火人人皮,就是两千金币,这比我们抢劫几个月的收入还要多!”
恰好,四个大汉走到了当然面前,其中一人抬起一脚,踹在了方缺的身上,当然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另一个走过来,猛地用脚踩在方缺的脸上,喝道:“长成这副模样,还有胆子在大街上出来吓人!”
另一个夺过方缺手中的旗帜,一看,脸上立即变了颜色:“拜火国的火焰转轮旗,他难道是拜火人?”
踩着方缺脸的大汉啐了一口,说道:“即便他是拜火人,浪子门能收吗?”
一个把钢刀扛在肩头的家伙说道:“管他呢,先宰了他再说。反正这样的人,留着也是个祸害。”
另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说道:“看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杀了他也会弄脏了我们的刀。我看呐,把他送给毒花子,或许那个老太婆会喜欢。”
“是呀,毒花子炼药,丝毫不逊色于唐门,我们把这个人送给她,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说不定她老人家一高兴,会给我们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