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寒秋的傍晚,夜空中挂着凛冽的风雪,在靠近北极圈,密林深处一处不为人知的军事工厂,天空不时闪过青色的巨大电弧,每次试验,方圆几千公里内都将处于停电状态。现在,时间机器的研究进入最后的收官阶段。
通往密林中心唯一的小道上,两束车灯冲破黑暗,一辆印有红色徽记的箱式卡车在颠簸的土路上缓缓驶来。
在距离工厂十公里外的关卡处,守卫把卡车拦了下来。
【不用说话,把这个给他。】副驾驶上一个小小的身影给驾驶员递去一张手掌大小的计事卡。
他整理下厚军衣,拉了拉口罩,拿着卡片走下车,然后深吸口气,心里提醒着,无论何时都不能露出破绽。
守卫提着步枪走来,喷着白雾念了句绕口的外语。他冷静地把卡片递了过去,守卫接过看了眼,朝岗亭的人做了个手势,杆子抬了起来。
拿着卡片回到车上,他稳稳地发动了车子,驶进了通往禁地的道路。
在开了一段路后,他扯掉口罩,忍不住问:【真有你的千野,可我还是不明白,这样的伪装真的没问题吗?】
副驾驶位上,千野掀开完全不符身材特大号的军帽,比划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守人,这是辆专门运送军用物资的货车,每周都会在冷锋基地和最近的城市往返两次,那张卡就是凭证。不过,我们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因为今天真正的货车由于暴风雪的关系还在半路上,在被抓住把柄之前,必须得到时间机器的设计图纸。】
她说着,不远处的天空又闪过一道青紫色的亮光,整个夜空都被照亮了。
守人咽了口唾沫,他感觉自己正在驶入可怕的地狱。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冷锋基地入口。和六十年后的废墟不同,工厂的四周筑着高高的围墙,围墙上拉起蛛网般的电线,基地里可谓戒备森严,光是瞭望台就有数十个,到处可见持枪巡逻的士兵。
跟随着指挥的士兵,守人小心翼翼地把车停在一座建筑的后方,这个长得很像地堡的地方还有一座停机坪,他看到一架直升机刚准备降落,把地上的积雪吹得漫天飞舞。
【Chance!】千野拉着守人跑下车,趁着雪花乱飘的时候跑进了地堡的阴影下。
她瞳孔闪过一串绿色的代码,蓝宝石般的眼睛变成了敏锐的热成像仪,附近所有的守卫在她眼里无所遁形。
【设计图纸应该就藏在附近。】她压低声音说。
【你怎么知道?】
【女人的直觉。】
【你的自我成长挺快呀。】
【别废话!他们来了!】
千野说的是那些士兵,地堡的铁门大开,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小跑出来,吃力搬运着卡车上的货物。守人担心,如果他们打开箱子发现物资全部替换成了石头和雪块,那计划就全部泡汤了。好在,没有人这么干。
【我们从上面进去。】
千野发挥出了个子矮的优势,轻松地爬上了贴着墙壁供维修人员攀爬的梯子。她爬了几米回头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守人。
【快啊!你想被发现吗?】
守人无奈跟在她身后,顶着呼啸的寒风爬上了几十米高的墙壁。上面便是宽阔停机坪,两侧则是连接着地堡内外的通风管道。千野掀开上面的过滤网,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了几百转速的排风扇。
【就从这里进去了。】她指着黑乎乎的管道说。
【如果你当初说是偷,而不是找,我肯定不会来。】
【少啰嗦!】千野一脚踹在守人的屁股上。
就像跌入让人万劫不复的悬崖,最后被一张柔软的过滤网拦住了。
他翻过身,摸到一条软绵绵的大腿。
【你想做什么?】千野淡淡地问。
【没,赶快吧。】
千野打开手电照亮了前方的路。
这是个中央枢纽,四面都有狭长的通风管道,身下的过滤网下不停地冒着热气。只待了一会儿,守人就感觉自己待在了蒸笼里头,同时他嗅到了空气中沸腾煤油般的烧焦味。
他记得,时间机器运行时,时空环的运转会与空气摩擦,产生大量热能,所以必须使用水循环降温,而这些水便是搀有放射性元素的冷却液,对人体有致命伤害。
果不其然,他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心跳加速了起来。
【喂,这边。】千野已经跑到了最前头,她似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身为时空巡逻人的他尽然要和千野爬通风管道,做着小偷样的活,但为了乱成一团的未来,他您可牺牲自己,咬着牙钻进了另一条管道。
在爬行一段距离后,一束亮光从前方隐约而来。
【就是那里了,天国之门应该就在附近。】
【天国之门?】
【抱歉,我也是读了档案里才知道的,这座时间机器就叫做‘天国之门’,它的寓意来自意大利富哦洛伦萨洗礼堂,最早是由米开朗琪罗这么称呼。虽然这台时间机器遵循纽曼·阿尔伯特的时空理论,当它的设计相当精妙,充满了原始机械的野性美,也带着魔幻般的感性美。关于它的介绍,与其说是说明,不如说是一篇赞颂的诗歌。】
千野匍匐着,脑袋贴着通道顶端,脑袋扭到肩膀后面说着话。在这种奇怪地方做着类似介绍性的陈述发言,守人一下子愣住了。
他推着千野,叫道:【好了好了知道了,别磨蹭了!】
因为四肢蜷缩在狭窄的管道内,无法伸展的压抑感让他透不过气来。
管道的尽头连接着地堡的内部,如果是从正门进来,抵达这里绝对需要通过层层关卡,通风管摆脱了这一切。
上个世纪的古老地堡、渗着水的混凝土天花板、携着步枪的红卫兵,看起来就像混入了冷战电影的摄像棚。
千野轻车熟路地取下管道尽头的滤网,跳下后又轻轻装上,眼睛做贼似的观望四周。
耳边一片嘈杂,面前数十台涡轮机正在全力工作,守人捂着耳朵,他只看到千野的嘴巴在动,却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她指了指左边,又指了指右边。
是分头行动的意思吗?
随后,她又指了指脚下。
完全不明白她的用意啊。
两人就跟那儿比划了起来。
突然,房间里的涡轮机集体罢工似的减慢了下了,从刚才的“哄哄”声,变成了“咻咻”声,直到完全停下。
【怎么了?】
【他们利用这些机器发电进行电能存储,然后再一次性释放,只有瞬时电压才能启动现在的天国之门一号。因为它的原理和维度仪不同,所以这只是我的猜测。】
守人“哦”了声:【然后呢,接下来怎么办?】
千野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她也犯迷糊了:【这个房间有电磁干扰,所以导航出了点问题。】
【只要把设计图纸搞到手就可以了吧。】守人目光坚定。
【话虽这么说,可目前我们无法离开,因为这个房间之外,到处都是守卫。】
由此可以确保的是,千野的热成像工作正常,但行动陷入的困境。
然后她势在必得地轻轻一笑:【好在,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
话音刚落,头顶的灯光尽数熄灭,整个地堡都沉溺在黑暗和寂静之中。
守人一头雾水。
几秒后,爆炸声就从左边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