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王寿宴
冬末,赵兴扬二十七岁生辰。
扬王府内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膳房内火旺,人气更旺,剁菜声,风箱声,吆喝声……混成一片,人人汗流浃背。
三日后便是王爷的生辰,所来宾客都是皇亲国戚,这寿宴如何都马虎不得。
连各院丫鬟也被临时调拨到膳房来帮忙,从早到晚,大家已经忙活一天了。
不可开交的时候,丫鬟们嘴巴皮也没停歇。
“听说王爷寿宴皇上也会大驾光临。”
“是吗?我们王爷面子真是大啊!”
“那可不,如今三兄弟当中皇上最看中的就是我们王爷了。”
“可我怎么听宫里的老嬷嬷说其实他们兄弟的关系自幼就不好,当年他们的生母为争夺皇后之位闹得后宫风风雨雨的,碧妃不就是这样被害死的吗?”
“嘘,当心点,这话要是传到王爷耳朵里肯定是要杀头的!”
那丫鬟压低了声音,“都过去这么久了难道王爷还记恨着碧妃啊?”
“是呢,从未见王爷在碧妃的忌日烧香祭食的,更别说去孝陵扫墓了。”
“怎会这样?碧妃不是王爷的生母吗?”突然**来问话的是她。
热烈议论着的丫鬟们纷纷偏头过来看着她,“你不知道?”
她不解地摇摇头,“我刚进王府不大清楚。”
“难怪了,据说十八年前皇宫中的几位受宠妃子为了皇后之位争得你死我活,碧妃就是因此丧命的,就连当时要临盆的孩子都没有保住。”
“那为何王爷要恨碧妃?”
“碧妃过世时王爷才九岁,你想想,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要在皇宫里生存下来谈何容易?王爷一直对碧妃为了后位没顾及过他的事耿耿于怀,碧妃死的时候王爷眼泪都没有掉一滴。”
“原来是这样。”她点点头,又疑惑地问:“听说扬王府有一处禁地,该不会和碧妃有关吧?”
“那以前是碧妃的住处除了王爷没人靠近过,曾经也有丫鬟因为好奇进去探究竟的结果第二天就不明不白地死了,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到此大家都打了一个哆嗦。
她依然很有兴趣,“我也听说碧妃是当年东盛数一数二的绝**子,先皇十分宠爱她,那千年才得一株的‘天七香木’都赐给了她。”
“你说那可以起死回生的宝贝?好像有这回事,就是不知道去哪了。”
“我知道在哪。”一个丫鬟**话来。
大家纷纷看向她,“你知道?”
“是啊,我也是偶然听府里老嬷嬷提到的,说是在王府禁地里,碧妃的遗物都在那。”
她双眼一动。
“好了好了,别再嚼舌根了,”一个老妇人突然走了进来,“要是被总管见了又要挨罚了。”
“是,嬷嬷。”
丫鬟们低下头,又干得不亦乐乎起来。
三日后。
“幻山,时辰到了吗?”
“回王妃,还未到宾客入府时间。”
“哦。”尹若蝶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
她弯身整整尹若蝶的裙摆,说:“小姐别紧张。”
“幻山,我穿成这样不自在。”
她推开两步看了看尹若蝶,身着一袭金色轻纱服,手腕拖地薄纱,下身是百折细娟裙,长长裙摆逶迤在身后,头上挽着流云髻,插着一支兰花玉钗,一支钗金步摇,长长璎珞垂下,肩头摇曳。
略施粉黛,恬淡自然,她轻轻地叹,“小姐真美。”
尹若蝶狐疑地看着镜子里的人,“我需要穿成这样吗?”
“今日是小姐第一次公开以未来王妃的身份迎见宾客,自然要隆重些。”
“是王爷过寿为何还要我来见他们?”语气里分明是有些任性的。
她对尹若蝶温暖地笑,“小姐放心,寿宴之上我会陪在您身边。”
这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尹若蝶双眼轻波一泛,“尔容?”
她一怔,“小姐说什么?”
尹若蝶看着她,“尔容是我以前的贴身丫鬟,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像她。”
“哦。”
“我俩年龄相仿自幼情同姐妹,可惜她过世得早。”说到此,尹若蝶明眸里泛出了泪光。
她亦开始有些颤,正打算开口突然听见门外一阵骚动。
“有刺客!”
刺客?她回过神,眉头一缩。
月色笼罩下的扬王府,一抹着夜行衣的黑影在疾跑,后方大批持刀侍卫穷追不舍。
“抓住他!”领头侍卫大声喝。
不知追逐了多久,最后那黑衣人轻功一起飞进一处院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点起了火把,侍卫们纷纷开始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摒着气,黑衣人躲在假山后谨慎地观察着形势,蒙面的额头冒出大颗冷汗。
忽然,有人悄悄地从身后伸出一只手。
黑衣人感觉不对劲,猛然反过身一把擒住了那偷袭的人,一只手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
对方不动,黑衣人看清了那人的面貌,吃惊地松开了手。
一身和他一模一样的夜行衣,对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立即围上了面巾,低低地吐了几个字,“别动,别出声。”
说完,迅速地窜了出去。
不久,远处忽然有人大叫,“站住!往哪跑!”
闻声,所有的侍卫追了过去。
周遭终于安静下来了,确定再也没有危险,假山后的黑衣人扯下面巾松一口气。
不舍地朝着那侍卫追赶而去的方向凝望,黑衣人碎念着:“幻山……”
那神色里颇有点诀别的意思。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那利箭射穿左臂的瞬间全身钝痛如雷,她咬着牙用力拔出箭头,封住了伤处的穴道。
捆住伤口小心地避开着那些侍卫的视线,左臂有血止不住地渗出来,痛得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摸着黑一路踉跄地小跑着,隐约地听见了身后冲她而来的脚步声,于是她果断地躲进了附近的一间房。
轻轻地关上门,才隐藏好就看见窗户外一队人影陆续跑过。
休息了片刻,侍卫也都走远了,她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心一提,有人在推门。
她立刻后退藏在角落的帘布后。
“是谁?”内屋有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房内有人?她一动不动也不敢出声。
那女子往她躲避的方向一步一步地靠近,她心跳加速。
左臂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正当她忍不住要哼出声来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然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
那力道不轻不重地将她往后一带,另一只手圈紧了她的腰。
是男人才有的力气,她越挣扎那手便捂得越重,眼前的女子也靠近得几乎就要发现什么了。
千钧一发之际,前方突然闪出抹身影抱住那女子,女子惊呼一声。
“美人。”男人低低地唤着。
女子一下子便**了,“讨厌,吓死我了。”
“吓坏了你可让本王心疼呢。”
本王?
她诧异万分的时刻,钳制着她的男人缓缓地躬下身来,她用余光瞟着那几乎要贴在自己面颊上的人,原来和她一样在观察着眼前的那对男女。
“王爷,奴家好想你呢。”
男子魅邪地笑,“有多想呢?”
月色倾泻的房间,她在微弱的光线里看见那女子踮起脚送上自己的唇肆无忌惮地亲吻起那男人来,男人也并不抗拒地一把搂住那女子。
两具身躯激情而热切地交缠在一起。
“唔……”
男人将手伸进了女子的上衣里用力地揉捏着,女子喘着气发出近乎不堪的呻吟。
就在女子对着光的瞬间她看到了女子的面容,僵住。
是……是安真公主?!
她震惊,是因为抱着安真的男人根本不是赵兴扬。
男人将手伸进了裙摆,头埋在安真的脖颈里吮吸着,“好湿呢,原来你这么想本王。”
安真公主控制不住地低吟,“王爷……”
她双颊滚烫无比,尴尬不堪。
门外忽而有动静。
“谁?”男人止住安真的嘴。
门外声音道:“时辰已到,宾客入席了。”
“嗯。”
男子平复了情绪,安真却还伏在他身上迷离地喘息着,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男子命令道:“你先走,别让人看见。”
“是。”安真极其不轻情愿地整理好衣衫。
临走前,男子捏了安真一把,笑道:“好生看着赵兴扬,事成了你想要多少次本王都满足你。”
安真媚笑点头。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她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
只是前头狂风刚过,身后巨浪在袭。
寂静的房间里,捂住她嘴的那只手终于放了下来,但腰间上的另一只大手却迟迟不肯松开。
她低低地说:“放……放开我。”
男人不答俯身再次靠近她,轻言细语地发了声,“你很香。”
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她全身莫名地一阵战栗。
良久,男人松开手。
她跌撞出去,捂着伤口艰难地转过身来。
月光攀爬上她的脸。
男人发出的冷哼格**森,他说:“原来是你。”
她不做声,纹丝不动地看着暗处。
男人一步一步地走上前,突兀的身长,那轮廓也一寸一寸地清晰出来。
上下打量了她的一身装扮,赵兴扬问:“不想解释?”
她以背抵着墙,“王爷不会信。”
首先是一阵狂笑,接着是一声哼气,赵兴扬逼视住她,“本王相信你与那贱女人无关,但是不相信你没有企图。”
她没乱阵脚,镇静地说:“不管王爷信不信,奴婢的确毫无企图。”
“死到临头还嘴硬?”赵兴扬凶光乍现,突然掐住她的脖子,“不招是吗?”
“奴婢所说句句属实。”
话刚落,一阵猛力扼住她的喉咙。
杀气扑面而来,赵兴扬近若咫尺地威胁着她,“说还是不说?”
四目相对,她用仅存的意识弱弱一笑,“要奴婢死何须王爷动手。”
说罢,她眼前一黑,身体软下去。
赵兴扬大步上前接住她,手掌里传来一股温热的液体,是血。
寿宴之上,鼓乐齐鸣,烟花腾空绽放,一派盛大的场面。
龙袍着身的赵兴永居中高位而坐,痴痴地看着台中勾魂摄魄的舞姬。
“兴扬,你这府里的女人不比皇宫的逊色啊。”
赵兴扬把玩着酒杯,笑道:“多谢皇兄赞赏。”
赵兴永又望一眼盛装出席的尹若蝶,笑开了,“怎样,你的王妃满意吗?”
“皇兄选的臣弟怎会不满意?”
“嗯,很好。”赵兴永点点头,“朕看那安真公主也不错,端庄大方,有些风范。”
“皇兄眼力的确好。”
没听出赵兴扬话里的意味,赵兴永更得意了,“等你大婚之后再立她做侧妃吧,如此一来北兴也定了。”
赵兴扬一脸无波,“臣弟听皇兄安排。”
赵兴永大悦,“哈哈,兴扬,你这一下子收获可不小啊!”
今天,他的确收获不小,赵兴扬醉意朦胧地笑了。
雨滴,狂笑,还有声哑力竭的怒吼。
她感觉身体一直在下沉,无法呼吸无法出声,所有的景物扭曲成幻象,她在巨大的恐惧里摆动着四肢拼命地挣扎却什么都抓不住。
想活,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睁开眼,她猛然地坐起身来残喘着,有冷汗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身体的第一个感觉是痛!
她捂着剧痛来源的地方发觉伤口已经用绷带绑好,再看看自己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她混沌的脑中开始回想着发生的一切,有人在追她,黑暗的房间,安真公主,陌生男人,还有赵兴扬。
脑海里最后一幕是赵兴扬掐住她脖子的暴戾面容。
这是哪里?她掀开被絮下了床,环顾着四周。
昏昏然地走到门口,碰上迎面而来的丫鬟。
那丫鬟显然被吓了一跳,立刻放下茶盘扶着她,“小姐怎么起来了?”
小姐?她疑惑地看着那丫鬟,问:“你是谁?”
“我叫天儿,是王爷命我来伺候您的。”
“王爷?这是哪里?”
“这是扬王府啊。”
原来她还在这里,奇怪了,赵兴扬为何没有杀她?
她看向天,碧蓝晴朗,浮云朵朵,于是转问:“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三夜了。”
什么?她还依稀记得那晚赵兴扬的寿宴尚未开始,如今居然都过了三天了?。
“王爷在哪?”
“王爷来看过小姐后就上早朝去了。”
“他何时回来?”如果时间允许,她得想办法立刻出府。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王爷有时晌午回府有时夜里才回来。”
“怎么,刚醒就急着想见本王了?”
她回过头,赵兴扬一身朝服英气勃勃地走上来。
天儿跪下,她扶着门廊看住他,阳光下一脸白皙镀着金色的边。
她抿着嘴,赵兴扬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换了一身天香绢的洁白衣衫,黑发随意地泻在胸前,若隐若现的身段,看起来居然十分地清新雅致。果然,女人还是需要打扮的。
“你气色不错。”比起那晚浑身是血惨白发黑的死人模样是好太多了。
“为何救我,王爷不是希望我死吗?”这第一句话,她便充满了敌意。
一旁的天儿迷茫了,王爷希望她死?不可能吧!小姐受伤那夜估计太医院里所有值守太医都过府了呢,王爷不是还吼着说治不好就提着头出门吗?
“扶她进屋,去把药端来。”
“是。”
她也没反抗,刚坐下来赵兴扬就开了口:“你的意志力不错,失了这么多血还有命。”
“王爷失望了?”她冷傲的语气和赵兴扬前日里见到的那个胆小丫鬟简直两番模样。
很好,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赵兴扬往软榻上一坐,懒洋洋地问:“为何混进扬王府?”
“奴婢不懂王爷的意思。”
“从实招来本王也许会饶你一命。”
她低着头却是嘴角微扬,“如今奴婢安然无恙证明王爷暂时还不想动手。”
那镇静的气魄,无惧的口吻,像极了一个人。
赵兴扬眉头紧锁,“你到底是谁?”
“奴婢是康富宫的幻山。”
“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她不松口,反问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奴婢?”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关心自己了?”
“是死是活,请王爷给一个答案。”
“好厉的一张嘴。”赵兴扬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全身提了起来,他露出一抹笑,“本王倒想尝尝这利嘴的滋味。”
说完赵兴扬便俯下头去,她却仿佛是有预感般迅速地挣脱了他的手退到一旁,捂着受伤的手臂瘫坐下来,低头**。
从脖颈深处泛上的红潮霎时间就蔓延了整张脸,全身的热气让她的肤色变成了酡红,一副楚楚怜弱的模样却又满身竖起尖刺防备着,让赵兴扬腾起强烈的占有欲望。
“幻山是真名?”
暗暗分析着形势,掂量着利弊,良久,她才吐出一个字:“是。”
很好,是个好开始。
“耿又青和你也是一伙的?”
“此事与又青无关。”
“叫得这般亲热,看来他对你很重要了。”这语调里充满了挑刺和胁迫。
“敢问王爷意欲何为?”
赵兴扬朱唇饱满地一笑,“你猜呢?”
半月后。
天未亮,扬王府通往王爷寝宫的长廊上。
一行五人,四名持刀侍卫,中间夹着一个低眉缓步的女子。
换作从前,决不会见到这样的一幕。
若说她是丫鬟似乎又有点奇怪,那穿着打扮似乎要比普通的下人要精致很多,若说是小姐那更不可能了,赵兴扬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侍寝的女人踏进自己的寝宫。
“王爷。”
“嗯。”赵兴扬睡意朦胧地应了一声。
她走进去,侍卫关好门。
放下水盆、茶盘,她躬身说:“请王爷起身梳洗。”
没有回应。
她上前一小步,“王爷,再不起床上朝就晚了。”
屏风后缓缓有了动静。
“王爷,在房内用膳还是去大厅?”
“进来。”
她没有动,只是说:“男女授受不亲。”
内里传出一阵大笑,赵兴扬绕过屏风走出来,“本王倒是开了眼界,一个丫鬟居然对本王说男女授受不亲?”
是的,她现在成了他的丫鬟。
赵兴扬穿着一身敞开着大半的丝绢内衫,露出男性结实而有力的肌肉,没想到那张养尊处优面皮之下的他居然很强壮。
她低下头,“天凉,请王爷快些更衣。”
“你这是在关心本王?”
“王爷乃千金之躯自然是不能有闪失。”
“你却巴不得本王有事,怎样,被威胁的滋味很难受,嗯?”
“请王爷高抬贵手。”
“你好好表现耿又青便不会有事,”赵兴扬目光不离她,“现在告诉本王,一个贴身丫鬟该做什么?”
她忍了忍,说:“请容奴婢替王爷更衣。”
“很好。”赵兴扬阴谋得逞般地笑了。
伸展开长长的手臂,她拿着衣带双手环过赵兴扬的腰。
才靠近,赵兴扬便一把抓住她,她抬头,他低头。
貌美倾城的女人他见得多了,她绝对不上算,平凡无奇的丫鬟府里也不少,她却很特别。
他喜欢她那双眼,璀似星辰,既冷漠又仿佛有些感情。
窗外天翻白肚,屋内暧昧而宁静。
“为何不肯告诉我你是谁。”赵兴扬自称着“我”,声音居然很温柔。
“奴婢是幻山。”
“我不想对你发火。”这一刻赵兴扬产生了种忽然有了错觉,面貌有别却同是敢对他出言不逊的女人,赵兴扬在她耳边低喃地说:“我想要你。”
话一出口连他也觉得诧异,但行动早已胜于理智。
她躲避,一如从前却来不及。
含住她的唇便有了占有着她的快感,琼口檀鼻,越深入一分越无法自拔,她微微紊乱的呼吸让他的冲动瞬间便加剧。
赵兴扬忘情地吻着她红嫩的唇,从齿到舌,每一处都没有放过。
这一次,她没有挣扎,没有拒绝,顺从得倒有些像在配合了。
只是她双手握拳不似有沉醉的快乐,她不傻,贴身丫鬟是什么?她有着最坏的打算。
她心灰意冷,她逃不了亦不能让耿又青死。
忽然停下来的是赵兴扬,星火燎原地注视着她,“你似乎不愿意。”
“奴婢没有资格说不愿意。”
赵兴扬松开她,“我很好奇如果你投怀送抱会是什么样子。”
“会让王爷失望的。”
赵兴扬双手环胸,落落地笑,“我有的是时间。”
她疑惑,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日子长得很,”赵兴扬的手臂再次张开,“穿衣。”
……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如今扬王府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是王爷居然有了一个贴身丫鬟!
那丫鬟叫幻山,只要她一出现总会被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还有窃窃的议论。
有见过由丫鬟来伺候王爷起居的吗?有见过一个丫鬟形影不离王爷身后的吗?王府里又有哪个丫鬟可以除了王爷就不用听任何人命令的?
世道变了,变了,大家都在叹,一个丫鬟居然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更何况还是个其貌不扬的货色。
黄昏,书房里。
“今天轮哪宫侍寝?”
“怡**的安真公主。”
冷冰冰的语气里是她的不满,一听赵兴扬便有了兴致,放下在阅的卷宗,“看来对我的安排你很有意见。”
“奴婢不敢。”
赵兴扬双目微缩,“那就是我和别的女人共度**你心里不舒服了?”
她是有些不舒服,为何连侍寝这种事他也指定要她来安排?
“不舒服的话不如今晚你来服侍我?”
她比任何时候都镇静,微笑地说:“王爷严重了,比起和兄长共用一个女人奴婢的不舒服真是不值得一提。”
空气瞬间便凝固了。
青筋凸现的面容,茶杯碎裂的声音,还有赵兴扬手里落下的几滴血。
“你再说一遍?”
“奴婢再说一遍也不能改变事实。”
“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她双目微垂着很是诚恳,“是,奴婢该死。”
赵兴扬脸比锅底黑,这女人聪明得很,心里长着把尺,何时能嚣张跋扈何时要点到为止她把握得相当之好,真是让他又喜又恨!
端了盆清水,她清理着赵兴扬的伤口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奴婢看过王爷之前在怡**的用膳清单。”
“有问题?”
“绝对没问题,但相克的食物吃了对身子总是不大好的。”
很显然,在她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实际情况要严重得多。
赵兴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从没见你问过我那晚的事。”
“奴婢不该知道太多的秘密。”
“刚好我心里装得太多的秘密想找个人来发泄,”赵兴扬咧开了嘴,说:“赵兴宁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安真是他的人。”
原来那晚的男人就是二王爷,原来赵兴扬什么都知道。
“王爷为何不当场揭穿?”
“你猜猜?”
她认真地想了想,“也许还不是鱼死网破的时候。”
“我的眼光从来不会错。”
“呃?”
赵兴扬盯住她,“你是第二个让我感兴趣的女人。”
“……”
“哼,靠一个女人来算计我,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男人,果然是好斗的动物。
“王爷不怕奴婢去告密?”
“你说耿又青如何死好?”
“……”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第二天,扬王府又是一阵轰动,怎么连王爷每日的膳食也要由幻山丫鬟过目点头了!
三位王爷陪同皇上在外狩猎的第五天。
赵兴扬人不在王府,盯着她的眼睛却一刻都没有停歇。
远远地看了一眼,大门和禁地都有侍卫轮岗把守着,偏偏她最想去的就是这两处地方。
事已至此,就不能再听天由命了。
“幻山。”
她正盘算着,身后突然叫唤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回过头。
狩猎场的一处帐篷里。
“幻山。”
没人答应。
宋书白提醒着说:“王爷,幻山姑娘在王府。”
赵兴扬抬起头,眼神里忽而有变化。
他突然想喝她沏的茶,想起来便脱口而出了。
不该是这样的,赵兴扬疑惑地想,几日不见她跟着居然很不习惯。
数米远,一身全黑的孤风板着脸压低了声音对宋书白说:“王爷变了。”
“哪里变了?”
“说不出来,自从幻山出现就感觉王爷怪怪的。”
“我也觉得你怪怪的。”
“我?”
“是啊,是不是幻山总跟着王爷某人心里不平衡了?”
“笑话,拿我和一个女人比!”
“原来你也知道她是个女人。”
“是女人又怎么?”
“那你觉得王爷很奇怪还在什么时候?”
孤风想了一想,“好像是一年多前遇到黎尔容那时日。”
宋书白笑着点头,“幻山和黎尔容相比,如何?”
又一琢磨,孤风恍然,“感觉总有那么些相似。”
“原来你也不傻。”
“……”
莫非,王爷把这叫幻山的丫鬟当作是黎尔容的替身了?
又过了两天。
日子有些漫长,赵兴扬踏进寝宫后开口第一句话便问:“人呢?”
半盏茶过去,她昏昏然地立在门口,语气十分不好,“王爷有何吩咐?”
“看来你不想见到我。”
“这里是扬王府,只有王爷不想见的人。”
“说来也奇怪,几日不听你这厉嘴念叨我还真不自在,看来你这一辈子都只能跟着我了。”
帘卷冷风,她微微地喘,“王爷深更半夜召见就是为了告知奴婢今后的命运?”
“是又如何?”早就听惯了她尖酸刻薄的话,如今和她咬文嚼字是他最大的乐趣。
“哦,那奴婢谢过王爷恩典了。”
如此顺从让赵兴扬眉开眼笑,“过来,替我更衣。”
“是。”
她有些趄趔地上前,微眯着眼凭感觉摸索到赵兴扬的领口。
握住她那双怎么也解不开扣子的手便听见她忍不住地叫出来,赵兴扬一看,那十指指尖肿得不成样子,布满着密密麻麻的针眼。
烛光下,她的脸红得不正常。
“不想说些什么吗?”
“奴婢该说些什么?”
“比如告诉我是谁做的。”显而易见,都是些主子们用来惩罚下人的手段。
“王爷要帮奴婢出头吗?”
“没有经过我同意谁都不该动你。”
“这般厚待奴婢,王爷早料到会有这一天。”
赵兴扬给她恩宠,给她权,只有当事人心里最透彻,这绝不是一件好事。
“你认为我是故意的?”
她实在没力气据理力争,虚弱地说:“奴婢还不想死,请王爷别再追究。”
有时候他也恼,他心里盘算着什么她都能估测个**不离十。
“随你的便。”
“谢王爷。”话刚说完,她便晕倒了。
她的意识含混不清,感觉身体沉在水里,起起伏伏,呼吸困难。
她似乎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有又青还有师父,他们看着她的眼神有点怪。
又青看着她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狐疑地点点头。
一面铜镜递到她面前,她看清镜子里那张脸,惊惧地又抚上自己的脸。
她迷迷糊糊地念着:“不要,不要……”
一只宽厚的大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别怕,我在。”
好冷,亦真亦幻的画面,那急速冲击的水流撕裂了她的身体,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她害怕地拼命挣扎着,顷刻间一个大浪将她翻上水面,一根浮木勾住了她。
“不要,”深渊里,她抱住像浮木一般的希望,喃喃地抽泣,“救我。”
她听见一个声音回应了自己,在耳边清晰又坚定,他说:“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她的眼泪一滴接一滴无助地掉下来。
良久,她缓缓地睁开眼。
宽阔的背,她伏在一个陌生的肩膀上,光着的上半身。
她惊然地迅速推开那身体,脚下却悬了空她。
水!她居然在水里!
一双大手准确地接住了惊魂未定的她,抬眼一看,是赵兴扬。
“不想淹死就别动。”
“你……”她开始不停地咳嗽着。
“你果然很厉害,无论受伤还是生病都可以硬撑。”
“我……咳咳……这……是哪里?”
“御池温泉,泡了就会好。”
“放……放开我。”
“好啊。”赵兴扬果真就松了手。
呛了几口水,她好不容易从水里挣扎出来拖拽住赵兴扬的脖子。
赵兴扬邪邪一笑,“还要我放手吗?”
“……”
不着寸缕地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她难堪却又无能为力。
一点不介意的当然是赵兴扬,该看的都看完了。
她不醒便罢了,一醒有些感觉就难以抵挡了。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绝对不是个正人君子。
她的身段很好,窄细倾斜的肩,白皙细长的颈,玲珑有致的曲线一路而下,露而不显,隐而不现,任何男人见了都会有冲动。
不,她是他的,怎能让别的男人看了去?
好霸道的想法,赵兴扬忍了忍,“别乱动,再泡一会。”
她缓缓神,问:“王爷这是为什么?”这样待她让她好有错觉。
“你死了可就没意思了。”
原来是这样,他觉得她特别,对她有好奇心,他很享受这征服过程的刺激。
热气腾生的泉面,她微红着一张脸问:“王爷如何才能放过奴婢?”
“你有何企图尚未查明要我如何放过你?”
“奴婢绝无不轨图谋,更无意加害王爷。”
“很好,那就乖乖呆在我身边。”
“王爷的人够多了。”
“差一个你这样的。”
他的身边都是低眉折腰的女子,她却离经叛道得不成样,何况失去过一个总该有人来填补。
她又想了想,又问:“是不是当我不再特别王爷就会放过我?”
“也许。”
她的心没来由地痛,点点头,“那好。”
“什么意思?”
她微微扬起脸,万种风情地一笑,“没什么意思。”
“你想干什么?”
她不接话,双臂像白蛇一样缠上赵兴扬的颈项,妖媚惑乱地凝视着他,心里在颤抖。
她做了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片刻的犹豫大概只有自己清楚,她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是她已经再也没有精力和他耗下去。
湿长的睫毛,绯热的双颊,她覆上自己那张巧润的唇,动作恣意而生涩,她最多也只知道该这样做,下一步要怎样,她心跳加速想不清。
赵兴扬强忍着推开她,低吼,“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王爷不想要我了?”她一脸无辜地看着赵兴扬,水雾迷蒙的对视里愈加曼妙撩人了。
“你这个妖精!”赵兴扬情难自禁,一把拉回她狂热地吻着,一刻都不想停歇。
撬开薄红檀口攫夺着那柔滑的小舌,她的身体在赵兴扬的撩拨下噼里啪啦地开了花。
好热,她迷惘着不住地呻吟起来。
这勾人的唤声让男人的动作更加剧烈放肆起来,她却害怕了,猛地推开他退到池边角落缩着,喉头干涩难忍。
赵兴扬急促不堪地扳过她,“你点的火,想逃?”
压上她的身埋进她的湿发里,他啃吻着她的脖子一路往下滑,一手覆上她的**。
“不要……”她呼吸紊乱地抗拒着,那躬起身子的姿势却让他溃不成军。
“你是我的!”他沸腾着,迫切地分开她的腿下身有火热挺进的动作。
千钧一发之际,她忽地吐出一口血,晕死过去。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