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和葛壮壮没有想到他们把同学送到医院后离开,那却成了最后一面。黎阳找葛壮壮商量务必要带全班同学去送一下焦兰芝同学。女生开始用白纸扎成雪白的花儿,后面别个别针,每个人准备了一朵。那天早晨,天特别冷,星月未退,冬天的北方干冷干冷,没有一点湿气,大家早早起来,楼下集合,排好队,都穿着黑色的外套,胸前一律佩戴一朵纸做的白花,跟着班主任,徒步去到了殡仪馆。穿得薄的同学在瑟瑟发抖,有的同学左右轮番跺脚,用嘴给手呵着热气。没有人怎么说话,静默地等待着与昔日同学的告别。焦兰芝学习非常努力,成绩优异,性格温柔善良,是班里的英语课代表,英语讲得特别好,不太爱多说话,是一个同学眼中的淑女,大家对她的印象都很好,她不是预科生,而是以优异的成绩入学的。终于殡仪馆的大铁门沉重地打开了,里面开出一辆车,过了一会,焦兰芝同学的家里亲人也都来了,除了她的妈妈,据说是怕她的母亲太伤心,家里人没让来,一片痛苦声弥漫在清冷的早晨,传向远方。车的后门打开,车里有一个带着拉链的大袋子,当拉链拉开,里面静静地躺着已经冰冷的焦兰芝,哭声更浓,女同学们有的也不能自已,失声痛哭起来,男生有的在抹眼泪,有的眼里噙着泪水,强忍着。黎阳的脸颊上已然滚落了两行。葛壮壮深陷的眼睛也泛了点久违的红。袋子被工作人员拉上了,车后门砰然关上,缓缓开走了,焦兰芝的亲人喊着她的名字跟着车跑,那种不舍让这群年轻的学生感到了人生风霜的严酷。青春的列车在冬天里变得沉寂和悲凉。班主任带着大家一路悄然回到了学校,白花摘掉了,伤悲却无从摘下。
沉闷的冬季,沉闷的复习,沉闷的班级,又是周末了,可是大家没有多少心思去玩耍和休闲。这个时候魏莹又生病了,不和别人说话,宿舍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黎阳和思柔说了…魏莹奇怪的表现,思柔去探问了半天也没有用。黎阳让思柔把魏莹约了下来,看到魏莹头发纷乱,脸色有点发白,但是还不至于是很严重的样子。沿着学校的小路,黎阳一直在开导她,遇到什么事情了,一定要和他这个班长说,无论什么事都会尽力帮她。魏莹开始只是沉默不语,但是最后还是开口了:“班长,你能给我保密吗,我……我……”“当然了,请你相信我。”魏莹看着黎阳真诚的眼睛,她相信黎阳,因为黎阳平常就很乐于帮助同学,非常友善,在大家心里是一个有正义感有责任心的班长,就像个大哥哥。她低低地说“我怀孕了。”黎阳听到这句话,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说实话,这对于黎阳来说,是一件很遥远而且从未涉及过得事情,这可难倒他了。看着无所适从的黎阳,魏莹开口了:“算了,我自己处理吧。”黎阳这才回过神来,“你跟胡泽涛说了吗?”“这不关他的事,我没有必要告诉他。”“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我能帮你些什么呢?”黎阳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了。也不好意思深问,心里嘀咕,不是胡泽涛还有谁啊。“你别猜了,是一个常来学校俱乐部跳舞的社会上的人,他有家室,他老来找我,有一天叫我出去吃饭,让我喝了点酒,后来我感到头晕,再后来就这样了。”黎阳愤然地骂了一声:“混蛋!”继而说:“魏莹,他这太不负责任了,这是耍流氓,要不我跟你去报案吧。”“那我还活不活了?!”魏莹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悲伤,两行眼泪终于滑落,黎阳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女孩子。远处的思柔也不好过来,等了好久,感觉太冷,去图书馆看书去了。她在周末经常不回家,或者只回一天,其实就是为了多见见黎阳。
就在黎阳在月色里不知道如何安慰魏莹的时候,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是葛壮壮,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旁,若无其事地问了句:“魏莹找班长谈心啊?我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你们还不会么,这天气可太冷了。”魏莹忙擦擦泪,没有说话。黎阳忙应道:“哦,我找魏莹想让她帮忙写个东西,你先回吧。”葛壮壮面无表情地走了,留下冷冷的一瞥和鄙夷的笑。魏莹开始担心葛壮壮是否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黎阳安慰她说应该没有,并让她放心自己会为她保密,就连思柔也不会告诉的。魏莹感激地点点头,然后恳求黎阳和她去抽个时间悄悄打胎,黎阳无奈而又仗义地答应了。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秘密进行,黎阳想自己就是列车长,就是船长,他不能让这个多事的列车再出事了,他不能让这列车上的成员再少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