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郊区,80年代,一个青山秀水的小山庄,据说东汉刘秀的好友严子陵曾隐居于此,所以这里又称严子陵钓台。桃花正开,燕子正来,暖暖的太阳,一户简陋的农家篱笆小院,一对孪生姐妹降临了。这户人家原就是一个女儿,想生一个儿子,因为经济负担重,才过了几天,就从外地来了二户人家,把这对孪生姐妹分别抱养走了。同时也约定下,今生今世不再相见相认。
姐姐圆圆的脸,大大的乌亮眼睛,被带到了上海。这户人家姓李,没有孩子,很是喜欢,把她取名李梦起。一晃十九年过去了,李家下海经商,资产颇丰。
妹妹也是圆圆的脸,深深的大眼睛,一点樱桃红唇,被带到了扬州。这户人家姓姚,颇有家私,有一个儿子,很想领养一个女儿,把她取名姚梦回。后因和兄弟一起办厂被骗,变成了小康之家。
李梦起爱好画画,李家有位亲戚也算是位画师,从小跟着他学习绘画。也写得一手毛笔字,一旦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写字。已经是高三了,李梦起想考中国美院,就经常在学校的画室里画画。一起想考美院的还有个男孩子,名叫刘毅行,干净的头发,国子脸,清爽的五官,健壮的体格,是一个才子。
“梦起,你看,刘毅行的马画得多好。”小个子的方柠檬举着一幅《万马奔腾图》,一双小眼睛却是很有神,“上次出黑板报,你没来,你知道吗,他用粉笔画了一条中国龙!画的活灵活现的,特别是它的爪子。到最后,他没画眼睛,吹嘘到要是画龙点睛龙活了怎么办呢!”
梦起一身秀气的粉色连衣裙,小巧的元宝领,深邃的大眼睛透着热情,她拿过画,仔细看着,用手轻轻抚过那一笔一笔的墨迹。忽然,余光瞥过一道人影,忙羞涩垂下眼帘,轻轻放下了画。
“你们在看我的画呀,怎么样。”温和的男声,就这么干净的飘了过来。
“毅行,你看,这就是梦起的杰作——《玛丽亚》!”方柠檬指着画架,“我还是喜欢你上次画给你外婆供佛用的——释迦牟尼佛打坐的那张。那么慈悲。”
“我外婆很喜欢我画的这张佛像呢。九十岁的人了,生育了十个子女,当年经历了战乱之苦,也算是九死一生身了。听说那年逃难,日本人的飞机就在头顶飞呢。她四十多就开始吃素念佛了,还是蛮有文化的一个老人呢,当年教会女中毕业的!会看繁体字,我看她有很多经书,我可是从小听她念《心经》长大的。”梦起的声音轻轻柔柔,“我觉得外婆的眼睛里面,也有着慈悲,什么时候,我也准备给外婆画一张。”
“好呀,梦起,也带上我,去你家里,给你外婆画。我就想找个古稀老人,找个有特色的古稀老人,来个素描。”毅行笑了笑。
梦起也对他轻轻一笑:“我外婆,也算是难得的一位老人了,可惜生不逢时,我从小便是听她讲战乱年代的故事长大的。所以,我特别害怕死亡,害怕生离死别。生活在这个年代,真好,太平盛世,国泰民安。”
“梦起,你很特别,想法和很多女孩子不一样。不要害怕死亡,也不要担忧生离死别。就像佛教中所说,前世今生后世,生生世世不停歇,生命永远不会消失。你看,你是忧郁派,我是乐天派,也许我们上一生也曾遇见过呢。”毅行依旧是带着淡淡的笑,说着这些话。
“哎呀,你们小小年纪,为何说那么严肃的话题呢。依我看呢,管他前世后生,只要这一辈子,活的舒舒服服就好啦。到时候,孟婆汤一喝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毅行,周老师在喊你呢。”方柠檬推了他一把。
当下,黄昏,蒙蒙的细烟,逐渐笼罩了楼台,方柠檬和梦起慢慢走下了台阶。方柠檬看了一眼她,若有所思,犹豫了一下,问道:“呵,梦起,我们就快毕业了,能不能一起考上美院也是未知。我觉得我们学校这么些个画画的吧,就属毅行最有才华了,他的画啊,神!就像是和人一样,有着灵魂,有血有肉。我们大伙儿就觉得吧,好像你挺喜欢他的,是不是呀!”
面对好友,梦起轻轻一笑,飘逸的长发随风飘起:“也不是,就是觉得,蛮欣赏他的。我们还小,不懂得什么是喜欢。”
“我觉得吧,他也喜欢你,你看看,他还会对哪个女孩子说那么多话呀。而且,你们气质啊,相貌啊,都很配啊。他都要去你家里了,去画你外婆。哈——”方柠檬顽皮的扭扭小腰。
“我只是喜欢画画,因为他的画,我才欣赏他。我的画,作为一个女孩儿,却没有他画的那么细致细腻。我很喜欢他画的画眉,也喜欢他画的仕女。只要我一画画,或是想到他画的画,我全身就像是在一个很安心很舒适的地方。这真是人生一大乐趣。可以忘却考试的烦恼。我的文化成绩,好像是越来越糟糕了。”梦升皱了皱眉,“而且你知道,我爸妈,对我成绩要求也高,他们让我学习画画只是培养我的一种兴趣爱好,并不希望我真正去发展她。而且他们说了,学画的那么多,成为画家的又有几个,只是个苦差事。他们希望我学个实际点的。”
“我们家也是一样。如果考不起美院,只能上大学,学个实际点的专业,他们让我学财务。”方柠檬也是苦着一张脸。
“因为他们经历过很多失败,才会那么实际吧。希望我们都能高中,以后即便成不了画家,但是一辈子都是可以从事与画画相关的行业,也是件很舒心的事情呀。不要灰心嘛。大人有大人的世界,小孩有小孩的世界,我们大不了,永远做个老小孩好了嘛。”
扬州,一位白色荷叶边上衣藏青格子短裙的少女,缓缓走上二十四桥,顽皮的眉眼,红润的小圆脸,芊细的手指拿着几只野花,不知道在编什么花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