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说往事不堪回首忆童年草堂述志
雪还在不停的下着，街上看不见一个行人，可能是今天的风雪太大的缘故吧！所以没有人愿意上街来买东西，都呆在家中烤火取暖，街上的店铺，有许多今天一直没有开门做生意，像今天这样的鬼天气，谁也不愿意出来受冻。唯有我像个傻子一样呆在街上给别人讲故事。不过，听故事的不是别人，是陈樱和周微微这两个听众......
“哥哥！你接着讲啊！不要停下来！”周微微催促我道。我为了自己有充分的时间准备，故意这样问她“我讲到那儿了？”
“你讲到了你出生的前一天晚上，你妈妈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条龙，你妈妈在梦中敕封了那条龙后不久，你就降生了......”陈樱接话说。
“哥哥！以后呢？”周微微迫不及待的问我。“后来，我又有了两个弟弟，本来不富裕的家庭又添了许多负担，加上奶奶长年卧病在床，又要打针、又要吃药，爸妈为了给奶奶治病，不得不卖掉家中的一些粮食来换钱给奶奶治病。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们家的生活越来越艰苦了。”说到这儿，我只感觉鼻子酸酸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强自忍住没有让泪水流出来，我又用手摸了摸鼻子，长吁了一口气。
1985年秋，我哥哥到了要上学的年龄，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都上学去了，我哥哥每天都哭着要上学，爸爸也是没有办法了，就到处去借钱给哥哥凑学费。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别人见我们这么穷，有的人老远看见我爸爸来了，知道他肯定是来借什么东西的；还没有等我爸爸开口，那些人就在我爸爸面前诉苦，说自己现在都穷得揭不开锅了，还想问我爸爸借点钱花花，我爸爸便再也不好开口问别人借钱了。谁知道我爸爸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人拍掌好笑道：都穷成什么样子了，借了别人的钱你有偿还的能力吗？没本事的家伙，生那么多孩子干什么，自己都养不活......
他们听得很认真，我又继续往下说，1987年7月7日，我奶奶在病魔的折磨下去世了，爸妈为了筹措奶奶的丧葬钱，到处求人说好话，总算是借到了一些钱；把奶奶安葬了以后，我们家欠了别人一屁股债。每天都有债主来要债，家里的粮食都几乎卖光了，就每天挖一些野菜，加上一些红苕、洋芋来糊口。后来由于生活的窘迫，爸爸不得不到外面去给别人打短工，挣点钱回来好补贴家用。十多亩地就全靠妈妈一个人来种，每天早出晚归的忙里忙外，在地里累得死去活来，回到家里还要照顾我们，每天都要忙到半夜三更才睡觉。1988年秋，我也上学读书了，第二年春，我读一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家里的负担越来越重。我的小弟圣嘉那时才两三岁，就跑到地里帮着干农活。
他自小就懂事，像个小大人一样，每天都安排妈妈今天做什么，明天做什么；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在他幼小的心中就知道帮妈妈操心了。每当放学回来，走到地里，远远的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在田间帮妈妈劳动。我亲爱的小弟弟，小小年纪就帮妈妈挑着生活的重担，别人家的小孩像他这个年龄，还在父母亲的怀里撒娇呢！我一想到这些，情不自禁的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
两个弟弟见我放学回来了，老远就争先恐后地喊我：“二哥！你回来了！”然后跑到我面前，我抱起小弟弟说：“你这么小的年纪就晓得帮妈妈做事了，真懂事！以后田间的事情有妈妈和哥哥们做，你就呆在家里玩！”
妈妈也心疼地说：“小儿子！在家里，你一个人最小，你偏要和哥哥们抢着做事！你自小就是个劳碌命！”
我们正在田间劳作，忽然，阴云密布、雷电交加；不一会儿就下起大雨来了。我着急地喊：“妈！下大雨了，快回家去避避雨，等雨停了再来！”妈妈说“圣咏！快带着两个弟弟回家，别让弟弟们淋着雨了，生病了可没钱医治啊！听话！快回去！”
“妈！您呢？您不回去吗？”三弟关心地问妈妈。
“你们先回去，妈妈不怕被雨淋，只要不淋着你们就行了！”
“既然妈不回去避雨，我也不回去！”小弟弟跑到妈妈面前撒娇说。
“是啊！妈！您如果累病了，或者是被大雨给淋病了，我们怎么办啊！”我劝说着妈妈。
妈妈见我们几个都不回去，真怕我们被大雨给淋病了，只好收拾农具带着我们回家避雨。亲爱的读者朋友们，你们读到这里可能要问我一个问题，明明下着大雨，我妈妈为什么不回家避避雨呢？
你们不知道，那个时候正是“春种一粒粟”的农忙季节，如果错过了季节，到秋收的时候，就没有粮食可收，一家人就要饿肚子了，所以要趁着播种的季节把种子播下地。此时又正是阴雨绵绵的季节，有钱的人家可以请短工做事，那些给发财人家做工的的人，他们宁愿帮着有钱的人家白干活，也不愿意给我们这些穷人们帮一点忙。所以在农忙的季节里，不管外面下着多大的雨，都要在田间劳作。别人家里都有劳动力，我们家，由于爸爸长年在外面，弟弟们还小，所以十多亩地就靠我妈妈一个人来种。有的人家里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下雨在田间劳作的时候就穿着蓑衣，我们家连‘塑料布’都买不起。每逢下雨的时候，妈妈就只好淋着雨在田间干活，到了晚上回家的时候再换一件干衣服。家里的房子由于多年的漏雨，许多地方都烂坏了，没有钱来搞维修，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房子东倒西歪，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房子塌了，把我们几母子几个全压死在里面了也没有人知道。穷人的家里谁愿意去呢？
我记得1990年春天，我读二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家里穷得连给我们买铅笔的钱都没有。这年秋天，我哥哥到‘刘家包乡中心小学’寄宿去了。那时候我的班主任是陈泽军老师，他见我家里穷，还时常的接济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我。我从小学一年级到四年级，他都是我的班主任，那时候，我的学习成绩在班级里面是名列前茅的。我们那个时候吃饭是在学校里，每个人都要交了粮食之后才有饭吃，我们家没有粮食交，妈妈就每天夜里给我煮点红苕、洋芋让我带着在学校吃。我那时候极度的自卑，在学校里我不和其他学生在一块玩；他们吃饭的时候，我就躲在学校的后面，偷偷地看他们吃饭，口水不断的往肚里咽，泪水偷偷的爬满了我消瘦的脸庞......
第二年秋，三弟也上学了，家里更显得拮据了，根本没有钱给我们交学费买书。只好借着别人的书回家抄课文，第二天早上再还给别人，每天如此！我们没有铅笔写字，就每天趁放学的时候，同学们都回去了，我们就在地上寻找别人扔掉的小铅笔头。拿回家里，用刀砍下一根小竹子，把铅笔芯放到小竹节里面，一支铅笔就这样做成了。妈妈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第二天，妈妈打算把家里唯一的一只下蛋的母鸡拿到街上去卖，给我们买铅笔。那时候，我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妈妈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只好选了一件上面只补着五六个补丁的衣服穿在身上，这是妈妈最好的一件衣服了。妈妈没有鞋子穿，只好光着脚上街，熟人看见了问妈妈：“这不是阴阳田岩壳里的刘美秀吗？怎么光着脚上街啊！”
“你管得着吗？我是怕热！为了凉快，难道不可以吗？多管闲事!”妈妈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只听得那人在后面骂我妈妈道：“什么人啊！别人关心你，你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都穷成这个样子了，你也不回去照照镜子，什么德性！我躲你都犹恐不及，谁愿意理你啊......”
我记得我读四年级下学期的时候，由于家里没有粮食交给学校的食堂，我的恩师便从自己家里给我和弟弟带了一些洋芋到学校，然后交给大师傅说：“你做饭的时候把这些洋芋也蒸上，给周圣咏他们两兄弟吃！别把他们给饿坏了，这两个娃也真造孽。家里怎么穷到这个地步了。哎！可怜的娃啊！”
有一次，我记得下着很大的雨，爸爸在外面搞副业回来，刚坐下，债主就登门了。一会儿，来了好几个债主，爸爸无赖之下，只好给每个债主都还一点，终于把这些债主都打发走了。妈妈偷偷地摸了摸眼泪说：“这些钱原本是给圣咏和圣杰交学费的，剩余的钱就买点玉米给这两个孩子交到学校食堂里，让他们兄弟俩好有一口饭吃。在学校里，多亏了陈泽军老师的照顾，不然的话，他们还真的要饿肚子了。我可怜的孩子啊！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不生下你们，让你们跟着我们造孽，真是活受罪啊！孩子们......”妈妈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多年来压抑在心中的委屈了，竞失声的痛哭起来。
爸爸的眼圈有些发红，强自忍住没有让泪水流下来。我们兄弟三个，谁都没有哭。都跑到妈妈的身边，我劝妈妈道：“妈！等我们长大了，一定要让您和爸爸吃的比别人好，穿的比别人好。妈妈您别哭了，家里面会慢慢好起来的！”
妈妈听完我的话，随即破涕为笑“好孩子！你们就是爸爸妈妈的希望，妈妈相信你们，你们长大了一定会有出息的......”
我听完妈妈对我们的鼓励，高兴的跳了起来。小弟弟天真地说了一句：“妈妈！阴阳田的人瞧不起我们，我以后要做阴阳田第一！”
“妈妈！在整个茶辽河村里，我们是最穷的，我要做茶辽河第一！”三弟跑过去拉着妈妈的手说。
妈妈看着我，意思是问我的志向是什么？爸爸听完两个弟弟的说话，脸上泛起一层满意的笑容。然后扭头看了看我，我装作没看见一样，转身望着外面的雨一言不发。大雨还在不停的下着，房子由于多年没有修了，到处都漏雨，我们只好拿着坛坛罐罐去接漏雨的地方；爸爸冒着大雨上房子补修漏雨的地方，有些地方根本不能补修了，连人都不敢上去。爸爸好不容易把床的上方漏雨的地方给补修好了，晚上才有地方睡觉。
刚刚补修好的地方又开始漏雨了，屋里面都有好深的积水，妈妈拿过来一把锄头，只好把地上挖一些小孔，好让积水漏到下面去。傍晚的时候，雨终于停了。我们一家人把坛坛罐罐、大盆小盆里面接的积水倒掉，又收拾了一下屋里刚刚漏雨的地方，准备做晚饭吃。其实，吃晚饭就是吃洋芋，根本没有什么粮。一家人正在吃洋芋，谁知又下起雨来了，还夹杂着阵阵狂风，滴嗒滴嗒的漏雨声，鬼哭狼嚎的风号声，吵得我们全家都没有心情吃饭了。正在这时候，屋上面的漏雨夹杂着灰尘和水正好落在锅里面，把锅里面的洋芋都染成黄色的了，洋芋是没办法再吃了，只好把它倒掉喂猪。爸爸生闷气道：“我们住的地方风水肯定不好，难道这里以前是一座庙吗？我看这个家呀！现在倒像是一座真正的破庙，哎！何年何月我们家才能有翻身的日子呢？”
我见爸爸发牢骚，便安慰爸爸道：“爸爸！您和妈妈不是想知道我的志向是什么吗？”
妈妈也劝说着爸爸“南轩！你是一家之主，千万不要灰心丧气，我们不妨先听听儿子的志向是什么？”
爸爸有点不耐烦地说：“穷人家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志向啊！俗话说‘人穷志短’！就算他们有什么志向，也需要用钱来做经济后盾。我们家什么都没有，一穷二白的，拿什么来帮助实现他们的梦想呢？”
“孩子他爸，你别闹情绪，我们家以后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妈妈安慰爸爸说。
“是啊！爸爸！我们家会好起来的！”三弟说。
“爸爸，我的梦想是长大了写一部关于我们家的小说故事。让别人茶余饭后都说得是我们家的故事，我还要做一个影视界的功夫巨星……”我憧憬地说。
“好！好！难得我的儿子还有这么大的志向，爸爸还有什么牢骚好发呢？”爸爸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第二天一早，爸爸又出门搞副业去了，又要几个月才能回来。1992年秋天，我上“刘家包乡中心小学”读五年级，我哥哥到官店镇枇杷淌读初中。
由于家里穷，我哥哥也没有准备继续念书。到第二年春季的时候，哥哥见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就只好不去学校了，因为穷人家的孩子在学校里常常受别人的鄙视；哥哥的老师到我们家来了好几趟做思想工作，哥哥说什么也不读了。”
从那以后，哥哥变得很懒惰，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