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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陆

醒来的时候,日上三竿,太阳照在脸上火辣辣的痛。

我倍感精神百倍,看来神囚的肉体也是经得风吹雨打的。

万万没想到这次发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破船已经停泊靠岸。

码头冷冷清清,船只甚少,偶尔见到一两膄船载着一些大小不一的棺材离岸驶去。

岸上颇为吸睛之处是一块高耸立起的巨大石碑,石碑上雕着三个纤腰露胸的**分别托举“棺材镇”三个大字,那字体恢宏霸道,刚劲有力。

石碑下,两个船夫正挥汗淋漓忙着往一膄船上装载棺材。那些棺椁大小不一,粗看每具外观异常独特,想必经过一番精雕细琢。

岸上人烟稀少,荒凉的街道上隐约看到三两个类似小贩模样的人在吆喝什么,距离太远没有听清。

第一个掀开蓬帘钻出来的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臭丫头。她睡眼惺松,扭动小屁股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呵欠,自言自道:“谢天谢地,总算到达棺材镇这个鬼地方了。”

她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周边环境,不以为然翻了一个白眼,这才把注意力聚集到睡躺在甲板半死不活的神囚身上。

我从她惊讶的眼神里读出鄙视的内容:咦,这个疯老头居然还活着,真是谢天谢地!不对,真是扫兴至极!

“假行僧,昨晚睡得可好?”臭丫头笑嘻嘻走过来。

这一声亲切的问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岂料她一声叹息,话锋一转:

“唉,真是可惜,昨晚那么大的一场暴雨居然没把你淋死,算你福大命大。不过你早晚都是要死在我手上的,别再想无用的抗挣了,到时乖乖受死就行了,哈哈!”

最毒妇人心,小小年纪就超越妇人,佩服!我真想见识一下她的父母到底是长啥样,怎么会教出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不过一想到她母亲早已不在人世,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不过指望把我当成你娘的殉葬品,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小丫头毫不客气上来又给我一巴掌,打完乐道:“这是姑奶奶打赏给你的,下次记得长记性!”

大清早无缘无故又挨了一巴,心中滋味真不是一般的好受。

“一大早还不消停,不要一度理取闹了。”说话之人除了那位少年还能有谁?

“哥,人家只是跟假行僧开下玩笑而已?你又何必当真呢?对吧,假行僧!”小丫头说着趁机狠狠踢了我一脚。这个死丫头下手真够黑的!

“好啦好啦,你也别使性子了,赶紧给他拿点吃的去!”少年不耐烦道。

既然有吃的自然好说话啦。

“我不去,要去你去。我现在一个人先去棺材镇上转一圈,看什么好玩好吃的给你带回来一些!”

“看你这么贪玩的臭个性,我建议你还是别回来了,免得坏我大事!”

“不回来就不回来,谁怕谁啊!哥,其实我讨厌你很久了,你知道吗?”

“滚蛋吧你!”

“好,我现在就滚蛋啦,哈哈!”

死丫头轻身如燕一跃而起,脚尖如蜻蜒点水踏过船只飘过河面,径直飞向码头,双脚落岸时头也不回消失在街道尽头。

“总算可以清静了。”少年遥望之余自言自语道。

说完转身入船屋,出来时手中拿着一只大鸡腿,脸上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微笑,话不多说直接将鸡腿递到我嘴边。那鸡腿香味闻起来十分诱人,我忍不住凑上前去咬上几口。将肉嚼烂后吞入肚中,我马上顿感身体不适。腹中巨痛突如其来,一时犹如翻江倒海,万马奔腾,第一时间第一反应告诉我:这鸡腿有毒。奈何神囚天生不惧强毒,即使下毒也不必担忧,尽管如此,我还是感觉腹中巨痛不减,浑身全下毛孔之处如同万千毒虫钻爬叮咬,痛苦不堪。

我使劲收压肚皮费尽大半力气终于将吃下去的鸡肉全部吐了出来,这一吐不由大吃一惊,原来吐出来的不是鸡肉,而是一条又长又粗的黑色大蜈蚣。

少年见状掏出一瓶子,弯下腰去不慌不忙将那条正在爬动的黑蜈蚣提起来装入瓶中,惊叹道:“想不到你抗毒之躯如此了得,我真是太过于小瞧你了,失敬失敬!”

“刚才不过试下你的对毒性免疫到何地步,如今见识,也算是大开眼界。现在这只鸡腿没有毒,这回你可以安心享用了!”说完拿出另一只香气正浓的大鸡腿递到我嘴边。

哼,有毒也吓不倒我,大不了老子连蜈蚣一块吃掉它!

我迎嘴过去毫不客气用牙撕裂掉一大块鸡肉,使劲嚼咬起来。虽然味道与之前大相径庭,以防不测,我还是一点点地吞咽下去,免得到时吐出来又是一条恶心的蜈蚣。如若那样,就太扫兴了!

这回少年没有食言,鸡腿食之将半,确实没有毒。

“阁下虽是一个哑巴,吃起肉来亦不失为一个爽快之人,既然有肉哪能缺酒呢?来来来,本少爷今天心情好,待我拿来好酒同你痛饮几杯,也不枉彼此相识一场!”

少年说干就干,马上取来一坛美酒和两只大碗,待碗摆上,将酒倒满。那酒气香醇,一闻便知陈年老酿。

少年端起一碗放至我嘴边,既来之则安之,我毫不客气张口便喝下一半。接着少年自己也端起另一碗碰一下杯,一个劲猛喝了起来。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期间他没有任何言语,除了埋头喝酒就是大口吃肉。我也奉命为之。

很快,鸡骨吐得甲板满地,一坛美酒喝得底朝天。喝完最后一碗,少年不由打了一个嗝,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没想到小小年纪酒量如此惊人,不由令我对他刮目相看。

少年开口道:

“不瞒阁下,这酒是我娘亲手所酿的,已收藏多年,一直舍不得拿出来喝。今天不知道为何与你相饮而尽,也算一饱口福了。本来这酒是我娘专程为那恶贼所酿的,那恶贼是无福消受了。奈何你与那恶贼面目几番相似,如今这酒你替那恶贼喝了,他日你死于我手,也算不枉此生了,哈哈哈!”

说完,一脚踢飞酒坛,飞至半空,随后一掌打出,坛儿当空爆破,随即那碎片四下散落掉于河中,扑通之声接二连三惊起一片片水花。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钩针尾伴线丝凌空飞来,直袭少年头部。少年挥袖一挡,那钩针随即弹挡而出。

“好俊的功夫,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有种不妨现身赐教!”少年抱拳作揖道。

“高人不敢当,只是你刚才吓跑我的大鱼,出手教训你一下合情合理!”

一句洪亮有力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闻声望去,定眼一瞧,百米开外停有一船,船头坐着一个垂钓之人。那人一身青衣,头戴斗笠,脸蒙细薄黑纱,从凹凸玲珑身段判断犹似雌性。可声音洪亮十足,令人疑为雄性。难道TA是双性之人?

少年不甘示弱,佯作笑道:“刚才之举,实属无心,望阁下多有见谅!”

“哈哈哈,见谅二字亏你有脸说得出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你可知道我为了钓这条鱼在此整整守候了三年,就是因为你刚才所谓的无心之举使我一切前功尽弃,说吧,这笔帐怎么算?”蒙面人厉声斥道。

“一条鱼而已,又何必如此记在心上,大不了再继续放钓便是,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大不了我赔你钱便是了!”

“笑话,你以为这是一条普通的鱼吗?有钱也买不到!”

少年被这么一激,顿时冒起了无名之火,不耐烦道:“管你什么鱼,少来惹我,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好大的口气,看来今天不教训一下你也不知道我的厉害!”

“阁下既然一心想打架,大爷我今天奉陪到底!”少年不甘示弱道。

话未落音,蒙面人施力挥动鱼竿,嗖地一声,只见那鱼丝连钩带铒破水而出疾速袭向少年。当鱼饵邻近时乍眼一瞧竟是一条手掌般大的鱼,鱼丝随饵旋转宛若龙卷风欲将少年团团围住困于其中。

少年眉头一皱,嘴角露出一丝蔑笑,轻身一跃冲天而出。鱼钩没有得逞,扑了一个空。

蒙面人见状继续施功,钩丝紧追少年冲杀。少年凌空抽身一闪,轻轻化解了这一劫。

岂料那鱼碰打落于甲板上,崩地一声,马上裂了一道深深地凹口。

好强大的劲力啊!

对面蒙面人嘲捧道,“臭小子,身手不错嘛,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正冷笑间,蒙面人没有闲着,和盘托出,一条鱼如箭般射来,半空中那鱼突然张开口,露出满嘴尖牙欲咬少年。

少年不敢大意,一记掌风过去,那鱼立刻在半空中崩地爆炸起来,响声过后,碎尸零零点点落于河中。

晨风吹过,一阵恶臭的鱼腥味飘来。

蒙面人见没占到便宜,嗖嗖嗖,同款的食人鱼三五条从身下同时发射,目标当然直指少年。

这回少年没有施爆,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挥袖凌空将鱼全部挡回去扑向蒙面人。

蒙面人一怔,从身下提起一坛子,嘴中似乎念念有词,那几条鱼竟不约而同乖乖飞回坛中。

蒙面人将坛一泼,坛中的食人鱼顿时倾巢而出。它们目标明确,万箭齐发射向少年这个终点站。

每条食人鱼咧嘴露出利牙,一瞧这阵势多少有点吓人。

少年这回没有硬碰硬,待食人鱼近身时,飞身往后移了一段距离。那些食人鱼袭空箭射落到甲板之上。噼哩啪啦,砸得甲板多处破裂,加上同类相碰,死伤不少,一片狼籍。

幸亏木船牢固,不然恐怕砸翻船也说不定。

一些没有砸死的食人鱼在甲板上活蹦乱跳起来。那鱼果非善类,跟疯狗似的见啥咬啥,竟将身边死去的同类厮咬吃了起来,场面血腥得不忍直视。

我来不及欣赏这些食人鱼相互咬杀的场面,很快一条食人鱼发现了神囚。

那食人鱼两眼冒发青光,竟依靠尾部当脚坚立起来,弹跳着一步步跃向神囚。其余的也跟着蜂涌而上,没想到这种鱼离开水后还如此猖狂,实属罕见。

我下意识挪动身躯向后退,暗想,枉我一世英明,难道我要葬身于此吗?

犹豫间,一阵掌风吹过,围攻我的食人鱼随即被卷刮至空中,崩崩连响数声,转眼间全部粉身碎骨落于河中。水面漂留着一片血迹碎尸。

少年出手解围真是及时。不知蒙面人接下来还会放出什么怪物?

少年站在船上望着蒙面人,岂料对方半晌没有动静!这唱的哪出戏啊!

“阁下还要接着过招吗?”少年开口道。

蒙面人没有回应。

少年以为他没招了,转身欲回船屋休息。嗖地一声,一个坛子横空飞砸过来。少年反手一挥,坛子的下场如血一般。

少年放声讥笑道:“难道阁下就想凭这点本事要教训人,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

话未落音,嗖的一声,鱼竿又箭飞过来。少年早有防备,灵机一侧身,鱼竿从眼前飞过,飞丈远后扑通落入河中。

“你的鱼具全扔完了,你也不用再钓鱼了,赶紧滚犊子吧,少在我面前丢人现眼了!”

“事到如今只好宣布游戏结束了,不过有一件事还得谢谢你!因为我又找到新的鱼饵了。”

“谢我?此话怎讲?”

“天机不可泄漏,不过此事你早晚会知道的,哈哈哈!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告辞!”

蒙面人一边阴阳怪气说道,一边撑起木奖驱船飞速离去,边船带人很快消失在视线之内。

打不过就打不过嘛,何必这么多废话!少年自言自语道。

少年转身进入船屋,在里面突然大叫一声不好,跟着传出翻箱倒柜的寻音,像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过了一会少年气冲冲跑了过来,朝着蒙人离去的方向气大声骂道:“这个该死的恶贼,居然胆敢趁我不备盗走我娘亲的尸首,太可恶了!你别得逞,给老子洗干净脖子等着,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我一定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少年又是气恼跺脚,又是咬牙切齿,一阵竭斯底里的咆哮。

虽然我对少年也没有太多的好感,不过他刚才替我解围的份上,见他如此气急败坏不由心生几分同情之意。

这个蒙面人居然利用打斗时间在少年的的眼皮盗走尸体,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难道他有分身术不成,还是另有同伙合谋盗尸?刚才唱的这出戏唱得真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

少年盯着甲板上的鱼尸陷入沉思。许久,拍腿叫道:“对,只要我查清楚这些鱼的来历,再顺藤摸瓜不愁找不到恶贼的藏身之处!”

“刚刚这个恶贼说过在此钓鱼有三年之久了,想必这一带会有人认得他,何不问一下当地人?”

少年自言自语之余不忘扫了我这个神囚一眼。眼神交碰,我看到一股气冲冲的杀气。

他盯着我许久几番思索似是在寻求答案,脸上的怒气慢慢散去,脸色渐渐趋向平和。

他换成若为其事的表情平静地说道:“假行僧,看来这回我得改变原来的计划了,先找回我娘亲的尸身,一切等我妹回来再从长计议了。如果我冒然离船,她回来找不着我也会误事!”

“不知哪个恶贼盗走我娘亲的尸首作何用呢?这里面又暗藏什么玄机呢?搞不懂实在搞不懂!”

少年拣起一条死鱼,左端右详,来回踱步,嘴里呐呐道,“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对,我吓跑了他的鱼,莫非他真的就为了鱼的事跟我过不去?他想钓的鱼究竟是啥鱼,需要带牙凶悍的鱼来做鱼饵。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呢?真是令人费解!”

“不知道这鱼味道如何,不如拿来给假行僧试吃一下?”

我一听心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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