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靠衣衫马靠鞍。
阿龙从平安街上回到家,一想起那些拽兮兮、穿筒绒服的小伙子,就羡慕不已!
新中国成立初期,苏联的布拉吉先由援华女专家所穿,因便捷、轻盈、活泼、经济而最流行,被很多人模仿。不久就是列宁装、毛式服装、中山装、军便服逐渐多起来。
物以稀为贵,衣以适为贵。在那个时期,刚刚诞生的筒绒服,则是最时髦的服饰。
那时,棉毛衫、汗衫、浴巾、床单、毛巾、袜子等纺织品,一律凭票供应。大大的限制了农民的消费。社员们大多数只能“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每当衣服穿破后,一般都是在破口处用相似颜色的布,补一块上去。
“你看阿龙,那屁股上的蓝布裤儿,先补了一块白布。现在烂了,又补一块黑的在上头。疤疤重疤疤,屁股像开了花,难看死了。”段三娘和几个妇女在嘻嘻哈哈、前仰后合的嘲笑。
“这阿龙,还遮了丑嘛。那个朱阁,右屁股上的裤儿磨亮了,屁股墩墩都看得倒,丑死了!”
“你们猜,昨天我在平安街上看到什么?”活电报颜素芬,在“滚子湾”一边翻苕藤,一边大声武气向着满土的妇女嚷嚷。
“看到啥子安逸的?摆来听听噻。”芳芳接过话头。
“有个女...‘舌喂’(娼妇),梳对双...瘩瘩(辫子),穿一身...“抖抖”,看得到...‘腰裤’。这妖精啰!裤儿头红不拉唧的‘腰裤儿’啦只遮倒‘沟沟’。屁股一扭一扭,啧…啧…啧,真有点像鸡婆打摆子~屁*儿痒酥了。手上还捏着一件她认为了不起的筒绒服,甩来...甩去。”
“人家这才叫风骚、潮流!”
“老子不信!穿得好,她下面那个东西就不同了?卖弄风骚,那是想逗男人喜欢呗。”
“就是!我就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他妈卖豆腐还挑生(故意)跑到前面去看一下。好像过了一下瘾那么安逸的走了!”
“不管啷个说,人家还穿了腰裤。同志们!在这土头的,有几个玩这种‘格’的?唉,老子就玩不起。”段三娘搭话。
“我说小乖乖,你蹲下去时,万一裤儿说话(开裂)啷个办?警告你!不要污染了这土头的少年儿童!”
“阿姨,我们懂求不起哈,你们尽管~嗨。”阿龙抢过话头。
“小乖乖,我得罪你先人!难道你就那么一层破布遮倒那个东西?你跟老娘就像是黄世仁~装穷哦。信不信,老子马上就要检验你。”说着说着颜素芬就气势汹汹、噗爬筋斗地横跨几道苕埂奔到段三娘面前,做出要垮(脱)裤儿的举动。
有一种幸福叫做自娱自乐。妇女们哈哈大笑,翻起苕藤的速度飞快。
……
由于王够雄把社员家中一切生活用品收了个精光,最直接地反映就是每个社员家庭重起炉灶,开始做饭。最紧迫需要的是生活必须品。
“得罪他奶奶的,我跑了好几趟,还是没有买到锅啊、瓢的。”段三叔垂头丧气。
“不可能一直没有货。还不是被他苞谷儿些开后门弄走了。”芳芳搭起话来。
“筷子倒可以砍一根竹子划成条条将就(凑合)。没有锅,没有碗,啷个办嘛?”段三叔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还是妈妈聪明,留了一套”。阿龙自言自语。
“聪明个屁。那时只有一口锅,不交行吗!只是藏了一口生铁砂锅。还好!可以煮稀饭、烧汤。”
阿龙一家人,每顿红苕汤加豆瓣,就算吃了一顿饭。
买不到香皂、肥皂,然而喜欢留着长头发的菲菲,那脑壳上斩不尽、杀不绝的头皮壳壳(又称“疯虱”),硬是泛滥成灾!每次用“皂桷”洗,不行;用“篦子”反反复复的篦,还是不行;痒得她就像焊花碰钢板~冒火得很!不得不像大炮上刺刀~蛮干,时不时用手啪、啪、啪的击打着头部,以痛止痒。
“死妹子,你把长头发剪了行不行?”段三娘气耸耸的。
阿龙为什么想买筒绒服?……那是因为他发现穿筒绒服不仅时尚,且轻便、利索、资格、洒脱,打球、运动、干活很舒展。不象穿棉袄衣、棉袄裤,笨的要死。
所以,蓄“梦”已久。
“有钱…人,大…不同,身上…穿的…是筒绒!有钱人......”
阿龙与菲菲和几个跳颤得很的小伙伴,每当碰见有穿着筒绒服装路过四合院外面的陌生人,就会眼气吧撒、长声吆吆的这样有节奏地呼喊起来,一直喊得陌生人走远为止。
后来,芳芳知道儿子阿龙有这个梦想,十分生气的说:“讽儿。前两年拿新的给你,你都不穿。假巴意思说新的别扭(不自在)。这下鬼迷心窍,要穿筒绒服,气人得很!钱可以凑,我问你,‘购买票’从哪里来?”
“我就是眼气人家穿起保暖,就像鸡毛掸掸沾了水一样~湿毛(时髦)!”
“人比人气死人。你给人家比。”芳芳有些不耐烦,最后还补上一句:“癞蛤蟆吃天鹅肉~心高妄想。”
做梦都想穿筒绒服的阿龙啊,实在是癞子的脑壳~无发(法)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