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兄,此番行动官家或已有察觉,听闻宫内已派出陈逢春来探查消息,算下时间估计已经到金陵了。”
“哦?就是那个号称剑术轻功独步河洛的陈逢春?赵匡胤竟然会派他来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现下京畿安定,或有小风浪也不过派禁军即能解决,也不太需要他留守了,此人智勇谋略双全,倒是不太好对付。”
“无妨,静观其变即可。”
转眼间元旦已经过去了三天,李湘正在府中和丫鬟玩耍,忽然一片雪花落在身上,金陵竟又下雪了,一会儿功夫便已下大,纷纷扬扬地落下,江南的雪总带湿气,不比在玲珑阁时,李湘走进屋子,丫鬟赶紧跟着送上手炉,屋檐慢慢地开始滴水,天色已近黄昏。
就在李湘看雪之际,突然又远而近传来一声轻啸,“我行滞宛许,日夕望京畿。旷野莽茫茫,乡山在何处。孤烟村际起,归雁天边去……”口中所吟未了,身影却已落在门前。李湘看清,不由轻呼:“是你?”
来人倒并未表现出惊讶之意:“不错,是我,你家大人可在?”竟是元旦夜晚李湘所追的那个少年,只是此刻出现在这里实在让李湘讶异不已,又听得他这番老气横秋的话语,不禁又气又笑,刚准备说他两句,屋子里突然传来声音“外面客人可是陈逢春陈大人?”一面说着,李景玉一面从屋里走出,“陈大人今日到访实在难得的很啊。湘儿还不快带陈大人进来。”
原来此人便是陈逢春,剑术轻功独步河洛,被称为河洛第一剑的陈逢春。
“李大人,不用费心了,我今日所来之意你可明白?”
李湘吃惊的看着父亲。
“恕李某愚钝,不知陈大人可否明示?”
“郑宾之死不知大人可曾听闻?”
“略有耳闻。”
“那么大人可知他如何死掉的?”
“难道是被人杀死?”
陈逢春慢慢道:“不错,郑宾的致命伤口为剑伤,而且是极高明的剑客所为,纵观金陵,能在剑法上有如此造诣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李景玉突然笑了:“难道陈大人认为我是凶手?”
陈逢春也笑了。
“景玉兄书法诗画独领风骚,却不精于武学一道我还是知道的。”
“哦?”李景玉眼神突然凌厉了起来,“那么陈大人到蔽府所为何事?”
陈逢春看了看李景玉,不由叹气道:“不错,李大人是未曾习武,不过我听说,令千金年少之时曾去玲珑阁学艺,是否确有此事?”
未待李景玉回答,陈逢春又说道:“郑宾死于剑伤,而且是自己的剑。用剑之人都会视其如性命,郑宾早年拜过青城,自然也是如此,可是一个把剑看作生命般的人,却死于自己剑下,只有两种可能,自杀,剑被夺去。第一种显然是不可能的,郑府丫鬟曾见争斗,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了,他的剑被夺去了。而纵观当今武学各家,当只有玲珑阁的夺剑术能做到这一点。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恶意中伤玲珑阁,毕竟我还没有听说玲珑阁有收过男子为徒,我今日到来,便是想问下令千金,玲珑阁是否有过男弟子,如果有,此人现在何处?”说完,陈逢春目光转向李湘。
李湘听闻刚刚一番话震惊不已,她早已猜到是哥哥李寻所为,只是此刻情形,却显然是不能说了,当下答道:“若是玲珑阁有此人,我自然知道,可是我在玲珑阁七年却从未听闻,应当是没有的。”说完心中暗自打鼓,她自小极少撒谎,生怕被人看出来,眼睛也望着地上。
陈逢春却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李湘偷偷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好像永远那样处变不惊的样子,就算被人追杀时也依旧谈笑自然。
“陈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吗,小女也说了,玲珑阁并没有听闻有过男弟子。”李景玉也在一旁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陈某今日多有冒犯,改日当赔不是,不过陈某所来尚有一事未说,久闻玲珑阁艺绝天下,追星步夺剑术更是举世无双,不过门规森严,常人难以得进,纵然陈某仰慕已久,却一直没有机会领教,今日既然玲珑阁高徒在此,不知陈某可否冒犯,烦请姑娘赐教一二?”说完看向李湘,李湘却又是一惊,却听李景玉答道:“也好,湘儿,那你便陪陈大人过两招,只是陈大人同你交手必然会礼让三分,你可切末焦躁,失了分寸。”
李湘自幼拜师玲珑阁,五百弟子中也算翘楚,自然好胜心极强,当下拔剑出鞘,锷上芙蓉动,匣中霜雪明,长刃若水,更兼持剑之人倾城姿色,陈逢春不禁有点赞赏,果然名剑自会择主。此剑名为青霜,昔王子安曾经写过“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便是说的这柄剑了。
玲珑阁夺剑术成名既久,自然会收藏有不少名剑,而李寻李湘又都是同辈翘楚,因此在师成归来之时各得宝剑传承,李寻之剑名为湛卢,李湘的自然是这把青霜了。
夜色将晚,雪还在下,依然没有停的样子,二人都跳到院中,地上所积雪花瞬间不见,显然都已经在蓄力了。
十年磨一剑,双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有些剑拔出来是为了杀人,有些是为了救人,只是岂不都是要见血的。
舞起的剑,停下意味着终究有一方胜了,有胜自然就有败,李湘便败了。
两人交手似乎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只是李湘心一下沉了下去,今晚无论如何她胜不了这个人了。
她实在想不到,那晚为她所救的少年,剑术上的造诣竟如此之高,高的也许哥哥也未必胜得了他。
那么是谁能把他伤了?
雪越下越大,庭院中二人的身影也越来越快,以至于三尺之内,雪花竟不能近身,只是纷纷扬扬地落在枯枝湖面上,倒映着月色寒光,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来。