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沿着江边走,这时,一辆脚踏车忽然骑到她身边,停了下来,一位戴着深度眼镜的男孩,身上还飘着一股医用消毒水的味道,朴实的五官,一口苏北口音的普通话:“姚梦回,别走了,上车吧。”
“咦,翁醇,你怎么不接自己的妹妹,来接我呀。”梦回打趣道。
“翁卿被我爸爸带去补习班了,马上高考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急呀。”翁醇下了车,和她一起走着。
“急什么,我又考不上大学,高中毕业,我就去上班啦。”梦回叹了一口气,“翁卿成绩本来就好,考上好大学不是问题。以前我去你们家玩,发现你家都是些知识分子,有文化。可惜我,就是一个村姑。”
“怎么会呢。我觉得你很聪慧,很有灵气呀,像我家小卿,背起古诗绝对不如你。”
“只会被古诗有什么用呀,再则,这些都是小时候,我外婆教我的,每天背一首,不然不给饭吃,也不能放出来玩。那时候的记性真好,所背的东西,到现在都是记得。”梦回的眼睛里,飘过一丝淡淡的忧伤,“考不上大学,我什么都不会是。只能是,过安安静静的日子,做普普通通的事。不像你,医大毕业,现在是实习,还是正式当医生了?”
“我呀,还是在试用期,我想考研。我呢是属于笨鸟先飞这一种。其实呢,不上大学,挺可惜的。”
“可惜有什么办法呢,我是每门课都不行,基础知识都很薄弱。而且,我讨厌这种学习,我学不进去。”梦回苦恼的皱了皱鼻子。
“上次我遇见你,你正逃课,我看你带着一只老鼠,晒在暖洋洋的江边公园里,慵懒又忧伤的样子。”翁醇拍了拍她肩膀,“你胆子怎么那么大啊,经常逃课吗?”
“第一,它不是老鼠,它是仓鼠,那年冬天特别冷,我把它带火炉烤火,一不小心让她掉了下去,烧伤了。它特别生气。那天太阳很暖,我为了安慰它,才带它大自然去看看的。”梦回委屈的看了看她,“当时,应该带着它去找你,你是医生嘛,简单的烧伤应该会看吧。第二,教室里很冷,那些试卷,很多我都不会做,也不知道怎么去做。我看那些书,可惜怎么也看不懂。我发现我什么都不会,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社会,学历不是唯一,很多有成就的人,未必就有什么学历。你看,你善良,淳朴,率真,有一双灵性的眼睛。多好的一个小姑娘呀。关键是,还那么漂亮。呵。”翁醇随手拿过她编好的花环,“看,还心灵手巧呢。对了,周末带你去看电影吧,是一部很老的片子,知道你喜欢的。让你也放松一下,别把神经系统给崩坏了。”
“什么片子呀,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片子?”梦回睁圆了眼睛,看着他。
“我知道,你喜欢邓丽君的歌,因为你也有她一样的声音和声调。是不是,听多了她的歌,才变成这样子的声音了。这次带你去看的,是《滚滚红尘》,喜欢吧!”
“这个倒是喜欢,不过,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你会是如此的了解我呢。本以为呢,三岁一个代沟,那我和你,岂不是有1.5个代沟啦。你这个哥哥真好,比我自己的哥哥都要好。”梦回的眼睛暗淡了下来。
“你哥哥姚成回,去美国留学还好吗?”
“挺好的,他读书好,那边也有奖学金,不过听说,也要打工。估计压力也挺大的。说也奇怪,有个读书那么好的哥哥,却有个读书那么笨的妹妹。”梦回自嘲道,“如可梦回,我应该去哪里呢?”
“梦回,你应该去梦开始的地方。”
“梦开始的地方,是哪里?”
“就是扬州呀,江南的小桥流水人家,不就是很多人梦想中的地方吗?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梦想说来听听?让哥哥给你参考参考。”
“我的梦想啊,很简单,就是一句唐诗:云想衣裳花想容。”
“啊,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把云摘下来,然后你要当一朵花?”
“意思是,我喜欢我这一辈子,有很多漂亮的衣裳,以前有个古曲叫《霓裳舞曲》,说明漂亮的衣裳呢就是很飘逸的。然后呢,我喜欢我像花儿一样,每天都娇艳欲滴不会老去不会死亡。”
“哎呀,你是不是还要当个拇指姑娘,结果遇见个青蛙王子。现在扬州青蛙多了去了,可是能变个王子出来的,恐怕没有了哦。”
“好啦好啦。晚霞都要回家了。快点带我回家吧。”
“好。骑着竹马,带着青梅,回家。”翁醇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说着。
晚霞的余晖,洋洋洒洒挥满了他们一身,脚踏车顺着小桥和流水,在青石板的巷子里自如穿梭。梦回坐在车后,轻轻的哼着一首歌,这是当代女作词家高尚写的一首新歌《云的衣裳》:
“云想衣裳,花也想容,
一片云开,一片云落,
我把桃花当衣裳,
燕子来了听它呢喃;
云想衣裳,花也想容,
云去云来,是否有梦,
卷起珠帘梦当衣裳,
新燕呢喃芳草地上;
云想衣裳,花也想容,
豆蔻年华,青衣少年,
我把时光当衣裳,
蝴蝶翩翩听燕呢喃。”
翁醇一遍骑车,一面细细听她唱歌,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记得当年刚见她,她是小卿的小学同学,二个小丫头在草地上比赛背唐诗,7岁的梦回竟然可以背《木兰辞》,稚嫩的声音清清甜甜。再后来,初中的梦回是小卿的同桌,经常做不出题目,然后每天放学就和小卿一起回小卿家,不懂的题目就问小卿或他。再后来,高中的她,一双偷偷带着忧伤的眸子,妙曼的少女,精巧的五官,细密的心思。
上海的远郊,一群学生带着画板,一位瘦长个年过半百的老师,时不时在他们身边给予指点。李梦起一身淡紫的裙装,她也不画画,坐在草坪上,望着远处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