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黎阳在那段时间总跟他们两人谈心,多是些开导安慰的话,直到确定两人并没有悲观或者其他不良的心理残留问题,才也淡忘了这件事。青春的萌动是会给我们带来快乐,有的时候也能带来阵痛,甜蜜的苦涩,敢于播种因就得勇于承担果,这就是青春萌动里带给我们的思考。
阳光依旧明媚,大一期末的长跑测试正在学校大操场紧锣密鼓进行。男生进行得比较惨烈,六千米的长跑,让许多人跑完就坐到地上起不来了。像汪巨星这样的大胖子更是一种严峻的考验,他最后一个跑过终点线,不及格,好几个同学要补考,这就算挂了一科。女生的接近四千米的测试也是让这些女孩子们备受煎熬。女生的测试还没有完全结束,大家听到的就是不好的消息,原来本校的体育向来严格之极。在长跑过程中,为了避免学生在有树遮挡的地方或者自己体育老师目光受限的地方作弊,经常有其他体育老师悄悄密探,就是暗哨,各系都有敢于偷懒的学生,哪怕少跑一步,都被悄悄记下来了,这门就算高挂,而且学位证不保,说测试完马上就会张榜,说是为了避免说情和学生哀求。对于这一状况,没有人能预料到,尤其是作弊的同学自己都知道,五雷轰顶啊,刚入学不久就丢了学位证,未来毕业会是怎样的结果啊,有哭的,有坐在那里发呆的,唯有一个吊儿郎当的药峰峰无所谓的态度。
真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女生测试即将结束,光黎阳班就有四个同学即将被取消学位,大家心情沉重,那些想偷懒而没有偷懒的同学暗暗庆幸自己的一念之差救了自己。这就是社会,社会有自己的规则,一旦触犯就可能承担无法改变的后果,也许我们恨这种规则的制定者和铁面无私的执行者,可是如果没有他们,我们的社会何谈民主法治,自由进步,如果我们今天的纪检部门都能这样检查贪官,恐怕腐败问题并不是个难题。胡泽涛事件和体育测试都告诉这些青春列车上的大学生,要懂得做事要三思,否则就要承担一个成年人必须承担的一切责任,他们已经是独立飞翔在丛林中的雏鹰了,风雨里只能去正视,无法借助别人的翅膀来躲避风雨。
就在快要冲刺的时候,班里的女同学焦兰芝突然晕倒了,就差几步,体育老师真的是铁面无私,不给计入成绩。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就像在奥运会上遭遇裁判不公正待遇的中国体育健儿一样,只能默默接受。女生把她扶回了宿舍,同宿舍的同学说她这几天感冒了,这是硬撑着考试,真是个要强的女孩子。就这样,在冬日的暖阳和寒风的协奏曲中,体育测试结束了。第二天大家下了外国文学课,还陶醉在外国文学老师煽情的讲座中,讲的是《简爱》和《呼啸山庄》,大家非常喜欢他的课。第二节的老师请假了,自习,也就临近期末考试了,好多老师来了也就是要么布置作业大家完成要么宣布期末的考试的方式和考试内容。
这个时候和焦兰芝同宿舍的莫小茹突然哭着从外面跑进来,跟大家说了一个噩耗,说是焦兰芝同学没了,大家开始以为是听错了或者是恶作剧。再看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不情愿地相信了并且沉浸在深深的忧伤中。原来焦兰芝同学昨天回宿舍,高烧而且呕吐,同学跟班主任说了,联系了家长,然后把她带到医院检查,说是鼠疫,没能抢救过来,而且是可能传染,班主任不久也出现在班里,宣布学校要进行全校的防疫消毒工作,要同学配合,并且注意饮食卫生。下午,同学们就看到了许多穿白衣的防疫工作人员,背着喷雾消毒器,就像农村打农药的样子,又像电影里看到的生化部队,在全校教室,宿舍、图书馆,阶梯教室以及食堂还有小食城。这些人的出现给所有学生带来了恐慌,尽管学校一直在做工作,大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件。尤其黎阳他们班除了失去同学的悲伤,他们班也成了全校的焦点,这个班是否还有被传染的同学呢?班主任特别强调,有谁稍有不适,马上报告。人心惶惶,白衣工作人员的白色就如同冬天里的一场雪,让整个校园笼罩了一种不安和凄冷。
夜风比往日更加地寒冷,呼啸着吹过青春的宿舍,青春的列车。焦兰芝一个宿舍的女生什么心思也没有,尽管期末考试即将来临,好多宿舍的同学都在点着蜡烛连夜加班复习,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他们看着同学空空的床铺,嗅着白天刚打过消毒液依旧的浓浓的味道,一个个哭得眼睛都红肿了,绝大多数同学平生头一次要被迫接受失去亲爱的同学的现实。顾盼盼再没有了往日讲笑话的风采,一个人哭泣,莫小茹一个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和顾盼盼挤到了下铺,尽管这样几乎占满了整个铺位。一个晚上宿舍没有关灯,女孩子们悲伤之余,毕竟也害怕。魏莹也在伤感,但这伤感中不仅有对同学的思念,还有自己的心事。
男生宿舍好多人在点着蜡烛复习,虽说没有人哭,但同班同学的去世仍旧是无法抑制内心的伤感,大家都没什么话,黎阳也是点着蜡烛边复习,边伤感,感叹生命的脆弱与无常,这难道就是人生,列车刚刚进入最美的春夏之交的季节,就有人要下车了,而且不是下车小憩一会,反而是永远下了站台,再没机会上来了。这辆列车的乘客又少了一位,而就在这个实在是应该迎接花开的季节。一个学期,夏雪菲休学,焦兰芝去了,前一段是胡泽涛的事儿,黎阳觉得自己的这个班长没有关心到同学,多多少少是有责任的,不免自责起来。他的脑海里出现了最近疯狂热映的电影《泰坦尼克》中那位可敬的老船长,他和自己的船一同沉没,那就是一种责任心,这个世界就是缺乏这种高贵的品质。黎阳觉得一个班就是一列火车,一首轮船,而班长就好像船长。他是冒着寒风排了好久的队,才花了六十元买到两张票,对于他来说,这是请思柔看的最贵的电影,也是头一次去省城最好的影院看电影,思柔知道黎阳家里困难,硬要自己请,可黎阳不让,他觉得这关系到男生的尊严。看着思柔平时穿的衣服都是牌子,自己到现在都没给她买过一件,平时请思柔吃饭,思柔好几次都是找名目来坚持付钱,尽管在小食城也花不了多少钱。黎阳懂这位美丽善良姑娘的意思,心里也有一种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