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大侠,你在想什么呢?”
浮生把手撑在膝盖上,一脸憨笑地望着她。见有人来,楠凌雀收了神,坐起来将玉佩挂回脖子上,紧了紧绳子。
“没事。”
少年抓了抓脑袋,看起来他也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在没话找话:
“额……大侠,你多大了呀?”
“虚岁十六。”
“啊!你只比我大一岁呀……”
看着他吃惊的样子,楠凌雀笑了笑,移过眸子来盯着他:“我看起来很老吗?”
“没……没有,你很好看的!”少年红了下脸,不自在的挠了挠腮帮子。他不说话,楠凌雀也不主动找话题,一阵沉默之后,他又只好硬着头皮讲“那你是几月的呀?”
“为什么要告诉你啊?”还不等楠凌雀回答,狮子就先嚎了起来,小家伙话中充满了敌意。
闻言少年顿时变得面红耳赤。
见着凌雀拍了拍它的脑袋,对浮生笑道“腊月,你了?”
目光碰撞的瞬间,少年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眸子“我……我是三月。”
这孩子好腼腆啊!楠凌雀晃眼看到身边气鼓鼓的狮子,把毛都立起来了。楠凌雀把它支到一边去了,同身边这位脸红的少年聊会儿天。话说自己很少能与同龄人交谈。思量了一阵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自己也不擅长与人聊天的。
这时,见浮生望着已经远去的小肆,神秘兮兮的俯在自己耳边:“大侠,它该不会是妖怪吧?一般的狮子哪能说话呀,而且我看见它还能变大变小的!”
“呵呵”楠凌雀觉得好笑,但也懒得跟他解释了,抿了抿嘴道:“嗯,对,它就是妖怪,你还是躲它远一点的好!”
“啊?那你为什么要带一只妖怪在身边啊?”
“额……妖怪也有好坏嘛!”楠凌雀偏了下脑袋。
“真的?”
“我觉得。”
“哦!”
语罢,一时间沉默。
楠凌雀还在找话题的时候,浮生又跳了起来:“宵大侠你好厉害!”他拿着根竹棍在那比划,嘴里还咿呀呀的怪叫“上次在悬崖上,你啪一掌把剑打到石壁里,咿……刷……刷……几下就下来了,你不知道我当时都看懵了!”
殊不知楠凌雀也看懵了,这孩子……还真是活泼啊!
“大侠,你也教教我嘛?”正想着这人忽然凑到了自己跟前“额……好,想学什么?”
“当然是最厉害的啊!”凌雀下意识咧了下嘴:咋不上天了,一上来就要学最厉害的!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她面色并无太大变化“先教你几招防身的吧!”说着她捡了根树枝走了出去,轻盈的挥舞着,一边打一边说着口诀。末了,楠凌雀转了过来“这是心法,记下来了吗?”却见那人捧着脸坐着,只是在看她打好看而已,根本没有用心记。见状楠凌雀微微皱了皱眉,扔掉了树枝。
那人这才反映过来她已经打完了,立即冲了过来“大侠大侠,你那么厉害,收我做我徒弟吧?”说着就往地上跪“师父在上,请受徒儿……”
“免了!”楠凌雀一把将他拉住“你想学什么,我可以教你。但不会做你师父。”先不说他俩年纪相仿,况且以后的路恐怕不那么舒坦,她可不准备带一个拖油瓶在身边。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楠凌雀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刚刚教你,你又不用心学,这样拜谁做师父也没有用的。”
少年不好意思的笑笑“嘿嘿……那个以前我爹爹教过我了,你……比我爹给打得好多了。”
也是,他家既然是做镖行生意的话,这少爷又怎么可能不懂的一招半式。如此的话,只能是他自己贪玩儿了。楠凌雀无奈,“那……你就先把这几式练好吧!”
“嗯嗯”少年爽快的应下了,沉默了一阵他又跟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大侠,你的右手是怎么受伤的呀?”
在他问这话的同时,楠凌雀不经意皱了皱眉头,斟酌了好一阵才道:“让狗给咬了!”
“什……什么狗那么厉害啊?”
“宫里的狗。”她说得很淡然,眼睛定定的望着往远处。
“啊?那……不会失心疯了吧?”
闻言楠凌雀移过眸子盯着他“就算发疯,我……应该不会咬你哈!”
“嘿嘿嘿,开玩笑的啦!”少年缕了缕自己额前的青丝,关切的问道“那你的手要不要紧啊?”
她深深吸了口气“废了吧!使不上劲。”说的那么云淡风轻,不经意间眼角却划过一丝哀伤。
少年不解“不会吧,那……那你带两把刀剑做什么?”
不知为何,楠凌雀的眼角跳了下,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老者的喊声,她便借此机会和身旁的少年说“你爷爷叫你了,快去吧!”看着他恋恋不舍的离开,楠凌雀慢慢回过头来,她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了好一阵。是啊!现在要一刀一剑来又有何用?
“可恶!”她忽然猛地握住腰际的剑,想把它拔出来,右手颤抖个不停,剑却丝毫没有要出窍的迹象。她咬牙,左手用力在剑上一握,长剑顿时冲出,在空中画出一个完美的幅度,楠凌雀伸手去接,剑却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为什么?”她抓起地上的剑,强行打出了几个剑招。
“凌,你要做什么?”小肆刚一过来就看到了这幕,顿时惊道“这才半个月都不到,你就开始练剑?”它便飞快的跑了过来,一口咬住她的袖袍。
望着手中躁动的剑,楠凌雀终于承受不住它重量,任由它掉在地上,她愣愣的看着地上的剑,笑了“呵呵……不堪至此吗?”半晌,收起地上的剑,到石阶处坐下,强颜笑到“昨天只能打出一招,今天能多打出一式,也算不错!”狮子跟了上去静静的伏在她的脚边,这样的场面看上去那般祥和。
看着她手腕处泛起的殷红,狮子探过头去帮她舔了舔那里渗出的血渍“你就不能好好的养伤吗?”楠凌雀笑了笑没有答话,见她依旧是那副淡淡微笑的模样,狮子就知道她还要乱来:“凌!是小白脸看到你这样,他肯定要骂你的!”
闻言楠凌雀笑出了声:“呵呵,你也可以呀!骂吧,我听着呢!”
“我!”一瞬间狮子扭过脸去,它道:“凌,你对大家都那么好,干嘛对自己那么狠了?多疼自己一些,不好吗?”
楠凌雀思量了一阵“疼自己吗?呵呵,疼自己……是因为没人疼啊!对自己狠,只是怕别人会对自己更狠。”说完楠凌雀侧身躺在了狮子背上,静静的望着天上的白云。
听完她说的,狮子的眼睛忽然蒙起一层薄雾“凌……”
听着它声音有些不对劲问,楠凌雀问:“你哭了吗?”
“没”狮子顿了顿“凌,你说那小子,是不是喜欢你啊?”
“半大的孩子,懂什么情情爱爱的?”说话间见她依旧望着天空。
小肆望着她小声嘀咕着“你自己不也是吗?”
不过凌的确要比同龄人成熟许多,毕竟吃了这么多苦,心智自然是同龄人要成熟一些。
“凌,你又救我。”狮子垂眸,看上去好是在自责。
“你要是死了我要怎么办啊?”
闻言那金色的兽瞳里,渐渐泛起了泪光“看你跳下来的时候我真是好怕……”
“不怕。”楠凌雀打断它话“我说过,会保护你的。”
说完她又回过头去。狮子就这样痴痴地望着她,想起以往无数个似曾相识的场景。凌,我有你护着,所以活得很好、很开心,但是谁又来保护你了?
“凌,是我逼你离开那里的,你恨我吗?”
闻言楠凌雀转头看它,它眼中的星星泪光就好像整个宇宙。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突然楠凌雀伸出手去敲了一下它的脑袋:
“是你救了我啊,傻瓜……”
看着不远处一人一狮和睦的景象,老者在此站了许久也不忍打断他们,直到身后那个孩子吵着闹着要吃饭了,他这才走上前去叨扰:
“少侠,吃饭了。”老人慈祥的笑着,打破了她们的宁静。见来人楠凌雀拍拍狮子的头便站了起来。老人家在前面客气的为她着带路“府上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你别见怪啊!”
楠凌雀同样也伸手做请“江伯您太客气了,叫我宵让就行。”
饭桌前菜都上齐了,楠凌雀为客自然是等这主人家先动筷子。可是迟迟就是没人动筷。大家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小肆看看她们冷不跌的一句“你们等什么了?”
随即楠凌雀踢它一脚,赶紧寒暄道:“江伯您吃。”
于是乎,众人开始动筷。
虽说她右手伤了,好在她有点左撇。左手不仅刀法使得漂亮,拿筷子吃饭,提笔写写画画倒也是不成问题。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楠凌雀安安静静的坐着吃饭。
看着面前的小辈如此知书达理,老人眼里尽显欣赏之意:“宵让啊,我家浮生要是能赶得上你一半,我们江家就有望了!”
楠凌雀停下手中的动作,慢慢把口中的饭咽了下去,笑道:“江伯过奖了。浮生其实很有胆识,天资也不错,只要稍加锤炼日后方能成器。”
“真的吗?”少年眨巴眨巴眼,伸出筷子去夹盘子里的鱼。
老者顺手就给了他一下“人家是跟你客气,你小子就知道吃!”
浮生吃痛放开了筷子:“哎哟,爷爷你说就说,别打成吗?”
看着这爷孙同堂温馨场面,楠凌雀笑了。其实她挺羡慕浮生的,一直以来也没人管过她,她也只是跟着自己的感觉在走,做着那些自己认为对的事。
狮子刚刚才挨了一脚,没安静一会,又刨刨她的腿,在桌子底下嘀咕起来:“凌,我又不是狗,为什么只能在桌子底下吃饭啦?”
楠凌雀压低声音“怎么?难道想去猪圈吃?”说罢楠凌雀瞪它一眼,让它少说话。
一时饭桌上忽然安静下来,气氛也越显尴尬。
楠凌雀顿了一顿,还是把这几日心中所存的疑问给问了出来“对了江伯,为何我来府上这几日,都没有看见过其他的人了?”他们家这么大的宅子,没有府上下人着实有些奇怪。
闻言老者长叹了一口气,慢慢放下筷子“说来话长啊!”他颤抖的拿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道“我们江家世代单传,一直都是丰州城中一等一的大镖商啊。可是谁知那夜,浮生他爹娘和往常一样去库房点货,谁知库房……忽然起火。”说着老人开始哽咽起来“没了……什么都没了!他两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我那老婆子也受不了刺激,去啦。府上的人是散的散,走的走。现在除了这个宅子,家里就剩下我们爷孙俩了。”说老人着看了旁边的孙子“要不是为了这,不成器的小子,我……”老人捂住了脸,也许是悲伤压制的太久,他忽然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哭的那样的伤心。
楠凌雀怎么会知道,这一问竟然会是这种场面。慌忙丢下筷子上前安慰。浮生也越显的尴尬,一边替老人抹着眼泪,一边难为情的望着楠凌雀。专心吃鸡的小肆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抬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们。所以这顿饭大家都没怎么吃,也就这样不欢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