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京都南城外不足一里就有个极小的村落,据说原本是不知某年从一个发水灾的地方逃难而来的难民聚集之地,后来不知怎么就成为一个名叫东水的村子,虽然离的京都近但因穷苦却鲜少有人来往。
但这一段日子却是来了好一批外来人口,住在了村长安排的屋子里,村民都是实在的老实人,有人吩咐了不要多嘴倒也不会多说,何况着一个个大小伙子天天帮着下地干活驱赶野兽,也招人喜欢。
一个大爷正在路旁坐着休息,远远的看见人就招呼起来:“小洪小卓,这是进城里刚回来吧。”
“唉~大爷。”卓明笑呵呵的应了,与大爷寒暄了几句,就推脱有事要去找大哥商量。
“你们大哥正在见客人哩。”大爷道:“一个生的俊俏的有钱公子,来了有好一会儿了。”
洪卓对视一眼,这村子小什么个风吹草动就大家都知道了,知道老汉说的不会有假,却是不知道来的却是何人?和老汉匆匆告辞,两人立马向住处急行。
“祁将军,简某说的可是够明白了?”说话的是身着牙白色锦衣的俊俏男子,衣服是上好的云锦,不起眼的衣摆处是用银丝绣的精致暗纹,与这泥砌的房子可谓是天差地别,桌面上缺了口瓷杯中的茶水一口未动,右手漫不经心的摇着手中的折扇,那扇尾装饰的勾月玉坠也随之晃动,直晃的祁阳有些头疼。
“说的很明白了。”祁阳点点头,挠了挠有些脏乱的头发,又在邋遢的下巴摩擦,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而深邃:“就是少说了一样……你的目的――”
“呵呵呵――”简藐轻笑,语气戏谑:“不过是互利的关系,我大可帮你达到目的,而我想要什么却是不干你事了吧。到时你也不过是一个逃犯难不成还要顾这天下大义吗?”
“若是互利,各取所需也就罢了,怕就怕――”祁阳淡淡的看着那公子,笑容不及眼低:“到时我顾家军大仇还未报,却成了别人手中的屠刀,落了个永世的骂名。”
“……”
眼神交汇之时,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木门应声而倒:“大哥――”
然后三三两两的人应声而入,为首的正是洪木全,卓明落后几步跟在最后,三两个人歉意的看向祁阳:“大哥对不住,实在是拦不住这蛮牛。”
“你们说谁是蛮牛?信不信老子打人?”洪木全双眼一瞪,似乎才注意到有外人在:“这位是哪来的公子哥?”
收起折扇,并不在乎他的不礼貌,简藐站起身,向一众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再度看向祁阳,声音带着笑意:“刚刚简某所说的还请祁将军多多考虑,如若真要合作,祁将军还需考虑后世骂名吗?若定了主意便到城中醉仙居吧。”
“慢走不送!”洪木全摸摸鼻子,搭话。
简藐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也不搭话,只向身后道:“赤羽,走吧。”
大家还在奇怪他在和何人说话时,只觉一阵冷风一啸而过,简藐原本空无一人的身后,居然凭空多出了个灰人男子。除了祁阳,一众都是背后一冷,心有余悸,看向简藐的眼神中不由得就带上了一丝敌意与警惕,一直到主仆二人离去。
一人咽了咽口水,看祁阳:“大哥,这是哪号人物?”
祁阳还没回答,洪木全又跳出来,一个问题接着一个:“大哥,那人谁啊?他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朝廷发现我们的踪迹了,他让你考虑什么啊?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上门还带着个武功高手,大哥你千万不能被忽悠了!”
“你她妈给老子滚出去――”随着光速的一脚,大家只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定眼一看刚刚还在说话的人已经躺到在了门口,哼唧哼唧。
再看出脚的人,不是卓明却又是谁?看着他那暴怒的模样,几个人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怕被殃及。
“把他给我看好了。”卓明下命令到。几个人立即小鸡啄米般的点点头,退了出去,拖着洪木全走了。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祁阳将一杯茶水全灌了进去,才看一边黑着脸的卓明:“想问就问,别对着老子一副憋了个屁放不出来的样子!”
“……”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祁阳回头,卓明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脸色不带一个变的,一双眼睛就直直的看着祁阳,祁阳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心虚,拍拍卓明的肩:“咳~”
“今日我和老洪与公子见面了。”卓明寻了个干净些的凳子坐下,也不管祁阳是什么反应,不知不觉的嘴角就带上了一抹笑容:“有将军的风骨。”
――
柳府院子里那一片开的最艳的月季不知为何竟然凋谢了,刚过饭点,老夫人身边的就急急过来了,也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负责打理的丫头说早晨看着还是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偏偏此时柳老夫人的病又无故的犯了。
大夫已经来回了几次,来来回回的在老夫人房里进进出出,下人们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仍旧有条有序的,柳州原静坐着,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被这样的气氛感染,顾长愉也暗暗放下心来。
叹一口气顾长愉走至门口,眼神穿过来往的人望着那片月季,好似叶子都萎了几分,神色不由的就带上了一丝哀寂,重生一世竟然像是见不得这些生老病死了。
黎君策就站在他的左侧,离的最近,少年的神色他看的一清二楚,微蹙着眉,那模样像极了当年站在城楼那模样,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抬手在少年背上轻轻抚慰。
“你可尝试过死一次的滋味?”感觉着背上的温度,顾长愉回过头突然开口问他:“那感觉真不好。”
黎君策的目光一片死沉,好似无论什么事情也不能让那双眼睛激起一丝波澜来,即使手上安慰着人,其实内心却是一丝感情都没有,他不懂这少年为何如此的爱伤春悲秋,倒是和顾卿的性格南辕北辙:“你累了。”
“呵――”顾长愉愣了一会儿,才苦笑了一声,竟然会对一个只见过几次还带有威胁的人说这话,当真是累了,更何况中午还有人提醒他要注意这个人。
黎君策听着那声笑,这好端端一个少年,却莫名生出一种沧桑的气质来,叹一口气,心中莫名的就抵触起来:“我在这府上住了一月有余,这状况也见过不少三次,柳夫人吉人天相,你便就放宽心吧,如若真挨不下去,免了这人间病痛也不失为一种安乐。”
“你――”顾长愉听了他的话,一口气差些没提上来,偏偏黎君策还一副认真的模样,却是让人觉得可爱:“你这是在安慰我?”
“你若觉得是便是吧。”黎君策淡淡然的偏开头,手中捏了一片绿叶:“只是你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你父亲当年入了沙场看惯生死也没你这般。”
“你认识我父亲?”顾长愉顺着他的话问到,并不是试探什么,只是单纯的想知道。
黎君策回头看他:“顾将军大名,大宏上下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顾长愉觉得黎君策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看着他的眼神也不免带上了一丝笑意,想着约莫不是他父亲的忘年交?
“认识。”
还没来得及自己推理一番,顾长愉就被这回答给愣住了,黎君策回答的很干脆,以至于顾长愉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你可知道,郡主怀你的时候大家都猜测你个女娃娃?”黎君策也并没有想要隐瞒,毕竟当年见那位将军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五岁的年龄,如今一晃已经十六年过去,如今回忆起来到还是怀恋的。
这下顾长愉是真吓到了,他的母亲以前的确和他说他未出生时,那些个将领都觉得是个千金,还早早为他起了个小名叫顾愉儿,结果生下来却是个大胖小子便就又改成了叫长愉。
看顾长愉那一愣一愣的表情,黎君策就想逗他一逗,他状似回忆道:“当年顾将军还道若真是个顾愉儿便许配给我做夫人,要与我娘结亲家,却不想生出一个顾长愉来。”
“你在开玩笑?”顾长愉摸不清这人的性格,也实在不知道他这是再拿他寻开心还是真有此事。
“那纸郡主亲手所书的婚书如今还在我母亲案头,若不是你是个男子,此时该是我的未婚妻才是。”黎君策笑。
顾长愉一怔,面色有些发白,一时间还以为黎君策知道了他的秘密,想想又觉得不对:“为何我从未听父母亲提起过?”
黎君策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只是看向顾长愉身后,顾长愉回头,就看见白叔迈着大步过来:“少爷,老夫人要见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