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个男人,他穿着黑色的厚风衣,头上戴着防风镜,手里拿着枪,像极了纳粹兵。”
【我不是敌人!】
“他一上来就用英语说,而那个女孩就站在她的身边。哦,她简直太可爱了,说实话看到她我就心动了。但那时我很清醒,这里是战场,这么漂亮的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危险的战场上。我还知道,那个持枪的男人绝不会在孩子的面前杀人。”
【别怕,这里是安全的,你叫什么名字?】
“那时候希恩就倒在地上,他已经死透了,和我们一起逃跑的孩子们也不见了,估计是席德尔带着他们逃走了。我没有看见强盗,周围只有那个奇怪的男人和那个女孩。我惊恐万分,所以一直躲在草垛里,一声不吭。他们就站在那里聊了起来,又像是在争论着什么。”
“他们交流时说的不是英语,不是法语,也不是德语,那种话我从来没听过。我现在只想活下去,去到任何地方,仅此而已。突然,那个女孩朝我走了过来,探过脑袋,我看到她扎着两条长辫子。这次,她用流利的法语和我交流。”
【你好,我叫千野,我不是你的敌人,请你从草堆里面出来,我们可以聊聊,然后带你回家。】
“她边说边在笑,很温柔的笑容,每个人看到她的笑容心都会融化的。当她提及回家这个词的时候,我立马就被她说服了。”
【请你们别杀我!请你们别杀我!】
“我一边喊一边哭,一边从草垛里爬出来。接着,她拥抱了我。那个陌生的女孩拥抱了我!我一下子震惊住了,没有谁会去拥抱他的敌人。然后我哭的更厉害了,她尽一切努力在安慰我。说实话,在那之前,我真的吓坏了。战争,屠杀,死亡,当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在面对成人世界的残酷时,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寻找安全感。她给了我最想要的。”
【我叫莱昂,我家在尼姆。】
“我告诉了她我知道的全部,那是我以为她就是上帝派来的天使,来拯救苍生的。但看她身后的那个男人,他长着奇怪的脸,手里还有枪,我就知道,他们是不可能带我回家的。我清楚那里已经变成了废墟,我再也会不去了。”
“果然那天使般的女孩和那个男人认识,而且他们看起来很熟的样子。他们又用我不明白的语言交流着,我后退了步,然后摸到了手边的竖在墙边的铁锹。”
【莱昂。】
“突然她叫了声我的名字,我惊吓地丢掉了手里的武器。”
【莱昂,这件事我想咱们应该好好的讨论清楚。长话短说,事情是这样的,经过我和守人的商量,我认为你本人就是我们寻找已久的那个会移动的时空裂缝。】
“她说的什么我一窍不通。”
【因为我们也是第一次看见时空裂缝附在人身上的现象,所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莱昂你能告诉我,你身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你有什么奇特的经历。】
“我拼命地摇头,想告诉她自己听不懂话。似乎她是理解错了,框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儿。我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模样,心想,如果自己再大个几岁一定会娶她做妻子的。我这么想着,她又叫了我的名字。”
【莱昂!】
“她故意提高嗓门,但说起话就像是喝饱了白开水,就算是安慰的话也不带有任何的感情色彩。她就像个,机器人。”
【刚才那些人开枪打中了你,你清楚自己发生了什么吗?】
“刺耳的枪声还在脑中回荡,希恩此时就倒在地上,我抱着脑袋神经质般念着上帝。我想起刚才自己中了枪,而且看到胸口在流血,我预见了自己的死亡,也听到了天堂的回声。可现在我却好好的站在这里,身体甚至没有血迹和伤疤。这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我看着她,我认为这是她办到的。”
【莱昂,冷静,一切都过去了,战争总会结束的。】
【你是天使对吗?】
“我抬起脸,小声问她。”
【天,使?】
“她嘀咕着。”
【你是指神的使者吗?】
“没错!天使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天使的!我大胆过去拉她的手,她却把手缩了回去。”
【对不起,我不是天使。我只是,该怎么解释呢?】
【我们是旅人。】
“那个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听来他只会说英语,不会法语。”
“我学过英语。我家隔壁有个养马的农夫,他女儿的丈夫在马赛教书,他就是英语老师。每到农忙时,学校正好放假,他会回到农场,空闲的时候就会教我们英语。而且我是几个孩子里学得最快最好的,他说以后我一定是个学者。战争时,敌人的飞机经过马赛,他死在了一次轰炸中。”
“现在是战争时期,卫队长说过,除非遇见印有自由旗的人,其他人都是敌人。”
【你不是旅人!】
“我用英语大声威胁他说。他果然拿枪对准了我,我就不敢再出声了。接着女孩又说话了。”
【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好好谈谈,但不是现在。你放心,我们会处理好发生你身上的事情,我们可是专业的。】
“她说完了朝我眨了眨眼,接着又和身后的男人交谈起来,再然后他们就离开了。”
“我害怕他们是敌方间谍,或者是别国人,伪装成旅人打探情报的,所以我立即离开了那里,再也没有回去过。”
……
录音笔发出滋滋的声响,而凯尔依然沉浸在莱昂老人亦真亦幻的叙述中。
他端起茶杯轻轻泯了口:【听您这么说,那两个人似乎有意在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莱恩开心地摔着手指:【没错,他们就是打算这么做的。】
【可他们究竟是谁?您后来搞明白了吗?】
【是的我搞明白了,因为之后我又与她相遇了三次。这三次都是我人生中最关键的时刻,可以说,和他们的相遇改变了我的人生,是他们成就了今天的莱昂。】莱昂激动地说。
菲力斯又提着水壶跑了进来,往两人的杯子里加了些热水。
凯尔捧起热乎乎的水杯:【那您再和我说说下面的故事吧。】
【让我想想。啊,有了,就从我打算离开图卢兹说起吧。】
……
“战争持续了很长时间,随后爆发了太平洋战争,之后我才听说,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全世界都在战争。那时候我十九岁,是位报社普通的翻译员。后来报社迁到了西班牙,当时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往西前往巴蒂港乘坐前往美国的轮船,另一个是随大部队逃到西班牙。”
“去美国的机会是菲利普给的,我们当初是在逃难时认识的,后来他做了齿轮厂的董事,受人引荐才有了去美国的机会。我去了报社后经常和他往来,他也常在这件事上说服我。”
“在那之后不久,那两个人又找到了我。而且,最后是他们让我选择留在了自己的祖国的,我相信这是我一生做过的最棒的决定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