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之日,雪花纷飞。
难以想象,这个世界昨天还是艳阳高照,炎热无比,今天却是银装素裹,冰河世纪。
眼前一片雪国,白茫茫晃得人双眼生疼,寒风刺骨,如透骨钢针,让人肌骨刺痛。
如此冰火两重天。
一夜之间不知多少生灵涂炭。
我暗自独想,要是那个该死的穿越者被这种极寒的天气冻死就好了,如此一来我就不必满世界挖地三尺去追杀他了。
不过这种自我安慰的奇迹是不可能落在我身上的。
说实在的,为了解决这名穿越者,我已经在这个世界苦苦奔波了两个多月依然一无所获。
上一个猎物缴获的能量快被我在这个世界消殆待尽了,剩下的还能维持多久心中也没有数。
何况在这个非主流的世界,我屡数失手误杀了不少无辜又倒霉的平民生物,三番两次导致灵气严重流失。
倘若再失手多误杀几个,恐怕我得提前跟这个世界saygoodbye了。
如此糟糕透顶的误杀纪录在我的猎杀史上称得上是破天荒了。
事已至此,我不由反复思量M所提的那句话究竟用意何在。
临行时,M拍着我的肩膀不怀好意笑道,“无论如何,我为你感到悲哀,此行你的耻辱将始于误杀,一切将无力回天。”
我本以为他又在故弄玄虚,没想到如今真的一语成谶了。
实不相瞒,M是我的同行。
常言道,入行深似海,同行如敌国。
同行相处,虚伪第一。
无论是笑里藏刀,还是表里不一,简直家常便饭。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跟M之间的个人恩怨向来历史悠久,掐指一算不只是千年寒冰那么简单了。
从水至冰,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总之纠结起来,众多同行之中以实力称雄,目前而言M对我的威胁可谓最大,仅随其后则为Y。
这两位同行在我们恶魔排行榜单上可谓为翘楚人物。
论资深,我远远深不过他们。
论神出鬼没,他们更胜一筹。
为了拔掉这两根眼中刺,我已经处心积虑准备了一万多年。
我甚至为他俩量身定制了一条天衣无缝的阴毒诡计。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本来指望等这次猎杀任务一结束,我便依计行事送他们两人一块见上帝的。
岂料碰上一个喜欢跟我玩躲猫猫的穿越者,一时困在这个世界错过了人生中最佳的暗杀机会,只好眼睁睁让酝酿已久的阴谋彻底地流产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问题是青山能否保住还是个未知数。
眼下令我最犯愁之事,离本次猎杀任务剩余的期限越来越近了,一旦超过期限未能完成任务,恐怕我的猎杀生涯也要在此划上一个遗撼的句号了。
入行至今,第一次陷入如此困境,我不禁想起了我的师父。
当年师父那惨不忍睹的下场在此刻看来就是最完美的现场直播。
前车之鉴,我曾无数次告诫自己绝不重复师父的命运。
记忆深处,师父望着我的眼神总是一股的幽怨与深邃。
有时是那么和谐可亲,有时又是那么毫无人性。
无论如何,现在再议论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的师父已经死翘翘很久很久了。
直说吧,我的师父就是我亲手杀死的。
本来他还有选择的余地,但不知为何他在最后关头竟然放弃了。
我始终忘不了师父临终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恭喜你终于成为一个真正的猎杀者了。”
直到那一刻我总算明白,原来弑师不过是踏入猎杀者殿堂的第一步罢了。
从此以后,我的人生格言多了一条:绝不收徒。
雪停了,天地间如披白衣。
寄宿体不知何时失去了生命征兆。
我认为它百分之百是被这种鬼天气冻死的。
迷宫般的古城。
我站在街道的十字路口中间四下张望,真是活见鬼了,昨天这里还是人来人往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的集市,如今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难道所有人一夜之间全冻死了吗?
一切死寂如尸。
荒凉的古城,阴森的气氛,冷清的街道……
整座古城处处透露出一阵阵令人生厌的诡异。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这座古城某个角落暗处一定有着一双无比凶厉的眼睛正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街道上的积雪又厚又沉,吱吱吱,凭借寄宿体两条僵硬的腿脚每挪动一步生成的雪坑几乎深陷至膝。
在这样的雪地里行走起来确实有些吃力,尤其寄宿体的双脚还拖着一副沉重无比的枷锁铐链。
即使寄宿体现在还活着,这两条腿冻成这样若不及时砍掉估计也活不了几天。
吱吱--吱吱--吱吱--
从那身后留下的雪坑,左右两排深浅不一,不难看出寄宿体是个瘸子,而且左脚伤得不轻。
如此艰难前行,眼前万物冰封。
街道两旁一座座房屋楼宇如冰雕林立。
沿街随处可见一根根利爪般的冰尖悬吊于屋檐之下,摇摇欲坠。
此时,每家每户的大门几乎全敞开着,门檐下垂吊的冰尖根尤似一排排利牙,一个个张开大嘴仿佛在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
街道前方,一个高大宏伟呈骷髅状的建筑物屹然立于路中。
尽管骷髅冰雪遮身,可是凹陷幽深的眼框牙架部分依旧一目了然。
如果寄宿体这时还活着,相信这条街的风景一点也不会陌生…………
昨天此刻,寄宿体高高绑在这个骷髅顶上,下面围挤了一群愤怒叫嚣的人群。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这个叛徒!”
愤怒的人群,愤怒的嘶吼…………
那一刻无人不以杀之而后快,只有寄宿体一个劲冷笑地蔑视下面这群无知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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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骷髅骨眼,一条冰川大河映入眼帘。宽阔高深的河面上一座木板锁桥如钉悬于两岸,晃晃悠悠。
而脚下这条街道正好直通骷髅那张开的血盆大口,后面的路段即交于桥端。
冰川对岸,楼宇连绵,一片冰雕景象。
河道尽头,云烟雾绕,一棵参天大树拔地而起直冲云宵。
那粗大无比的树身生如人形,双臂高举,远眺犹如一个顶天立地的创世巨人。
据我所知,在古城世人称之为灵树。
灵树之下,传说中那个令我朝思暮想素未谋面的穿越者今日将会现身于那里。
寻思间,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传来,一下子打破了这座古城的宁静。
我微微一怔。
闻声望去,原来灵树活生生被积雪压断了半边树臂,哗啦啦,树上的雪花从高空中扬扬洒洒飘落。
刹那间,古城的上空迎来一阵小小的降雪。
未待回过神来,断掉的树臂猛然坠地,接着又是一声巨响震耳。
紧接着一阵噼哩吧啦,目测不少房屋毁于一旦,远处地面一片尘雪飞扬。
再瞧灵树,它如同一个断臂巨人仿佛耗尽全力单手举起一件残缺不全重如泰山的雪衣。
这棵被古城百姓视为守护神的灵树就这样失去了自己的半臂江山。
我眉头一皱,望着空中那零散飘落的雪花,心中不由一阵唏嘘。
诧异间,一股腥臭无比难闻至极的血腥味不知从何处飘了过来。
那腥臭味汹涌而来,越来越浓,一下子弥漫了整个古城上空。
我暗想,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