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头儿你疯了！”胖子本以为此战已经以平局结束，过了两秒才知道云肃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惊骇之下不由大叫出声！
大熊更能沉得住气，却也忍不住低声劝道：“云头儿，再撑下去会死的！”
杜悍同样愣了一下，然后大笑不止。
片刻后，笑声终于收敛。“你想赢？”他的脸色比起之前更加凶恶三分，“说平局是我给北望人面子！你以为你想赢就能赢？你拿什么赢！”
他的身后，一众新兵沉默不语，敬佩的眼神中也透出一丝疑惑。在他们看来，云肃已经做的很好了，无愧北望人的赫赫名声。但同样，即便只是新兵，他们也能看出来，云肃手上早已没有任何底牌。
理由很简单：如果他还能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也不会让自己落得现在这副凄惨的模样。
所以他们不解，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即使败了，也没有人敢指责他一个字，有的只是尊敬而已。此刻就坡下驴不是很好嘛？
陶哲不是这样想的。他站在人群后方，看着身边之人眼神中慢慢流露出的尊敬之色，想到自己先前的窘迫，脸色就和吃了苍蝇一样难看。这时听到杜悍桀骜的话语，他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又觉得自己站在了正义的这边，用尖锐急迫的声音大喊道：“就是！你能打这么久又怎么样？你以为再打两个时辰你就能打赢吗！”
有新兵扭头皱眉看了一眼他。
云肃根本没有理会陶哲，也没有被旁人的言语态度影响分毫。他的衣襟上早已溅上不少血迹，配合斩杀无数蛮人而凝聚出的煞气，虽然此刻已经伤痕累累，气势却越来越冷厉。
他认真说道：“你是盾灵师不错，但很可惜是刚入七品的新人，灵力只能用来护体，还没有学会攻击的本事。否则我早就落败了。”
杜悍不屑冷笑一声，道：“那又怎样？你应该很清楚，你根本杀不了我，等你体力耗尽，我杀你却轻松的很。”
云肃没有半点沮丧，嘴角反倒露出一丝冷酷笑意。他说道：“之前胖子有一点说的不对。所谓灵卫，并不能随意支配天地间的灵力为自己战斗，他们只能在平日修行中吸纳灵力，战斗时将修炼出来的灵力使出。所以我很好奇，你一个区区七品盾灵师，在鏖战了四个时辰后，体内的灵力还剩多少？就算你现在还有不少灵力，但随着你体力的下降，眼皮****这种薄弱之处被我打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这些需要完全依靠灵力硬挡的部位，消耗的灵力数目也会成倍上升，这样打下去，你又能坚持多久？”
越说到后面，云肃的眼神变的越来越坚定，身上的煞意也越来越盛。他的语速变得更快，用力说道：“你先前提出平局，恐怕也是意识到体内的灵力所剩不多，不敢继续打下去了吧？”
杜悍被他说中了心思，面色一沉，低声说道：“在你累死之前，我的灵力是不会耗尽的！”
看到杜悍的反应，云肃知道自己猜对了，肿胀的右拳死死的攥了起来！
似乎战到此时，云肃才终于看到了一点胜利的机会，即便只有那么极少的一丝，但终于，明白自己该怎么赢了！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坚毅，声音平静，似乎在叙述一个早已被认可的事实：“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如果比战斗，我不是很多人的对手。但如果比拼命，这北望城，乃至整个中土，没有几个人能比过我。”
云肃的眼神如此决然坚定，一瞬间竟是让杜悍心中产生了一丝动摇，第一次觉得这个少年可能真的能击败自己。
杜悍使劲晃晃头，强行压下心中对自己的质疑，怒喝道：“那你就来试试看吧！”说罢双腿用力一蹬，小山般厚实的身体瞬间激射而来！
云肃侧身，整个人如同飘起来一般，浑不着力，轻松避开了这在他看来有勇无谋的一击。
月挂当空，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还没打完吗？怎么样了？”
石室之中，一个声音响起。
厉将军没有答话，他的脸上早已看不到先前的散漫，一脸严肃，闭着眼睛仔细感应着什么。盔甲下的衣服无风自动，似乎随时可能飘起来。
杜悍双手扶着膝盖，半蹲在地上，大口喘气，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向身前两步远处的云肃。
云肃的状况比杜悍要差上太多。
他满身都是血迹！浑身上下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右腿脚踝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扭曲着。胸膛处的墨色铠甲有一个深深的凹陷，右手大臂上多出了一个七尺长的大血口，小伤更是不计其数。
但即便是这样，他偏偏还是站在那里，就是没有倒下！眼神中的坚毅，比起两个时辰前没有弱上半分！
有一次他闪躲不及，被杜悍一拳狠狠击中胸口，整个人都被重重打在地上。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战斗就此结束的时候，他偏偏硬是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着他的战斗！
刚开战时，这场比斗的目的只是镇压刺头新兵。但既然开战了，那就是他云肃的战斗！只要还能动，他就会一直战下去！
更虚弱的身体，更坚毅的眼神，更浓厚的煞气！
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北望人，他是死亡刀尖上的舞者，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放弃！他似乎永远也不会倒下！
无论是身披墨甲的北望人，还是杜悍身后的新兵，人人面色沉重，不发一言。也许此刻，沉默才是他们表达敬意最好的方式！
云肃左腿在地上用力一蹬，一步，两步！他艰难抬起右手，用肿如猪蹄的手指向杜悍双眼刺去。
杜悍已经没有半分力气再行闪躲，费力的调动体内灵力，缓缓闭上眼皮！
“啊！”一声惨叫！百试不爽，从未让他失望的灵力，这一次终于没能护住杜悍的眼睛，剧痛瞬间传遍整个身体！
败了……这是杜悍昏迷前最后的想法，然后他向后倒去，小山一般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地沙土。
灵力耗尽，体力耗尽，杜悍的意志终于被云肃最后一击击溃，彻底陷入了昏迷。
云肃站在那里，并不壮实的身体在风中显得极为孱弱，似乎随时都会摔倒。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偏偏身上却透着一股极其冷厉肃杀的气质！如同天降人间的死神一般，让人一阵心悸。
“好！”
“赢了！”
“云头儿无敌！”
身穿墨甲的北望人们欢呼大喊！庆祝着弥足珍贵的胜利！
大熊第一个向前冲来，脸上犹自带着不敢置信的喜悦。
新兵们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一个个怔怔看着倒在地上的杜悍，眼眸中流露出复杂之色。
人群最后方，陶哲一屁股坐在地上，茫然望向场间，口中不知道在呢喃些什么。
云肃认真看了倒在地上的杜悍一眼，确认是自己赢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费劲的扭头望向冲到身前的大熊，咧嘴一笑。
这一笑，眉眼弯弯，两个极其可爱的酒窝浮现在他的脸上，如同一个不染一丝时间尘埃的纯净少年，显得那么温暖和煦，哪里还有半分先前冷厉肃杀的气质？
直到此时人们才想起来，这个在正面战斗中以武者身份击败盾灵师的北望人云头儿，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